況且上前收起聖旨,然後轉身道:“蓋都堂的話或許有些道理,但是跟本人理解的聖意不符。本人從聖旨中理解到的是,這次談判所有的細節都可以由本人全權處置,這自然也包括具體的談判條款。”

“況大人當然可以這樣解讀,不過按照慣例,欽差大人的確不適宜插手具體事務,這裡還有一個緣由,就是談判破裂了,具體責任由專人負責,欽差大人沒有責任。”蓋文虎笑道。

況且冷笑道:“蓋都堂此言就是欺人之談了,本人奉旨全權與韃靼談判,如果真的談判破裂,全部責任都應該是本人的吧?我雖不是刑部的官兒,這點還是能弄明白的。”

蓋文虎臉上一紅,他的確是說假話了,如果談判破裂或者出現其他問題,的確跟具體談判的專人有關係,但最後還是會由況且來承擔主要責任。

“還有一點,蓋都堂適才引用的規則也不適合,有把本人引喻為聖上的意思,不知蓋大人是沒把皇上放在眼裡,還是故意想陷本人於不義啊?”況且又道。

蓋文虎心裡猛然一驚,身上冷汗都冒出來了,急忙道:“欽差大人別誤會,下官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曹德麟也急忙賠笑道:“就是,欽差大人誤會了。”

“好吧,暫且相信了蓋都堂的話,此節略過不談。本人現在就說說我理解的全權談判大使的職責,就是所有的談判條款必須我來跟韃靼一方主談,諸位大人只能是我的談判助手,絕不可以越俎代庖。”

況且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心裡卻是怒浪翻滾,他知道這些人都有貓膩,卻沒想到這些人的用心如此險惡,明著就要把他完全架空,還準備好了一番理由。

實際上這樣做對他也沒什麼妨礙,反正他預料只要他搬出最後一條,就是俺答王必須交出趙全才能簽字,談判必然無疾而終,這些人費盡唇舌去談判,過後卻會發現只是一場空。

但是他卻無法忍受這些人的態度,表面上對他還算恭敬,心裡怕是都沒把他當回事。

“這個跟下官接到的指令完全相反,恕下官不敢從命。”兵部的官員笑著拱手道。

“是,的確如此,如果事事都由欽差來經手辦理,何必讓我們跑這一趟,欽差大人一個人來就行了。欽差大人此命斷不敢遵從。”一個戶部的官員也點頭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都表示無法接受況且主持每一個條款的談判,不甘心作壁上觀。

況且笑道:“看來我們接受的指令完全相反,這樣吧,我也不跟諸位大人理論孰是孰非,咱們共同上個摺子,由皇上和內閣來斷這場官司吧。散會。”況且站起身向側門走去。

在場的人有些傻眼了,沒想到況且會如此剛絕,一點不肯妥協。

“蓋都堂、王都堂,您說這要是上了摺子,皇上會怎麼斷?”

幾個官員心裡都沒底了,他們熟悉各自的業務,但對這樣的事還是不如都察院的人懂得多,只好虛心求教。

“皇上會怎樣斷?皇上不可能否定自己的任命,當然是欽差大人贏了,就是內閣也不得不如此決斷。”蓋文虎苦笑道。

他剛才是故意虛高況且,實際上想把況且架空,原以為況且一時得意或許會落入陷阱裡,沒想到被況且一眼看穿了。

他所引用的朝廷上的慣例也是合理的,無奈況且根本不理這茬,直接要求請朝廷公斷。

曹德麟搖頭苦笑著看看蓋文虎,意思是你今天知道這位小欽差的厲害了吧,絕對不好糊弄,咱們都要小心些了。

“我看上奏皇上不是最好的辦法,還是給各自的主官發信,請他們插手這件事吧。”曹德麟想了想道。

其他人也都點頭,曹德麟的辦法還是最好的,上奏皇上就請等著受斥責吧,給各自的主官發信,讓他們想辦法說服皇上和內閣,或許還有一點點迴旋的餘地。

當下確定後,所有人都走出會議廳,回去各自發信去了。

“這些混蛋,給臉不要臉,你當時就該把聖旨蓋在他們眼睛上,讓他們好好看看聖旨是怎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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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況且的書房後,周鼎成氣得破口大罵,把頭巾摘下來摔在椅子上。

“各部門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們不在京城跟我會合,而是直接來到這裡,就是想先造成既成事實,那樣我也拿他們沒辦法了。天高皇帝遠,他們人多勢眾,想就此任意擺佈我,門都沒有!”

