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些優點, 她比那些有資格繼承大統的皇兄, 武家子侄都要出色都要強, 絕對不失為傳承基業的最好人選, 只可惜她是個女人。

就算,當下自己是將所有男人踩在腳下的一代女皇,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這是以男人為權利中心的世道,男人出色一分, 她就得出色十分, 男人努力一分,她就得努力十分, 如此才能勉強獲得對等的尊嚴地位, 權利財富。

可自己所看到的是這個女兒的確十分出色, 可努力卻只有九分,甚至九分都不到,而缺少的這一分恰恰是執念於情愛, 倦怠了持之以恆的戀權攀登之心。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更何況是嘔心瀝血得來的江山, 自己更不能將其交於一個懷有小情小愛之心的人手中, 因為這樣做可能給大周埋下隱患帶來動亂, 也會把李令月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則天皇帝在心中暗暗思慮了片刻, 不由感慨良多道:“傳承?是啊,傳承!你說得很好。這傳國璽寄託著始皇美好的期望,可惜傳承不當致使江山二世而亡,足以證明這尊小小的玉印並不能肩負江山永固的沉重期望。”

說到這兒, 她不由得輕嘆了聲:“在朕看來這世間並沒有什麼既壽永昌的傳國璽,有的只有腳踏實地去勤政愛民,這樣的大愛之心才是朕需要的傳承,而不是一種傳說,一段故事賦予的傳承。”

說到這兒,她看了眼被女官捧在手中的藏龍匣,對李令月輕描淡寫的說道:“這玉印是件好東西,你留著玩吧!”

在李令月看來則天皇帝這番不僅僅是婉拒,更是點醒,她並沒有被選入傳承的待選之列,不要再做過多奢望。一瞬之間,李令月感覺懷揣了無限期許心已然涼透,一種如臨深淵的恐懼漸漸沒過頭頂,讓她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正在這時,一旁的女官也已經聽明白了則天皇帝的話,連忙上前將手中的藏龍匣交還給李令月。

李令月腦子裡一片空白,木然的伸手接過匣子的那一刻,本就有些分量的匣子變得猶如沉重,像一塊千斤巨石壓在她胸口,千思萬緒一齊湧了上來。

她曾經明裡暗裡為則天皇帝立過的功勞在眼前一一閃現,最後不知為何畫面停頓在獵戶村。則天皇帝改口同意讓她與袁一留在獵戶村過日子,臨行前她慈愛的親手為自己下廚做飯,關切的把飯菜夾到自己碗裡。

最後,她信守承偌的帶著大隊人馬離開獵戶村,而自己卻莫名其妙的病得差點一命嗚呼。

當想到這些,她呆滯的目光驟然變得充滿了戾氣,她有千般的不甘心,有萬般的憤怒在心裡氾濫

成災,她突然像著了魔般用帶著血絲也飽含淚水的眼睛瞪著面前的則天皇帝,極不清醒的舉起來手中的藏龍匣,想要狠狠的砸下去,毀滅一切也結束一切。

則天皇帝將一切看在眼裡,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用深邃的目光牢牢的盯著那雙已然接近癲狂的眼睛,用極其威嚴的語氣抑揚頓挫道:“令月,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母皇說,母皇都會好好斟

酌。你皇兄廬陵王一家子,待會要進宮陪母皇用膳,你也留下來吧!等用過膳,咱們母女倆好好聊聊。”

則天皇帝這番話讓李令月猶如從噩夢中驚醒,她瞧見被自己高高舉起的藏龍匣,她頓時被這一極端的行動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倘若這樣砸下去,可是忤逆犯上,不僅政治前途得搭進去,恐怕就連公主的頭銜也保不住。

幸好,則天皇帝及早看出端倪,四兩撥千斤的用寥寥數語化解了母女間瀕臨決裂的危機。

李令月重拾理智後,在電光火石之間便機警的想到了應對之法,只見她捧著高舉的藏龍匣躬身向則天皇帝道:“兒臣惶恐,傳國璽非尋常之物,無論是真是假,兒臣萬般不敢私藏,還請母皇收下,全了兒臣獻寶之心。”

則天皇帝知道李令月這是替方才險些釀成大禍的魯莽行為解圍,她也順坡下驢的接過李令月手中藏龍匣,而後又將其交給李令月道:“朕收下是全了你的獻寶之心,可眼下朕對這玉印的身份尚存疑惑,若是把它當作傳國璽收了恐怕不妥,不妨將其當作一件傳世佳品賜給你,也算是兩全其美。”

聽到這番話,李令月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她捧著藏龍匣跪地謝恩道:“那兒臣謝過母皇賞賜之恩。”

