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心中暗喜, 卻很好的掩藏了這種情緒。只見他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公文, 仰頭看著施琅極其淡然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不好?保不準就是好事呢?”

施琅緊緊皺著眉, 神情越發焦慮道:“倘若不是什麼大事, 朝廷可不會輕易派人來這兒,在這個節骨眼上能有什麼好事?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

袁一點點頭站起身,走到施琅跟前拍了拍他,微笑道:“那就替我好好照顧老白, 還有黑妞。”

說完, 他沒有停留徑直走到門外,就在這時陰沉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他看了眼遠方的天空, 喃喃自語道:“你終究還是放不下我, 我知道。”

他意味深長的說完,嘴角蕩起一抹極淺極淡的微笑走進了雨中。

之後,他換了官袍見到了受命而來的官員, 因為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 聖旨裡降罪之意用詞遣句既嚴謹又委婉。

等宣讀完聖旨, 即便是降罪, 袁一按照慣例叩地謝恩之後, 官員將聖旨交到袁一手中, 恭敬客氣道:“王爺請起吧!”

袁一站起身,搖搖頭:“我已經被免去官職爵位,已經不是什麼王爺了。”

官員連忙圓場道:“卑職這不是一時改不了口嘛,朝廷給的期限挺緊急, 若袁爺沒有別的事要處理,現在就可以整理行裝,啟程回神都了。”

見官員這般禮貌周到,袁一微笑道:“我這是回去受審,又不是探親。沒事好什麼整理的,別耽擱時間了現在就走吧!”

見他這般積極主動,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官員愣了片刻,陪著笑臉道:“既然袁爺都發話了,那咱們就動身吧!”

袁一氣定神閒的跟著官員走出府門,看到大隊人馬早已在外等候。官員打量了眼袁一身著的官服,一臉為難道:“袁爺若穿著這身衣裳上路,恐怕多少有些不便。不知可否換身衣裳?”

袁一點點頭:“也好。可折返回去取太麻煩,你有多的衣裳嗎?”

官員笑了笑:“其實,像這種情況我都得事先為袁爺備上一身衣裳。既然袁爺問了,不妨看看合不合身。”

說著,他便吩咐隨行士兵取來了一套素白的衣裳,他提在手裡看到衣裳上印著個斗大的“囚”字,他不由調侃道:“瞧這囚衣的面料像是棉麻,這種悶熱的天氣穿著尤為涼爽透氣

了,比什麼緙絲啊,織錦啊可要好多了。”

袁一邊說著,邊就地脫下了官服,換上了囚衣。

官員知道之所以他這樣說,無非是為了挽尊。官員微笑著附和道:“袁爺所言極是!袁爺能夠喜

歡,那我也就放心了。”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袁一連連點頭。

官員舔了舔嘴唇,面露猶豫道:“袁爺如此通情達理,還有件事朝廷特別交代,不知可否……”

“說吧!”

官員向隨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士兵便拿來一副腳鐐手銬。官員賠著笑道:“袁爺,您看這……是不是……”

他看了停靠在遠處的囚車,點了點頭:“既然朝廷設想得這麼周到連車都備好了,不用走路騎馬,戴上腳鐐意思下也可以。可手銬戴著不怎麼方便,就免了吧!”

官員賠著笑臉道:“可朝廷有規定,您別讓我為難,成嗎?”

面對眼前的這只笑面虎,袁一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他收起客套的微笑,陰沉著臉:“在官場上,面子都是做出了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已經對你禮敬三分,你也該識相一點!畢竟這路途遙遠,難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官員依舊賠著一副笑臉,可語氣卻帶著些許慍怒:“袁爺所言極是。我這也是替朝廷辦事,有苦難言啊!朝廷知道袁爺素有戰神美譽,怕萬一出現什麼閃失,特意從折衝府裡選了三千精兵護衛,發生意外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袁一沒有急著說話,而是躬身從地上接來幾塊石子,而後湊近官員,壓低聲音道:“這話也沒錯。這人就算再狠也幹不翻三千人,可想要取一人首級卻猶如探囊取物。”

說著,他抬起手搓了搓緊緊攥著的石子,頓時石子變成粉末在官員眼前飄散而下。官員嚇得面如土色,愣是半晌沒有吭聲。

見這招屢試不爽的恐嚇手段再次生效,袁一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用威脅的口吻道:“想必項上人頭要比這石子堅固許多吧?”

