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咬了咬嘴唇垂下視線, 像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這時, 他稍作沉默等理清思緒, 方才繼續道:“想必你不會忘記, 當年在善水觀你被迫剃度出家,你親手將自己一縷青絲被纏繞在我的這把烏木劍上,盼我早日與突厥結盟成功,你就不用再受吐蕃的脅迫, 結束苦伴青燈古佛的日子。之後, 我又輾轉加入了吐蕃戰役,時運不濟被逼入死地我以為自己命不久矣, 我就剃下蓄了五年的鬍子讓梅仁帶回來給你, 算是完成當年的承若。”

說到這兒, 他稍稍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如今這劍還是當年的那把劍,鬍子也算是我為你而蓄。我原本是打算哪一天能夠徹徹底底的放下你, 就把鬍子給剃了, 算是給自己的了結, 可這一蓄就是十年, 我始終放不下你。”

“如今這些鬍子我算是我的決心, 我剃下來交給你, 希望你能替我拿個主意。若你能夠徹底放下我,就隨意幫我把它們處置了,若你心裡對我哪怕還有一絲一毫眷念,那就留著等我回來重新贏回你的心。若我的痴心真能實現, 那我們就拋開過去重新來過,好嗎,令月?”

李令月的眼眶早已紅了,她搖搖頭語帶哽咽道:“不好。我已經配不上你了。我不想在你身邊自慚形穢,你應該去找一個值得你愛的女人。那個女人已經不是我了,你明不明白?”

他長長吐了口氣,點點頭:“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我試著去放棄你,愛別的女人。不過在此我必須確定這不是你的一時意氣,而是你堅定的決心。我想一年的時間足夠你看清自己的心,那時等我再回神都找你取這些東西時,你親口告訴我這依舊是你的希望,那我就放棄你,怎麼樣?”

說著,他將手中的烏木劍和鬍子一齊交給李令月,見她遲遲不接手,他又用話激她道:“這些算是請你暫時保管,也算是讓你更好的看清自己的心。如果你不接受,只能說明你的心還不夠堅定。”

李令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伸手將那些接過。

袁一笑了笑,向她擺了擺手道:“事情都辦妥了,去吧!我想看著你離開。”

這時,一直將視線壓得很低很低的李令月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淚,抬起頭看向面前袁一,只見他帶著一臉和煦春風般的暖笑,用極致柔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在一瞬間倆人的目光相遇,李令月不覺沉醉心如鹿撞,她故作冷漠的目光也變得溫柔繾綣起來,她緊繃的嘴角盪開一抹淡淡的淺笑,不知不覺她全然忘記了自己立場,含情脈脈的與袁一對視,消融在他無限柔情的視線裡。

許久之後,李令月方才想起自己的立場,她的臉譁然紅了連忙將視線抽離,心慌不已道:“你剛才說是什麼來著,我沒聽清楚。請大聲點!”

袁一覺得她這副窘迫不堪的樣子特別可愛,他撇嘴一笑故意逗她道:“剛才呀,我說你漂亮得不像話,就跟仙女下凡似的。”

聽到這話,她的臉越發紅了,她氣惱不已的否認道:“你剛才明明就不是這樣的說的,你明明就是說要看著我離開這樣的。”

見她不打自招,袁一摸著下巴露出燦爛的微笑,點了點頭:“哦!原來我是這樣的說的,那就奇怪了,你明明知道為何還要多此一問?莫非是被我的俊逸非凡深深折服於,才會心如鹿撞又手足無措?”

她收起嬌羞的神態,義正言辭道:“我才沒有。別在這兒自作多情了,憑什麼要聽你的吩咐?我偏要看著你先離開。所以,收起你的那些自以為是趕緊上馬,給我滾!”

袁一皺眉盯著她看了片刻,方才語帶猶豫的問道:“你真要這樣做?那滋味可不好受。”

李令月面無表情冷冷道:“少廢話,滾!”

