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歷史上,第一個榮獲氣死皇帝獎桂冠的就是李時勉了,不過他也只是僥倖逃過一劫,如果宣宗不問青紅皂白直接下手,他必定死在金瓜之下無疑,死了都沒地方喊冤去。

這就是皇上的特權,他可以越過法律直接賜死廷臣,若嫌疑人一旦交給朝廷擬罪,皇上就不能為所欲為了,必須得走三法司的程式,聽司法處置了。

海瑞雖說是第二名獲得這項大獎的人,卻在生死之間徘徊了若干回,沒回都是必死無疑而獲新生,可謂福大命大之人。

嘉靖帝在最後的日子裡,曾多次起念想殺掉殺海瑞,卻一直無法定奪,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嘉靖帝知道海瑞上書罵他完全是出於忠誠,所以也一再稱海瑞是忠臣,可是海瑞奏章裡的一些話,卻讓嘉靖帝感覺無法接受,甚至氣炸肺腑,最有名的就是說嘉靖帝的年號就是“家家淨”,這是嘉靖帝無法忍受的穢語。

如果不是徐階一再想辦法拖延時間,同時想盡辦法巧妙解圍,海瑞恐怕真的會被賜死在牢裡,熬不過嘉靖帝的壽命。

假如不是徐階,而是另外一個首輔,既沒有徐階的種種狡計,也沒有堅決保護海瑞的意願,海瑞也活不成,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他必死無疑。所以真正救了海瑞一命的還是徐階。

不過海瑞也的確有些愚忠氣,當獄卒知道嘉靖帝賓天的訊息後向海瑞道喜,並送來一桌酒席,海瑞還以為馬上要被砍頭了。

海瑞坦然喝完酒,吃光了牛肉。隨後才知道是皇上駕崩了,也就是說他不會死了。他不但沒興奮激動,反而悲傷的把酒肉都吐出來了,最後吐血一盆。

這還真不是裝的,他也沒必要這樣裝,法律並沒有規定官員悼念死去的君王,必須痛哭甚至吐血。

況且不知道張居正究竟是因為要維護先皇還是因為跟海瑞不對眼,這才力阻海瑞的晉升,這事他不但不好問,連提都沒法提。

“我上午還要去大校場練兵,這事我就不參加了吧。”況且想想道。

從心裡講,他還是很願意去親眼看看這位偶像的,可是劉守有既然說必須穿正式官服,他就懶得回去換了,另外他也能預料到,餞行現場很難說有沒有一些事發生,到時候他也會很難做人。

“老弟,這可不行啊,你現在可是咱們錦衣衛的新星,也是咱們錦衣衛的臉面,你不露面不大對勁兒。這樣吧,我這裡還有一件蟒袍,你先穿著應付一下。”劉守有道。

“我才五品官,穿什麼蟒袍啊。不行,那樣會被彈劾的。”況且堅決反對。

“蟒袍本來就不是一品二品官員能穿的,我也沒資格穿,不都是皇上特賜的嘛,再者說了,你不是侯爵家的貴公子嘛,比我更適合穿。別人或許以為是皇上賜你們侯爵府的。”劉守有道。

況且搖頭,堅決不肯答應。

武城侯府的確有蟒袍,還不是一件兩件,而是多件。武城侯也被賜予了蟒袍,也就是在祭祖的時候穿一回,圖個好臉面,平時也是從來不穿。

他若是想穿,當然也可以有一件,可是這蟒袍不是說你有就可以穿的,不是皇上賜予你的,你就沒資格穿。否則就是僭越,就是大罪。

官僚之間也有出於顯擺,借飛魚服、鬥牛服、蟒袍穿兩天,但都不是正式場合,只要被舉報了,也同樣有罪,只不過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也就沒人真的認為有罪了。

劉守有當然知道這事有隱患,不過錦衣衛都指揮使這一級按例都是要賜予蟒袍的,況且現在沒有,估計是時間上差了一點,現在穿也不過是早穿了幾天,不算違例。

他見況且堅決不肯答應,只好折中一下,把自己的官服借給況且,他來穿蟒袍。他原來不願意這樣做,是因為怕況且事後怪他,穿蟒袍當然比飛魚服高階一等。

明朝的官袍都很寬大,況且雖比劉守有高了半個頭,穿他的官服卻不顯得有多麼緊瘦,反而很合身。飛魚服也沒有官員品級的補子,本來就是武官一二品大員才能穿的,錦衣衛的官員大多數有飛魚服,都是皇上特賜並非普遍現象。

