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吩咐, 周興嘴角盪開一抹淺笑, 推門走了進來。他走到李令月跟前, 行禮道:“奴才見過主子!”

李令月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免禮, 坐吧!”

周興走到一旁走下,邊提起酒壺往杯中倒酒,邊看著李令月微笑道:“這一別幾月,奴才對主子甚是掛念。奴才也在關外待過一段時日, 知道哪兒的路途艱險, 主子沒有少挨苦受累吧!”

李令月搖搖頭,微笑道:“還好。本宮不在的這些日子, 朝廷裡都發什麼, 說來聽聽。”

周興道:“這些日子朝廷裡很平靜, 不過有兩件很耐人尋味的事,第一件是前幾日陛下突然在朝會上談論起廬陵王,這一直以來都是朝廷的禁忌話題。”

李令月有著極強的政治敏感度, 也深知則天皇帝雖然年事已高, 可心裡卻敞亮著, 就算思戀被圈禁多年的兒子, 也絕不當著大臣的面顯露, 除非她是故意為之, 以此達到某些政治目的。

這樣想著,李令月便向周興問道:“既然你覺得耐人尋味,那麼大臣們對此都有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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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四下無人,可周興還是警覺的壓低聲音回話道:“奴才私下裡與幾個大臣商討過這件事, 他們都覺得陛下是想召回廬陵王,參與儲君之位的角逐,這必定會對一家獨大的武氏兄弟構成極大的威脅,以主子之見這究竟是喜還是憂?”

李令月露出一抹微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說是喜還是憂?”

周興恭維道:“主子英明!可奴才還有些擔憂,廬陵王久居世外之地,已經不問世事慣了,恐怕早就沒了爭名奪利之心。可武氏兄弟就不同,他們極其擅長阿諛諂媚,甚得陛下歡心,如今可謂是權勢熏天。廬陵王真有角逐之力嗎?”

李令月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提前筷子夾了些火炙狍肉給周興,打了個手勢道:“菜都涼,先吃著。”

周興連忙提起筷子:“那奴才就不客氣了。”

李令月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本宮問你,為何挾天子可以令諸侯?”

周興想了想回答道:“主子的意思是,就算廬陵王真無角逐之心,自然有一些人會站在他身後,藉著他的名號爭奪地盤。妙啊!奴才佩服主子的高瞻遠矚。”

見李令月握起斟滿酒的翡翠盞,周興也急忙放下筷子捧起酒盞,略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先幹為敬。”

說著,他仰頭將酒一干而盡,見李令月將酒盞送到嘴邊,他連忙道:“喝酒傷身,奴才不是外人,主子隨意便可。”

李令月點了點頭淺淺抿了口,就放下了酒盞道:“接下來的事,不用本宮說,也知道該怎麼了吧?”

周興點點頭:“奴才知道。主子既然想要做漁翁,不管是李家這邊,還是武氏兄弟自然都不能得罪。所以只能暗中推動,讓廬陵王順理成章的回到神都。奴才估摸著再過兩個月就是陛下的壽誕,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李令月贊同的點點頭:“就這麼辦吧!這件事完了,那另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是什麼?”

周興壓低聲音道:“最近一直都有些流言蜚語,說是陛下有意將儲君之位傳給蓮花六郎張易之。”

聽到這話,李令月不禁蹙起眉思索了片刻,問道:“你這訊息哪來的?”

周興搖搖頭:“訊息的源頭不明,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傳開了,奴才也甚感蹊蹺,主子能看出其中的門道嗎?”

“這個嘛……”李令月沉吟了片刻,心裡方才有了些頭緒:“很難講。既是空穴來風,豈會無因。以本宮之見,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訊息,或是想要先造些聲勢,然後再置咱們的蓮花六郎於死地,畢竟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仗著有陛下的寵幸,橫行神都可得罪了不少人。”

“或者這就是張易之策劃的一出好戲,至於目的嘛,無非是試探君心,逐鹿中原。”

周興垂著視線猶豫了片刻,舔了舔嘴唇問道:“主子難道就沒有想過,這興許是陛下放出風聲來試探咱們?蓮花六郎可是深得聖心啊!”

