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權。

這兩個字意義太重大了,況且原來沒往深處想,他預先知道談判根本不可能成功,這個全權大使當然就是糊弄人的,他有什麼權利?只有說不的權利,那就等於把自己和整個使團的人的性命都交給了韃靼人。這個權利真的是很奇葩。

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皇上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反正他理解所謂的全權就是讓他自己獨立策劃、完成這次任務。有本事就全部使出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錦衣第六衛成立時,皇上給他的任務就包括在塞外執行各種任務,刺探軍情、綁架、暗殺甚至安插奸細、潛伏等等。

只是後來確定去沿海尤其是福建執行任務,他漸漸把這個目的淡忘了,以為自己以後主要的敵人是倭寇海盜、沿海豪族,現在看來他的理解顯然不準確,塞外同樣是第六衛的轄區。

劉守有接手的錦衣衛並沒有這些任務,基本還是在京城內外活動,再就是奉聖旨去外省執行任務,回來後交差就行了,沒有駐外任務。

表面上看,談判是在兩處同時進行,其實京城的談判只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跟韃靼要人質,白蓮教可以透過這個途徑把他們的人合法接走,而在韃靼王庭展開的談判才是真正的談判。這一點已經是雙方的共識。

朝廷派遣全權大使去韃靼談判,已經是表達出足夠的誠意,按說談判達成的協議,哪怕簽署了,也得拿回來經六部和內閣共同研究,同意後才能交給皇上批准。皇上批准後交給內閣複審,此時內閣如果感到哪些條款不合理,依然可以駁回重新擬定,最後內閣所有成員簽字、掌印大學士蓋印,再拿到宮裡加蓋玉璽,這樣才算走完了全部的過程。

此次派況且擔任全權談判大使,就意味著他同時得到了皇上和內閣的授權,簽字用印後條約就正式生效。

這當然是朝廷最大的誠意的表現,俺答王和趙全估計還會誤認為朝廷是懼戰,想要求和吧。

雙方上層怎麼鬥智鬥勇,況且不瞭解,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知道了這次談判最後的結果,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怎麼把帶出去的所有人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他就得做好被殺頭或者去放羊的準備了。

想明白了這些,他馬上行動,第一個找到了張居正,他得探探口風。

“你小子又有什麼事,是不是不願意當這個全權大使啊?”張居正現在看到他就頭疼,恨不得躲起來。

“當然願意,身為朝廷大員,自然要有為國分憂的覺悟,哪怕刀山火海也不能推辭。”況且站在張居正跟前豪邁道。

“嗯,我怎麼從你身上看不出一絲你說的覺悟呢。”張居正端著一個瓷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他。

“我這人比較低調,深藏不露。”況且賣萌。

“嗯,你是很低調,你要高調點,北京半個城都得讓你佔了。”張居正對況且霸佔一條街的事耿耿於懷,覺得況且做得太過分了,不過皇上心甘情願替他擦了屁股,他也不好說什麼。

況且現在畢竟是錦衣第六衛的都指揮使,真正是皇上的人,張居正也不像以前那樣想怎麼修理況且就怎麼修理了。不要說對皇上的人,就是對皇上的一隻貓,也得留面子,這叫做避嫌。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況且就說要策劃一場錦衣衛特殊大型的行動,幌子就是經商。

張居正聽後笑了:“你這想法倒是不錯,不過你得到皇上同意了嗎?”

“應該能同意吧,第一我第六衛本來就有在塞外執行任務的要求,要不趁著這次大好時機深入塞外熟悉地形地貌、風土人情,以後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另外,我得為整個使團所有人的安全著想,萬一談判破裂韃靼人翻臉,別說殺了我們,就是把我們扣留幾年也夠慘的。”

“皇上沒有別的安排嗎?”張居正聽他說到使團人員安全,也表示鄭重。

“給了我一封密旨和三個錦囊,還不讓開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我總不能靠這三個錦囊做護身符吧?”況且實話實說。

皇上雖說嚴厲警告他不許任何人知道,不過張居正跟皇上是穿一條褲子的,不在“任何人”之列。

“這樣啊。”張居正也笑了,看上去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你想法還是不錯的,不過你寫一份行動報告,單獨呈給皇上批准一下。內閣就不用了。”張居正想了一下說到。

兩人又聊了會談判方面的事,況且起身告辭。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想在這次大撈一把,打著錦衣衛特殊行動的幌子,達到你自己掙銀子的目的?”張居正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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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的目的絕對是完成任務,安全帶回使團人員,不過沒有經商做幌子,我的人員沒法深入大漠啊。”況且正色道。

