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又邁開步子往外走, 可沒走多遠又回過身看向李令月。李令月滿是不耐煩的問道:“又怎麼了?”

施琅抓了抓後頸, 一臉尷尬道:“卑職身無分文, 若是這副狼狽樣子回家鄉也不體面。公主能不能稍微借卑職十幾, 二十兩銀子,讓卑職買匹馬,買身乾淨體面的衣裳。”

李令月冷冷一笑,沒好氣道:“你信口胡言得罪本宮的時候, 怎麼就沒想到借錢這回事?本宮憑什麼要借銀子給你, 說出個理由來!”

施琅尋思了片刻,硬著頭皮盡其所能的說著好聽話:“因為公主長得跟仙女似的, 肯定心地善良, 王爺多精明啊, 他為何會對公主一往情深,這其中肯定是有道理的。”

李令月露出一抹極淺極淡的微笑,不過很快就消失於無形, 她搖搖頭向施琅義正言辭道:“本宮是讓你說理由, 沒有讓你奉承本宮。”

這回施琅總算沒有犯傻, 只見他憨憨一笑, 用極為真誠的語氣道:“卑職並沒有奉承的意思, 卑職說的全是掏心窩子的大實話。公主善良才不會計較卑職的口無遮攔, 才會願意伸出援手幫卑職一把,卑職說得沒錯吧!”

李令月搖搖頭:“本宮可沒你說得那麼善良,不過念在你有心拜望的份上,本宮賞你幾十兩也無妨。”

說著, 李令月向近前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立刻會意的丫鬟便躬身向施琅道:“請施大人隨奴婢到賬房走一趟,奴婢替您安排銀兩。”

見施琅還要開口像是要說些客氣話,李令月抬了抬手阻止道:“你說得已經夠多了,本宮已經聽煩了,去吧!”

施琅只好作罷,隨丫鬟出了屋子,往院外去了。

等房中只剩下倆人,賀蘭敏之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李令月酸溜溜的說道:“你一直和那王八羔子都有書信往來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令月神情冷淡道:“你為什麼要知道?我用不著事事都要向你稟告吧!你要是有能耐大可以讓你的哪些眼線告訴你啊!”

賀蘭敏之似乎早已習慣了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眼線?有誰這麼大膽,敢在在咱們堂堂太平公主府裡安插眼線,不要命了嗎?不過好像除了上官婉兒例外!”

李令月滿心不快道:“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在這兒陰陽怪氣。”

賀蘭敏之笑了笑:“據我所知,現在公主府除了管家,全都是上官婉兒安排進來的人。別人是偷偷摸摸,她是光明正大的給你安排了滿屋子眼線,你把我當賊,卻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到她手裡。不是有這麼句話嗎?同行如敵國,倘若兩個女人都與同一個男人都有過感情糾葛,那又該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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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月一臉慍怒道:“那些同行如敵國什麼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賀蘭敏之點點頭,拿起茶盞淺淺喝了茶方才開口道:“我遊歷各國曾看到一種高七尺全身黑色羽毛名為鴕鳥的動物,它們要是遇到危險,不是立刻逃跑,或是採取行動,而是將頭埋進沙土中以此逃避。你說天底下怎麼還有這麼傻的鳥?”

李令月冷笑道:“你別在這兒指桑罵槐,更別妄想挑撥離間!我問過婉兒,她說沒有就是沒有!即便有也無妨,我和袁一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就算當年在揚州他們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談情說愛,這麼多年我都渾然不知,我也不會介懷。畢竟,這些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賀蘭敏之沒有急著反駁她的話,而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許久,問道:“揚州之行已過去了那麼多年,的確是陳芝麻爛穀子了。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他們可能還餘情未了,你也不會介意嗎?”

李令月氣急敗壞的一拍案幾道:“閉嘴!不可能!”

見她大動肝火,賀蘭敏之卻沒有半點偃旗息鼓的意思。他笑了笑繼續道:“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這時,氣紅了臉的李令月,努力讓自己的怒氣消散迴歸平靜:“我相信婉兒,她不會欺瞞我,就算她對袁一真有是餘情什麼的,大可以說出來,我與袁一之間所有早已兩清,我不介意撮合他們,畢竟他們也算得上登對。”

見李令月說得平靜又從容,賀蘭敏之不禁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笑問道:“這話說得挺漂亮,到時上官婉兒餘情尚在真需要你撮合,你就不會說得這麼輕鬆了。”

李令月語言間很真摯:“不可否認,在某些方面你的確很瞭解我,可這一次你看卻看錯了。只要她說我就會做,因為她是上官婉兒,值得我為她做任何事。就算在這件事上她違背我們之間的信任,我都會選擇體諒包容,絕不是如你所願的那般揪著不放。”

見她話都說到這份上,賀蘭敏之只好聳了聳肩道:“我明白了,算我枉作小人!”

