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隆基還是這般急功近利, 袁一便知道這塊璞玉瑕疵稜角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席話就被打磨得晶瑩剔透, 他決定先磨磨李隆基的心性, 看是否是有成才的品相。

他心裡有這般主意, 對於李隆基的請求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而是像故意岔開話題似的,往屋外看了眼道:“瞧這時辰該用午膳了, 三郎不妨留下來陪袁叔叔喝杯酒吧!”

面對袁一這般晦暗不明的態度, 李隆基心裡不明有些失落,可臉上卻沒有顯露半點不悅之色, 只

見他滿臉笑意的連連應承著。

如此, 袁一便向在屋裡伺候的丁管事吩咐傳膳。不多時, 倆人面前就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等酒酣耳熱之時,袁一問起李隆基平時閒暇時都會如何消磨時間。

已經喝得暈乎乎的李隆基便告訴袁一, 閒來無事時, 他喜歡看書作詩畫面, 他還特別擅長音律, 偶爾還會譜曲拿去找樂坊演奏。

聽李隆基說到許多雅緻的興趣愛好, 可始終沒有提到馬球, 袁一想起葉雙雙曾提及李隆基痴迷馬球,因而他不禁好奇的問道:“我這趟回來看到大周自上而下都十分熱衷馬球,你會打馬球嗎?”

聽到這話,滿臉醉紅的李隆基拿起酒杯喝了口, 笑著搖搖頭:“馬球?我很擅長,卻不喜歡。”

“哦?擅長卻不喜歡,這是何故?”

李隆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我母妃說過,如今朝廷不管文臣還是武將都極愛馬球,甚至陛下也愛好觀賞馬球比試,我想要交到朋友,在朝廷立足就必須要把馬球打得又好又漂亮。”

袁一給他添了杯酒,點點頭道:“你母妃說得是大實話,不管你在哪兒想要融入一個集體免不了投其所好。”

李隆基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醉眼迷離的看著袁一,笑了笑道:“袁叔叔,我不說瞎話,我是真真的敬仰崇拜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怎麼做才能像你這麼厲害威風,這麼有能耐?”

袁一又給他添了杯酒,笑道:“熬。”

李隆基皺了皺眉,滿是不解道:“熬?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你現在還年,不明白的道理太多了,等你有了足夠的人生閱歷,自然就明白了。”

李隆基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母妃說如今我父王自身難保,我要想有番作為必須得到袁叔叔的幫助,袁叔叔願意幫我嗎?”

袁一看不明白此時的李隆基究竟是酒後吐真言,還是以醉酒之態探明自己的心意。

袁一見識過葉雙雙的厲害手段,對於她親手□□出的寶貝兒子,他免不了留個心眼,只見他笑了笑道:“不是有這麼句話嗎?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大可以坐在家中等著錦上添花,何必那麼去費力雪中送炭?”

李隆基皺了皺眉將杯中酒飲盡,微微一笑道:“我母妃無意間向我透露過,袁叔叔欠她人情,而袁叔叔恰恰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只要她開口一定會盡力而為。”

聽到這番回答,袁一在心裡嘀咕:“這小混蛋終究還是嫩了點,我這一試探他就漏了陷,真不愧是葉雙雙的孩子,這哄人唬人的招數不是一般厲害,不是我見多識廣留了個心眼,恐怕被這小娃娃賣了都不知道怎麼會事!”

袁一雖然心裡清楚李隆基是在裝醉套交情,可臉上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繼續道:“既然你能叫我聲袁叔叔,那我就坦白告訴你,我同你母妃不過是微時的點頭之交,那些不費吹灰之力的小忙可以行得通,至於有番作為的大恩大德,恐怕就不夠用了。所以除此之外,你還能說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嗎?”

袁一的直白讓李隆基始料不及,李隆基垂著頭思量了許久,方才開口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袁叔叔宦海沉浮自然看盡是滄海桑田,有沒有思考過這個道理?三郎雖然不才,可也不失為一座跨過溝通河東河西的好橋樑。”

袁一笑而不語盯著面前這張稚嫩的臉龐看了許久,方才拍了拍李隆基的肩膀,輕嘆了聲道:“三郎啊,袁叔叔送你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積極上進是好事,可急功近利只會壞事。你現在還年輕,不要在有番作為裡畫地為牢,你不是很擅長馬球嗎?改日咱們切磋切磋,如何?”

