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份顫意,卻在變得越來越明顯,即使他極力地想要遏制住也無濟於事。他抿著唇,收回著手指,垂在身側。

那一陣陣的……動,只有他知道,而她卻好無所覺。

關燦燦抽了抽鼻子,她沒想到,她會這樣地在他面前大哭起來。或許是看到他那樣地匆匆趕來,或許是為了那一句的“等我”,又或者是因為知道了父親對她的出生所抱有的真實想法後,她一直以來所擠壓的那種對父親的複雜情緒,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

直到現在,她才算是鎮定了下來,也回過了神來,“我沒事兒了。”她歉然地看了他的胸前,她剛才的眼淚鼻涕,算是把他的西裝給毀了。

“為什麼要哭?”他問道,手指的顫抖漸漸止息,他抽了幾張紙巾擦拭著她的眼淚。

“我……我自己來好了。”她想要從他的手中拿過紙巾,他的手卻微微避開。

“我想要給你擦。”他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擦拭對他來說有多艱難。剋制著指尖的顫抖,只因他不想讓她知道,原來她已經可以影響他至深。

但是他卻又偏偏捨不得這份擦拭,想要親自地為她擦乾眼淚,想要讓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淚痕,想要親自來完成這一切。

矛盾至極!

關燦燦看著司見御一點點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輕輕地開口道,“剛才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關承遠在家門口,聽到了他和母親說的一些話,也是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原來當初我的出生,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意外,他甚至希望我不曾存在過。”她的聲音,還帶著哭泣過後的沙啞。

她其實可以不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對著他說了。

他的心突然猛地痛了一下,如果她不曾存在的話,那麼他要怎麼辦?他不會遇上她,不會眷戀上她的聲音,不會每晚抱著她,聽著她的聲音,才能入睡……

“可是我希望你是存在的。”他道。

她眨動了一下睫毛……母親說希望她存在,是因為母親愛她,那麼他呢……

“是因為我的聲音嗎?”她喃喃著道。

是……可是卻不僅僅只是聲音而已,還有其他一些更多的東西,“因為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很想要的東西。”從小,他想要得到什麼,都很容易,以至於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直到她的出現,“也許一開始,是因為你的聲音,可是後來,不知不覺中就想要得更多了,想要你也在乎我,想要你多想著我,想要你可以更主動的親吻我,擁抱我,燦燦,你告訴我,這些想要,是什麼呢?”

她怔忡著,如果她作為一個旁觀者,是其他朋友來對她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這樣的感覺,那麼她會覺得,也許這個男人是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可是……司見御喜歡她嗎?

關燦燦不確定著,或許她有些難以想象,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喜歡上誰吧,尤其是這個“誰”還是她自己。

“我……不知道。”她感覺到自己在吞嚥著喉間分泌的口水,說得有些艱難。

“是嗎?”他眼簾輕垂,卻沒有追問。

她的目光慢慢的轉向了車窗外,遙遙地望著那琴行,“小時候,我很喜歡這裡,每次回家路過這間琴行的時候,我就會透過玻璃,看著裡面的鋼琴。”

她說著,又轉頭看著他,舉起了自己的雙手,“你知道嗎?其實我和你小時候有些像,都在彈琴中度過,我們都有個彈琴的父親,只是和你不同的是,那時候我是自己很想要彈鋼琴,不是因為喜歡或者興趣什麼的,而是想要更加的接近父親,想讓他注意我,想讓他表揚我。我會在父親不在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跑到父親的琴房去練習,一直練到了手指都腫了,我還在彈。”

突然,她自嘲一笑,“不過後來在父母離婚後,我就很少再去彈鋼琴了,等到考音樂學院的時候,再拾起來的時候,已經荒廢了。我沒有你的那種天賦,所以鋼琴到了現在,也只是馬馬虎虎而已。”

他的視線轉到了她的那十根芊芊玉指上,傾下身子,突然輕吻著她的指尖。

她的手指一顫,只感覺到他的手已經牢牢地托住了她的手,溫熱的唇瓣,親吻過了她的每一根手指。

“還疼嗎?”他輕輕地呢喃著。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他在親吻著她現在的指尖,卻彷彿在安慰著十五年前的她,那個小小的,為了討父親歡心,練得手指腫痛的小女孩。

之前的那種傷心,那種委屈,那種難受不平,都在這份親吻中,一點點地褪去。

“不疼了。”她搖了搖頭,對著他露出了笑容。

他的唇,從她的指尖,移到了她的唇邊,“我不曾有過你那樣的心情,所以有些東西沒有辦法去體會,可是如果你有什麼委屈的話,那麼告訴我,我會聽。”

而且……他的睫毛微顫了一下,遮蓋住了眼中的那份冷光。他所沒有說出口的是,他不會讓她白受了這份委屈!