正在倆人說話間,在殿外值守的太監來報李顯一家子正在殿外等候召見。則天皇帝邊吩咐太監將李顯一家子領進來,邊讓女官去傳膳。

不多時,穿著一身絳紫色團花紋圓領袍的李顯和身穿淡粉色交領襦裙的韋杏兒,領著裹兒便往殿中來。

只見裹兒身材纖瘦,皮膚白皙,眉如一抹彎彎新月,眼若一潭清澈透明的泉水,通常見到這小姑娘都被她這雙靈氣逼人的眼睛吸引,因為從她眼裡似乎總帶著令人愉悅的笑意和一股子招人喜歡的機靈勁。

裹兒不過十五歲的年紀還未免有些著稚氣未脫的天真爛漫之態,卻已然是個嬌柔可人的美人胚子。

李顯和韋杏兒皆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恭敬之態,一步不敢多邁,極為拘謹的走來殿中向則天皇帝行禮。相比起李顯兩口子唯唯諾諾的樣子,跟在他們身後的裹兒倒顯得從容自若了許多。

她先按著宮廷禮儀規規矩矩的向則天皇帝行過禮,便滿臉笑意迎人的向則天皇帝說著些親暱的俏皮話。

因為當年的權利之爭,則天皇帝對李顯倆口子還是不免心存芥蒂,可那畢竟是李顯倆口子的過錯,與不諳世事裹兒沒有任何關係,有了這層緣由,不管則天皇帝對李顯倆口的看法如何,對這個出落的水靈跟人精似的孫女兒卻是打心眼裡喜歡。

因而,見裹兒親近自己,則天皇帝也卸下滿臉的威嚴神態,帶著些許笑意同裹兒閒話家常。裹兒眼見把則天皇帝哄高興了,還不忘一旁的李令月,裹兒走上前笑嘻嘻的拉著李令月的手親暱叫她姑母。

見她沒有按照宮廷禮儀稱呼李令月的尊號,韋杏兒呵斥她不懂規矩,她則理直氣壯的說當年是李令月把她從母親腹中接來這人世間,這樣算起來是李令月給了她生命,是她很親很親的人,只有姑母這樣的稱呼才能恰如其分的表達這樣的感情,若用尊號反倒顯得疏遠了。

當裹兒口無遮攔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起這段往事,李顯倆口子都靜若寒蟬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言語。

則天皇帝自然看出來他們心中的惶恐,不想氣氛因此變得尷尬,也為了表明自己既往不咎的態度,她走上前拉著裹兒的手,慈愛的拍了拍輕嘆聲道:“孩子,這些年受苦了啊!從今往後只要你懂事聽話,好好孝順父母,那便是苦盡甘了,等在後頭的都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懂朕的意思嗎?”

則天皇帝雖是跟裹兒說著話,可眼睛卻是時不時的瞄李顯倆口子幾眼。她暗示得這般明顯,就算李顯倆口子再蠢笨如豬,也能明白則天皇帝的意思。

等則天皇帝把話說完,裹兒也連連應承著明白,可偏偏最該有所表示的李顯,卻滿頭大汗的傻站在原地不吱聲。

這可急壞一旁的韋杏兒,她拼命的朝李顯眼色,李顯才鼓起勇氣卯足了勁,抬起腳向前邁了一步,大喊道:“母後!”

則天皇帝聽到突然從身後冒出來的這聲,她轉過身沉著臉看著滿頭大汗,惶恐不已的李顯,冷冷問道:“什麼事?”

李顯頓時像是蔫了的醃菜,垂著頭一個勁扯著衣袖抹額頭上的汗珠,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事,我……我……”

見此情形,一旁的李令月急忙上前救場,她對著唯唯諾諾的李顯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呵斥:“皇兄,你是腦子糊塗了吧!你這貪杯的老毛病怎麼還沒改,來宮裡時究竟又喝了多少酒?”

李顯本就不是塊搞權術的料,再加之這些年受盡朝不保夕的圈禁之苦,早已讓他的腦子愚鈍猶如朽木一般。

當聽到李令月這番呵斥,他完全不知道李令月這是在替自己的解圍,幸好韋杏兒會看事,見李顯正要出言反駁時,她連忙拉著李顯,也一唱一和道:“公主教訓的是,我也不知道勸過王爺多少次,可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貪杯誤事,在母皇面前鬧出這麼大笑話,還請母皇責罰臣婦相夫不利之罪。”

說完,韋杏兒便跪在則天皇帝面前請罪。

當李顯聽韋杏兒那套勢要大事化小的說辭,又見她在則天皇帝面前這麼一跪,他那榆木腦袋終於開竅,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稀裡糊塗的一聲母後足以葬身一家子的性命。

當想明白這點,心裡被冤枉喝酒誤事的怨氣,頓時變成了惶恐不已的後怕,他嚇得一臉虛汗的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瞄近前正昂首挺立一臉威嚴的則天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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