李令月沒好氣道:“知道就好!你再無端挑撥離間,讓我感到厭煩,那往後就別來公主府,因為我這兒不歡迎像你這樣的小人!”

見她這麼大火氣,賀蘭敏之只好賠笑道:“咱們公主說什麼都對,上官婉兒是天底下大大的好人,我賀蘭敏之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惡人。往後我這惡人只要往公主府一坐,就成啞巴什麼都不說。省得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無端就成了挑撥離間的小人自討沒趣。”

見賀蘭敏之態度有所轉變,李令月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這樣最好。”

賀蘭敏之起身走到她身旁,露出討好的微笑詢問著:“你籌措銀子需要幾日,我又沒地方可去,不如在你公主府暫住幾日如何?白天我們可以去郊外去踏青遊玩,晚上我可以陪你賞盡風花雪月,說盡悱惻纏綿。如何?”

李令月幾乎沒有多想,便斷然拒絕道:“我有很多事要忙,可沒閒工夫陪你賞這兒賞那兒。我把月兒安排在城外的別館,讓她陪你吧!”

見李令月態度極其冷淡的將自己推給別的女人,賀蘭敏之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他垂下視線陰沉著臉呆站了許久,冷嘲熱諷道:“以前你有事相求時,我說什麼都好,現在輪到我落難沒用處了,你連假惺惺的說幾句好聽話,隨意敷衍下我的興致都沒有。你這也太現實了吧?”

李令月帶著一臉冷笑,眼神卻咄咄逼人:“若我真有你說得那麼現實的話,那就不會答應替你籌那麼大一筆銀子。還有,我們之前的維繫並非是我顧念舊情,而是你甘願被我利用,對於這些我早已經說得明明白白,從來沒有給過你錯誤的訊號。我討好你的程度,在於你能為我實現多少價

值,你技不如人輸得一敗塗地,我憑什麼要討好你?”

聽李令月極盡刻薄的數落著自己,賀蘭敏之竟然不氣不惱的受著,也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

等李令月把話說完,賀蘭敏之點點頭,頗有些深表贊同的意思道:“你說得沒錯,如今我這般狼狽,的確沒有資格讓你討好。可一切只是暫時的,我會把輸掉的全都贏回來,包括你的討好,這是我最需要的!不管你對我是利用,還是感情使然,我對你的愛始終如一,我愛的方式便是獲得讓你討好一輩子的價值。”

說完,他還沒等李令月說話,他便昂首挺胸的邁開步子徑直外房外去了。當看著他驕傲又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百花爭豔的院子裡,李令月的心莫名的被揪了下,她不由喃喃自語:“只怪他還是當年的賀蘭哥哥,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李令月了。”

正在李令月不甚感慨唏噓之時,已經在賬房拿了銀子的施琅心情大好出了公主府,正往最熱鬧繁華的集市中去。

他先在成衣店給自己挑了幾件合身錦緞圓領袍,又買了革靴和幞頭,在澡堂舒服的泡了澡又剃了臉,再換上新買的行頭,原本髒兮兮的叫花子頓時變成了俊俏的少年郎。

之後,他又到市集轉了圈買了匹馬,置辦了些回家鄉探親的禮品,便一路快馬加鞭出了城。

行至第二日晌午,感到口渴難耐的他瞧見不遠處有間茶棚,便勒停了馬來到茶棚打算喝幾碗茶也吃些點心果腹。

他剛坐下,就瞧見遠方的官道上揚起遮天蔽日的塵土,像是有支數量龐大的隊正往這兒來。

他正在心裡琢磨之時,看到許多身穿鎧甲的士兵騎著駿馬正往茶棚這裡來,他定睛一看瞧見隊伍中舉著的軍旗上寫著“袁”字,再瞧士兵們的穿著似乎都很熟悉。

他心中暗暗一驚,喃喃自語道:“咦?這難道是咱們安西都護府的人馬?王爺從塞外回來了?不可能吧!”

當有著這般疑惑,施琅連忙站起身探著腦袋往茶棚外看,果然看到在隊伍最前袁一穿著威風凜凜的明光甲騎著老白正風馳電掣而來。面對這場不期而遇,施琅想到這一年以來遭受的苦難,不由得悲喜交加,鼻子一酸竟然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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