關燦燦大哭了一場後,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就在車上睡著了。

司見御看了一眼熟睡的臉龐,脫下了西裝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後撥打了一個電話給江秘書。

“我要一份關承遠的詳細檔案,包括他現在的妻子和女兒的所有資料。”司見御吩咐道,在收起了手機後,他的手指又輕輕地滑過了她的臉頰,她的眼睛,即使閉著,也能看出腫得厲害。

“為什麼要那麼傷心嗎?”他喃喃地問著,“其實……就算你想要徹底的毀了關承遠,也不過是你對我開個口的事兒。”

他彎下了腰,唇湊近著她的耳畔,如同低語淺吟,“燦燦,將來有一天,你也會為我這麼傷心嗎?”

只是熟睡中的她,並沒有回答。

當關燦燦醒來的時候,四周是一片昏暗,而身下是柔軟的被褥。些微透過窗子的月光,讓她大概地看出這應該是司見御的公寓。

手,習慣性的朝著床頭燈按了下去。

下一刻,一片光亮充滿著室內。

關燦燦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鍾,這會兒,赫然是凌晨三點多了。關燦燦嚇了一大跳。司見御來找她的時候,不過是下午四五點,她居然一覺睡了那麼久。

對了,司見御呢?關燦燦猛然想起,這會兒照理來說,應該已經是正常的睡眠時間了,而平時他的入睡,需要她說些話,他能睡著。

而現在她自己睡過去了,那麼他呢?

臥室的房間裡,關燦燦並沒有看到司見御。

想了想,她下了床,走出了臥室。

客廳中有燈光亮著,關燦燦朝著客廳走了過去,只看到在那片燈光中,司見御正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似乎正在看著什麼,而在他的膝蓋上,則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她走近著。

像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猛然抬頭,隨即眉頭微蹙,“怎麼沒有穿拖鞋?”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會兒是赤腳踩在地板上的。

“因為看到你沒在房間裡,所以就急著出來找你……”她解釋道,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了,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

“急著找我?”站起身,朝著她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整個人便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只是他並沒有如同平時那樣把她打橫抱起,而是用著一種抱小孩的方式,把她直立的抱了起來。

腳離開了地面,關燦燦的臉頓時有些微紅,老天,她有多少年,沒有被人這樣抱過了。

司見御把她抱到了沙發上,讓她坐好,然後把她的小腿擱在了他的腿上,雙手包裹住了她的腳掌,感受著她腳上的柔嫩觸感。

她腳上的肌膚白皙,紋理細膩,圓潤的腳跟,可愛小巧的腳趾,在燈光下看上去越發的惹人憐惜。

“冷麼?”他問道,指她的腳心。

“還好。”她道,其實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熱,即使是赤腳踏在木質的地板上,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

他卻還是親自搓了搓她的腳心,把她的腳心捂熱了,似乎深怕她著了涼。

關燦燦只覺得這會兒她臉上的溫度,似乎也隨著腳在一起升溫著。腦海中同時又想到了在她睡著前,曾經在他面前哭得毫無形象的……當著琴行那麼多人的面,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埋在他懷裡。

下次,她鐵定是沒臉再去那家琴行了!

關燦燦的眼睛突然有些不敢看向司見御,只能隨意的四處瞥著,他之前隨手擱在茶几上的書,就躍入了她的眼簾。

是她後來在書店買的那本寓言故事的書,她沒想到他竟然大半夜的,在看這種書。

“為什麼看這本書,這本寓言故事裡的小故事,我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念嗎?”有些甚至都重複了念了。

這本書,也是住進這間公寓後,她念得最多的一本“睡前讀物”了吧。

“睡不著,所以就看看。”司見御隨意地道。

關燦燦趕緊道,“抱歉,我不知道我會睡那麼久,你其實可以喊醒我的!”

“可是我為什麼要喊醒你呢?”他揚眉,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反問道。

關燦燦眼中閃過了疑惑,“你……不是睡不著嗎?”她可沒忘記,她之所以會在這間公寓,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讓他入睡。

“是睡不著,不過你睡著了,也挺好。”他淺淺地笑著道,“而且,一晚上不睡,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這種失眠的經歷,他有過太多次。

當他抱著她回到公寓,把她放到床上,看著她就那樣安然地熟睡著,竟然有著一種無比的滿足。

他甚至不知不覺的一直看到了天色徹底的黑下來,才恍然驚覺時間的過去。

他居然會看著一個女人的睡顏發呆了這麼久,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而這之後,他怕自己開燈會驚醒她,這才去了客廳。

關燦燦只覺得喉嚨在這一瞬間乾澀的要命,並不是感冒,而是想說,卻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心中泛起著一種痠痛,她怔怔地看著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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