“那好,既然行商不是你的目的,你這次行商的利潤全都上交國庫吧。”張居正笑道。

“大人,這個也不行啊,這次任務出動這麼多人,要花費的銀子海了,我不跟皇上要經費,就得用經商賺的錢補貼上,皇帝不差餓兵。”

“去吧,去吧,你用這話去糊弄皇上吧。”張居正笑著把他趕跑了。

況且走後,張居正坐在太師椅裡回想著,也覺得好笑,以前他只是聽說況且很有經商的頭腦和才華,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他還真有這方面的特長,就是有時候太霸道了些。

至於這次況且要帶商隊出關經商,他當然不反對,經商賺的那點銀子還不入他的法眼呢,不過他要是知道況且這次經商的規模,估計就得叫起來了。

不過他想的更多的是,這個全權大使乃是皇上提出來的,要求內閣同意並授權,內閣在他和高拱、徐階的帶領下,也都同意了,不過知道談判結果的只有他和高拱,徐階和其他大學士還以為皇上是苦於軍費不足,想避開與韃靼一戰,朝廷大部分官員也都是這樣想的。

現在韃靼整軍經武,擺出跟明帝國決戰的態勢,沿海又是烽煙四起,雖說規模不大,卻也攪得邊疆不寧,各省的官員、武將都想辦法誇大自己轄區的匪情,跟朝廷多爭取軍費和經費。

朝廷這裡的確是捉襟見肘,一處處窟窿都沒法補,只好這麼硬挺著,在這個時候,簽訂一份和約,跟韃靼休戰,實乃最佳選擇。

況且回去後,連夜就起草了一份行動報告,他沒寫如何具體部署,只是提出要借這次和談的大好時機,讓自己手下的三千人馬以保護商隊為由,進入塞外執行一項特殊的全方位偵察任務。

為使團打造退路的目的他沒提一個字。

宮廷裡也很混亂,各方、各派系人馬都在裡面找到了內應,有什麼秘密都能從宮裡飛出來。

至於行動細節,他一是沒想好,二是就是想好了也不好寫出來,萬一洩露了,自己的所有部署就作廢了。

早上,他修改潤色了一遍,又用恭楷謄寫在紙上,密封後交給周鼎成,讓他親手交給張鯨。

“你這寫的不是辭職報告吧?”周鼎成問道。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辭職,還想大幹一場呢。”況且道。

周鼎成看了他一會,想不明白一個談判大使怎麼才能大幹一場。

“另外,你跟張大人說,他不是有店鋪嗎,需要從塞外進什麼貨,我給他運進來。”況且道。

“進貨?你們不是談判去嗎,怎麼又扯上進貨了?”周鼎成納悶。

“你甭管了,就這麼跟他說,他就明白了。”況且道。

“暗號還是謎語啊?”

“都不是,我真的要在塞外買一批貨回來,聽說韃靼人手裡有很多宋朝字畫甚至晉唐時期的,這可是好東西啊。”況且垂涎道。

“那……有我的沒有,不是,我跟你去,一起去。”周鼎成跟況且一樣,最聽不得的就是古人字畫,一聽到腦子立馬就亂了。

況且的隨員雖然還沒定,周鼎成卻是況且決定安排留在北京坐鎮的人,此刻,周鼎成聽到有兩晉唐宋字畫可以買到,哪裡還能坐得住。

“嗯,你去也好,不過你不隨我去,跟羚兒他們一起吧。”況且道。

“跟……誰,你再說一遍?”周鼎成聽了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跟左羚一起怎麼去啊,難道左羚也要去塞外,可是根本不可能啊。

“嗯,這次我帶隊去談判,羚兒帶隊去經商,我還擔心她買到假字畫假古董呢,你跟著去就專門幫她鑑定吧。”

“經商?這怎麼回事,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周鼎成真的懵了。

況且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說了一遍,他當然沒說談判必定破裂,只是說借這個機會鍛鍊一下隊伍,以後如果有塞外的任務,操作起來心裡就有譜了。

“那皇上會同意嗎?”周鼎成擔心道。

“所以才讓你走一趟,這裡面是行動報告,請皇上批准。”

“我看這事懸啊,連我聽上去都感到是瞎胡鬧,就算皇上準了,韃靼會允許咱們的人出關嗎?”

“他們會同意的,不信走著瞧。”況且意味深長地一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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