李隆基見自己的伎倆被袁一看透,只好硬著頭皮裝傻充愣道:“袁叔叔,這句魚至清則無水,說得真是太好了!三郎真夠跟袁叔叔打馬球,真是三生有幸。”

李隆基心裡很緊張,他杯中的酒明明就很滿,可他又提著酒壺往杯裡倒酒。等酒滿出來經過袁一提醒,他方才將酒壺放下,他喝了幾杯酒,又同袁一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

袁一見屋外的日頭偏西,忽然想起李令月的邀約,他吩咐丁管事將事先準備好的五十萬兩銀子裝車送到公主府,而後也跟著李隆基一道往府外走。

李隆基像是不甚酒力的歪歪斜斜走著,醉言醉語的同袁一說著話,甚至走出府門時,他絆著門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被身後的袁一扶住。

袁一怕他真摔出個好歹,只好一路扶著他下了臺階,正要把他送上馬車時,瞧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不遠處。

不多時,身穿著湖綠色織錦繡紋窄袖襦裙,梳著傾髻的上官婉兒款款走下馬車,衝著袁一微微頷首。還沒等袁一反應過來,被攙扶著的李隆基倒是眼尖的看到了上官婉兒,極為熱情的衝著她喊道:“婉兒姑姑,你怎麼出宮了?”

上官婉兒很走上前,向全然沒有了醉意的李隆基微微一笑,很熟絡同他打著招呼道:“原來是三郎啊?我受了太平公主的邀約才出宮走走,倒是你這孩子酒醉醺醺的,究竟喝了多少酒?喝酒傷

身,以後少喝酒。”

讓袁一不可思議的是,在上官婉兒面前李隆基竟變得更為馴良,聽到她關心的責備,李隆基連連點頭稱是道:“姑姑教訓的是,以後我不喝酒,不讓姑姑擔心。今天是袁叔叔一定要我作陪,我才多喝了幾杯,以後再也不喝了,成了吧?”

聽到這話,上官婉兒沒好氣的教訓起袁一:“王爺,您可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他還只是個孩子,怎麼能灌酒讓他喝得醉醺醺的?”

袁一打量了眼身旁早已長成七尺男兒的李隆基,在心裡嘀咕:“這也叫孩子?他只是在你面前裝得像個孩子罷了。”

他心裡雖然不服氣可懶於爭辯,隨口說了句:“都是我的錯,這總行了吧!”

上官婉兒和李隆基又說了會兒話,便讓李隆基早些回府歇息,李隆基應承著搖搖晃晃的轉身往等候在府外的馬車去。上官婉兒怕他會摔倒,趕忙上前攙扶他,把他送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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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袁一隻是覺得倆人關係親近,可瞧見李隆基趁著上官婉兒攙扶之際,頗有些得寸進尺伸手緊緊摟著上官婉兒的肩,歪頭靠著她。

見此情形,袁一在心裡嘀咕:“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婉兒是我見過最精明的女人,這小子人小鬼大,難道就識不破這小子的花招?難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可差了一個輩分,我這渾身雞皮疙瘩是怎麼回事?我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這不可能!”

“你的眉毛擰得像麻花似的,在想什麼啊?”

袁一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上官婉兒的聲音,他頓感心虛的一愣,頗有些尷尬的笑著搖頭道:“沒有,我沒在想什麼。”

上官婉兒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他:“是嗎?”

“當然。”袁一連忙岔開話題道:“剛才好像聽你說,令月邀你到公主府做客?”

上官婉兒點點頭:“她今早進宮裡向陛下請安時恰巧遇到了我,就邀請我到府裡吃頓便飯聚聚,我正好在宮裡悶得慌,就藉著這個機會出來走走。再則你喬遷了新府邸,順道來拜望。”

袁一笑道:“你這兩手空空的來拜望我,這說法未免也太牽強了吧?你是趕巧遇到我為了大家面子上過得去,才臨時起意來拜望吧?”

聽到這番指責,上官婉兒蹙了蹙眉道:“王爺長了張聰明人的臉,怎麼就不明白看穿不說穿的道理?”

袁一依樣畫葫蘆道:“婉兒姑娘長了張誠實可靠的臉,怎麼就狡猾得跟泥鰍似的,最重要的是還不許人說!”

見他這般較真,上官婉兒並不氣惱,而是梨渦淺笑道:“你還真會聊天!你已經成功的把話題聊死了,我沒法跟你聊了,先告辭了。”

說完,上官婉兒拱了拱手,邁開腳步往公主府走。

袁一跟上她的腳步,輕嘆了聲道:“說來還真巧,令月也邀請我去吃頓便飯聚聚,看來咱們還得接著聊。”

聽到這話,上官婉兒警覺的停下腳步,看著袁一問道:“她也邀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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