官員抹了把額頭冒出的冷笑,努力擠出幾分微笑,低聲提醒道:“袁爺這是幹嘛?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可不經嚇,萬一被嚇得出什麼好歹,袁爺可脫不了干係。”

袁一笑了笑:“朝廷給我擬的罪是通敵叛國,倘若落實可是得株連九族。我還會在乎脫不脫得了干係嗎?再說這天底下都有那麼多意外橫死的混蛋,朝廷能管得過來嗎?”

官員將他的話在心裡仔細一掂量,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立馬服軟道:“剛才小人仔細一琢磨,覺得袁爺的道理很硬,小人難以反駁。袁爺武功蓋世,這區區腳鐐手銬只不過是擺設而已,其實不戴也罷。”

“不過,小人也得向朝廷交差,等快到神都時,袁爺也配合下小人多少也做做樣子應付下,怎麼樣?”

見官員已經上道,袁爺滿意的點點頭:“那是自然。我之前不是說了,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嗎?”

官員連連點頭稱是,命人開啟囚車恭恭敬敬的把袁一請了上去。

官員領著一行人正要起行,施琅拿著一個大包袱從府裡跑了出來。

當施琅看到身著囚衣的袁一被關在車裡,一時間熱淚盈眶,他奔上去抓著囚車,哽咽道:“王爺,這一路上多保重。卑職給你準備了些衣裳乾糧留在路上吃。”

正斜著身子倚坐在囚車裡的袁一見了前來送行的施琅,只是點了點頭,淡淡說道:“知道了,東西交給他們就行了。回去吧!”

施琅不禁滿臉擔憂道:“卑職不明白。這些年王爺替朝廷贏了那麼多戰役,贏了那麼多土地。可就輸了這麼一回,怎麼就成了通敵叛國呢?”

施琅所說雖是實情,可現在有那麼多隻耳朵聽著,萬一被歪曲傳到朝廷,施琅怕是要遭受牽連。

因而,他只好把話圓回來道:“這無關輸贏,朝廷自有他的顧慮。再說現在尚未定罪,我這趟回去不過是配合調查。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陛下聖明,肯定會給出最公正的裁奪。你不必擔

心,回去吧!”

聽到這番話,施琅心裡總算踏實了不少,他點點頭:“那卑職就等王爺好消息。”

袁一笑著點了點頭,臨行還不忘讓施琅要好好照顧老白。還囑咐施琅,他被押回神都受審的事,一定要瞞著老白,不然老白肯定會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等施琅離去後,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一聲令下,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啟程前往神都。

在外人看來袁一算是栽了大跟頭,可他自己卻覺得這算是如願以償。因而這一路上雖然坐在囚車裡日曬雨淋,可因為心裡裝滿了期待,他一點都不覺苦,相反他還有那麼點遊山玩水的閒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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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行人路過美不勝收的塞外景緻,帶著賞玩心態的他還會哼起小調,甚至吟上幾句歪詩。路途中遇到了商隊,他就會詢問是否有酒買。

押貨的人見到一個囚犯還惦記著買酒喝,都忍不住笑話他,可他卻不以為意,反倒自嘲道:“你們笑話我一個階下囚沒銀子買酒喝,那你們何不贈我一些酒?”

押貨人很快便被他的瀟灑自若折服,二話不說贈了他兩壇好酒。因為他善於找這樣的樂子,這一路上都過得並不寂寞無聊。

等走過邊關回到大周的地界,出現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幾乎他每到一處地方都有百姓夾道相送,他們有的會送上熱氣騰騰的好酒好菜,有的則是死死的抓著囚車哭訴著這些年袁一都在鞠躬盡瘁的鎮守疆土,他們這些老百姓才能安享這麼多年的太平盛世,袁一不該受到這麼不公正的待

遇。

看到囚車外一張張陌生面孔,卻待自己如親人一般,這讓袁一深受感動,也覺得很欣慰,因為他這些年的付出終究是值得的,雖然無法實現心中宏偉的夙願,可至少切實的給大周帶來興盛富

強,讓百姓能夠安享盛世太平。

在至高的禮遇下,一行人終於押著袁一臨近神都洛陽。因為是天子腳下,百姓雖然有心為袁一叫屈,可也不敢做出實際的行動。

等到袁一進城的那天,城門兩側都站滿相迎的百姓,雖然沒有好酒好菜,也沒有隻言片語,可他們卻用鴉雀無聲的沉默,代替了心中的不平與惋惜。

這時,收到訊息的李令月早已登上城門觀望,她原本希望看到的是淪為階下囚的袁一會狼狽至極進城,受盡百姓的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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