況且也有些後怕,多虧在這裡跟這些人直接攤牌了,不然到了塞外,給皇上上書就難了,恐怕真的難以擺脫這尷尬的局面。

“他們都想什麼呢?最後的批準權可是在你手上,不管他們怎麼談,你最後不同意他們也是白費勁兒。”周鼎成不解道。

“我也想不太明白,估計就是各部門之間的利益爭奪吧。他們知道自己沒有批準權,當然也有辦法最後讓我不得不同意。”況且想了想道。

“那你真要給皇上上摺子?”周鼎成問道。

“當然,這可是奏他們一本的絕好機會。”

他坐在桌前,揉著眉心,腦子裡也是疑雲密佈。

禮部可是張居正的部門,按說禮部的官員不應該跟自己作對,就算是奉命,也該是張居正的命令吧,緣何禮部的人也跟其他部門的人口吻相同?

他接到的指令也是來自張居正,具體條款都有哪些,怎麼談,也都是張居正一條條跟他詳細解說的,可是同樣來自張居正的指令怎麼會出現偌大的偏差?

禮部尚且如此,就別提其他的部門了。現在也就是都察院的兩個都御史採取左右逢源的態度,可是況且根本不知道他們負有什麼秘密使命?

此行他們當然會全程監督談判過程,但卻不得參與具體的談判,那他們此刻提出異議,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次朝廷安排的談判在他看來完全就是一出鬧劇,以前朝廷跟韃靼談判,他聽戚繼光說過一些,完全沒有這樣鬧騰。當然那幾次六部等機構都沒有參加,只是派出幾個官員帶著一些將領跟韃靼談。

他先給皇上寫了奏摺,然後又給張居正發信,詢問此事究竟意味著什麼,到底是誰授意這些談判成員對他進行掣肘。

他寫好信好,密封上交給紀昌馬上發走,用兵部設定的傳送急件傳送,路上信使換馬不換人,一天多就能到達京城。

這還是跟蒙古人學的,據說成吉思汗時代,優秀的蒙古騎手能夠一口氣騎馬跑上一萬裡,中途不能吃肉食,只能喝奶,在各個驛站換馬不換人,直到終點,當然最後到達後,人也基本瘦的脫相了,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復原。

他又來到張鯨的住處,找到正跟小侄子發脾氣的張鯨。

他把這件事說完後,張鯨就恨恨道:“這幫孫子明顯是欺負你年紀小不懂朝廷事務,他們這是故意跟你作對。”

況且虛心問道:“那我的理解沒錯吧?此次談判應該是我來談,其他人作為我的副手,他們是輔佐我,而不是取代我?”

“當然,這就是萬歲爺的意思。”張鯨非常確定道。

“老大人,您這話的確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假傳聖旨?”

“你說什麼呢,我有幾顆腦袋敢假傳聖旨?這可是萬歲爺和兩位老大人商量好的,我在旁邊親耳所聞。”張鯨道。

最近幾天,張鯨看在況且手握節杖的份兒,也不罵他小兔崽子了。

“那麼,那些人想主持各自部門的談判,究竟有什麼甜頭啊?”況且不解。

他能約摸出一些,但無法猜到全部的詳情。

“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各部門雖說都是朝廷的部門,但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都想讓自己部門的日子好過些。你也知道最近朝廷的日子不大好過,各部門當然更不好過,都想著借這次談判撈點實惠。具體的事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爭奪利益吧。”

況且點頭嘆息,這些利益跟他的任務並不衝突,他親自上陣談判,也是要讓各方面都得到最大好處,估計各部門都害怕他會有所偏袒,把自己部門的利益犧牲掉,換取韃靼的讓步。

這或許就是他們不信任況且的緣由之一,當然也有心懷叵測之人,想著更大的利益。

“對了,我家這個小兔崽子看中你那個叫雪兒的小丫頭了。怎麼樣,把那個小丫頭送給我侄子吧,條件你儘管開。”張鯨忽然話題一轉,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眼巴巴看著他的小侄子。

“送?我沒這個權利,想要雪兒就得她自己願意,必須親口答應,如果雪兒答應的話,你們還得明媒正娶。”況且笑道。

“什麼?明媒正娶?一個小丫頭也想要名分,她不怕折壽嗎?”張鯨沒在意前面的話,聽到明媒正娶四個字就急了。

“沒事,雪兒命硬,不怕折壽,也折不了。明媒正娶還不是全部,得雪兒自己願意嫁才行。”況且笑著又加重提醒了一句。

“小子,你跟我打擂臺是吧?你是誠心氣我?”張鯨眼睛都瞪起來。

況且根本不怕他的“虎目圓睜”,笑道:“我的確是誠心的,因為雪兒不是東西,她是一個人,我沒有權利把她送給任何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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