既然約定了要去城門外為海瑞踐行,況且就沒去大校場,只是派人告訴周鼎成和趙陽監督。

“老弟,聽說貴夫人昨晚駕到了,這一夜春宵後依然精神旺盛,還是年輕好啊,精力充足。”劉守有喝著酒,看著況且的臉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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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苦笑,他哪裡有什麼春宵啊,根本就是一個人看檔案想問題一直到黎明,至於說他精神旺盛,就是真的折騰一晚上也不至於表現在臉上。

“怎麼,昨晚沒有跟尊夫人歡好?”劉守有看到他的苦笑,馬上明白過來,訝異道。

“我說老兄,你有這精神頭用在辦案上好不好,我的家務事不是什麼案件。”況且氣道。

“哦,不是,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咱們這不是閒聊嗎。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尊夫人也來了,哪天咱們兩家在一起吃吃酒,也讓夫人們都認識一下。同僚嘛,也算是通家之好。”劉守有道。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等我忙過這一段再說。”況且倒是不反對這個。

既然同在錦衣衛系統,將來必然要多打交道,尤其是劉守有也是張居正這面的人,算來跟他也是一個戰壕的戰友,相互往來照應都是應該的。

“老弟,不是我說你,下面這些具體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只要吩咐下去自然有人為你辦好,如果有人辦不好,那就換一個人,不用什麼事都親歷親為,現在你那裡還是建立時期,事還算少的,將來事多了起來,你再這樣做就是累死也做不完的。”劉守有好心勸道。

況且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現在必須把這支隊伍死死抓在手裡,自然就必須這樣親自去做每一件事,不像劉守有,北鎮撫司基本無事可做,錦衣衛總部那裡也是只需要發號施令就行,整個系統早已經健全完備了。

快到中午時,兩人一起出去,坐上馬車,準備到城門外加入餞行隊伍。

劉守有喜歡坐轎子,不過看況且是坐的馬車,為了保持速度一致,索性跟況且坐在一輛車上,他的隨從也跟況且的護衛合為一處。

走到半途,忽然有人騎馬過來稟報,說是情況有變,海瑞海大人堅決不接受百官的宴請,只接受大家在城門外的歡送。

“這傢伙還是跟官場格格不入啊,幸虧他沒當左都御史,不然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了。”劉守有聽後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倒是有些慶幸海瑞去了江南,而不是在朝廷任職。

況且忽然心中一動,這怎麼有些送瘟神的意思啊,是不是朝廷上下都想把海瑞擠走,讓他遠離京城,遠離權力中心,而不是在朝堂上礙眼礙事。

他跟劉守有互視一眼,目光傳遞了心中所想。

況且固然贊同海瑞的一切主張,卻也知道根本行不通,用洪武年間的那些老規矩來約束當朝百官,誰也接受不了,哪怕就是當今皇上也做不到。

“江南的同僚們,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準備迎接海剛峰的清規戒律吧。”劉守有哈哈笑了起來,似乎這條訊息恰好驗證了他心中所想。

“我說劉大人,你怎麼有點幸災樂禍啊。”況且道。

“當然,這位海大人要是真當上左都御史,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咱們錦衣衛,咱們兩個誰都別想跑。”劉守有冷哼道。

“我不貪不摟的怕個什麼?”況且不服氣道。

“你以為不貪不摟就沒事了,你花了那麼多銀子,都花在哪裡了,一條條跟你對,就算最後沒事,煩都能煩死你,另外你別告訴我你那裡的賬目完全符合規矩,因為那是不可能的。”劉守有冷哼一聲。

況且嘆氣,這一點他倒是承認,他花銷的銀子裡的確有很多不合規矩的,只是沒人來查,張鯨那裡也是大賬能合上就過關,這才少了太多麻煩。

“聽說你們那些人每天中午都是喝老酒吃牛肉,這要說起來都是事,你要知道,就是京軍也只能幾天吃一次肉,喝酒必須自己掏腰包。這還是京軍呢,一般府縣的官兵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劉守有感慨道。

“你是在查我麼,喝酒吃肉怎麼了?這大冷天,將士們不喝點酒能受得了?訓練消耗體力太大,不吃肉也根本頂不住。”況且不願意聽了。

“是啊,可是都察院查你,就有太多理由斥責你無端耗費國帑了,尤其是皇上的內帑,罪就更大了。這些事不是我查的,而是禿子頭上的蝨子,一件件明擺著,有誰不知道?”劉守有得意洋洋道。

況且聽了他這番話,猛地起了疑心,劉守有究竟想做什麼,有點鼓動他的意思。難道真是張居正想要壓制海瑞,自己不好出面,所以借用劉守有等人的手?

若是這樣,張居正應該當面跟他說清啊,何必要讓劉守有繞彎似的套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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