袁一沉默了些許,方才點點頭:“好吧。保重,令月。”

說完,他滿心不捨的轉身,邁著因眷戀而變得緩慢的步子走向老白,他正要扳鞍上馬時,李令月突然上前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恍然之間,身後柔軟的溫度讓他忘卻了離別的心酸苦楚,只顧忘乎所以的沉醉在滿心的歡喜幸福中。他正要轉身予以回應時,卻聽到李令月用柔情卻難掩哽咽的聲音說著:“別動就這樣,讓我再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他知道此時依偎在自己身後的這只小鹿尤為敏感多疑,自己稍有不慎就會把這只好不容易放下戒備跑來身邊的小鹿給嚇跑。

所以,他小心翼翼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任這只小鹿在自己身後依偎取暖,只求她能多停留片刻,讓他能夠好好呼吸她散發的芬芳氣息,能夠牢牢記住她淡淡卻足以令人著迷的體溫,用以藉慰之後因思戀而孤枕難眠的夜晚。

許久後,李令月才打破沉默,用感傷而低沉的聲音說道:“袁一,不管將來我的選擇是什麼,記住我愛你。”

說完,李令月放開了他,慌亂的跑向自己的坐騎,幾乎一氣呵成的扳鞍上馬調轉馬頭,一騎絕塵的消失在寬闊的官道盡頭,獨留身後的袁一悵然若失,許久也沒回過神來。

這離別的一幕幕都被不遠處的施琅看在眼裡,他見失魂落魄的袁一望著空無的遠方呆站許久許久,他心裡很不滋味,忍不住上前勸解道:“王爺,她已經走了,雖然安西都護府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可老白能夠日行千里,只要您有心隨時都能回來見她。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也該啟程了。”

袁一這才回過神來,他長長吐了口氣點點頭,轉身扳鞍上馬一拉韁繩,老白便揚起四蹄一路絕塵而去。

他們一路風塵僕僕從洛陽來到了長安地界,袁一想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該同喚雨敘敘舊,順便拜祭下神兵侯和十三娘。

正有這樣的打算,當行至通往長安的岔路口,袁一勒停了老白向隨後跟來的施琅道:“我要到長安城郊拜會一個舊友,你沿著這條路大約二十裡地有個驛站,你可以在那兒歇腳,明日晌午前我會到那兒同你匯合”

施琅拱手領命道:“是。卑職遵命。”

袁一點了點頭:“那去吧!”

施琅露出探究的眼神,微笑道:“您故意支開卑職是打算去見舊情人嗎?以前卑職以為王爺是那種死心眼又木楞的人,絕不會招女人喜歡。可這幾天的功夫,卻發現王爺身邊原來圍繞著那麼多紅粉知己。先是女扮男裝的那位姑娘,然後又是公主,現在又是這位素未謀面的舊情人。真真都是個頂個的大美人,您這隱藏得夠深啊!您可不能藏私,改日也得好好教卑職幾招,讓卑職能夠抱得美人歸啊!”

施琅說得一臉美滋滋的樣子,袁一上下打量了眼,問道:“教你幾招?”

施琅連連點頭,頗有些歡呼雀躍道:“是啊,是啊!您能教卑職幾招,卑職感激不盡。”

他一本正經道:“那就先學會閉嘴。”

“閉嘴?”施琅真以為袁一在教自己,便皺著眉認真思考起來,他小聲嘀咕道:“閉嘴?這我學得來,原來想要抱得美人歸這麼簡單啊!”

等自顧自的說完,他又興沖沖的向袁一問道:“然後呢?”

袁一打了個手勢,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滾!”

施琅還沒回過神來,滿臉不解的問道:“滾?為什麼呀?”

袁一陰沉著臉,沒好氣道:“他娘的!你這兔崽子是真傻還是假傻!乳臭未乾就成天瞎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先把分內事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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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不服氣的爭辯道:“再過一個月我就十九了,來都護府都快六年了,怎麼就乳臭未乾了!我

家鄉那幾個同年的玩伴都已經成家了,為什麼我不能想這些事?”

這時,袁一恍然間意識到當年的那個娃娃兵,已經長成了可以成家立業的少年郎了。袁一不由笑著點點頭道:“是啊!不知不覺這一晃眼就這麼年了,都護府裡的年紀最小娃娃兵都長成了頂天

立地的男子漢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聽到袁一的這番感慨,施琅也連連點頭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短短幾年間,我就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鄉紳公子哥,成了縫補洗衣,打掃整理樣樣精通的近侍官,這還得多虧王爺教導有方才是。”

袁一皺著眉,滿臉不快道:“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在暗諷我欺負你年紀小苛刻壓榨你,是這個意思嗎?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等回到安西都護府,我立馬就把你打發回去,你就能回去繼續做你的鄉紳公子哥了!”

施琅慌得連連擺手,否認道:“不是,不是!您誤會了,卑職真不是這個意思。卑職只是想說,這些年跟在王爺身邊卑職學到了很多東西,能夠做近侍官伺候王爺的起居飲食,可是卑職莫大的榮幸。為此,那些十裡八鄉的鄰里街坊都把我誇成了有出息了的大人物。卑職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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