李令月搖搖頭,露出一絲鄙夷不屑的笑容:“陛下雖然年事已高,可心裡敞亮著。張易之,張昌宗那兩個繡花枕頭,不過是賞心悅目的消遣之物,又如何真會把他們當回事。至於這件事的內情,這幾日本宮會找機會見見張易之,稍作試探便可知曉。”

周興點了點頭,沒有再發表任何看法。

之後,李令月又說起袁一的事,周興並不知道倆人間恩怨情仇,當聽到李令月要扳倒深得民心的戰神,周興不由得面露難色道:“恕奴才直言,定安王可不是一般的人,雖然他常年駐軍在安西都護府,可他的舊部和親信遍佈朝野,一直都對他感恩戴德,這可是一股看似無形,實則盤根錯節不容小覷的隱形勢力。”

“咱們倘若要置定安王於死地,那股勢力肯定會拼死相保,搞不好兩敗俱傷不說,日後還會結下樑子,這代價可是不菲。他一直與咱們都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究竟值不值得付出這般代價?請公主三思後行!”

李令月露出一抹陰森可怖的冷笑:“值!怎麼不值?就算讓本宮以命相博,本宮也要弄死他!”

見她說得咬牙切齒,周興不禁問道:“既然如此,不知主子與那姓袁的王八羔子有什麼深仇大恨?也好讓奴才給主子出了這口噁心。”

李令月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照本宮說的去辦就好。”

“是!奴才領命。”

如此,在李令月的示意下,周興便馬不停蹄的將事情都辦了起來,不出一個月功夫,在他精心安排下,則天皇帝終於鬆口召回了廬陵王李顯一家子回神都參加壽誕。

他也巧妙利用李令月的提供的信件,給袁一羅織各種罪名,最後讓朝廷決定罷免袁一的所有官職爵位,將其押回神兵司受審。

此時正值酷暑,夜裡李令月在屋子裡悶得心煩,就讓人搬來涼榻圍屏等物到臨湖而建的水榭納涼避暑。

李令月躺在涼榻上,聽著湖邊傳來的蟬鳴蛙叫,仰頭看著夜空中的漫天星斗,這本是一派催人入眠的閒適安逸之景,可李令月卻翻來覆去沒有半點睡意。

她心煩意亂的坐起身,朝著在一旁扇著芭蕉扇驅趕蚊蟲的丫鬟擺擺手,沒好氣道:“扇得本宮心煩,別扇了!”

“是!”丫鬟躬身領命收起芭蕉扇,退到了一旁。

一旁伺候的雪霧見主子睡得不安,也沒有多問就從鄰近的院子的取來了安神入眠的薰香,放在了涼榻旁想著一則讓主子能夠睡得安穩,再則也能驅趕蚊蟲。

當帶著紫煙的奇異香氣,在涼榻四周瀰漫開來,李令月不再翻來覆去,也漸漸有了些許睡意。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迷迷糊糊的看到在遠方的天幕中,五顆亮度均等的星星竟連成了一線。

她在心裡思量:“這是五星連珠?多年前,我曾找欽天監的人解過那個夢,竟然瞎謅胡扯到跟什麼五星連珠,什麼神秘力量有關,真服了這些妖言惑眾的老家夥!今晚興許就是五星連珠,恰好可以驗證真偽,有意思!”

她想著想著,漸漸的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她睡得正香時,莫名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黑不隆冬的地方,她驚得一伸腿,猛地的睜開眼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座高高的城樓下。

她看到嵌在城樓上的大理石匾額上篆刻著“咸陽城”幾個大字。

見此情形,她在嘴裡嘀咕著:“咸陽城是哪兒來著?我怎麼到了這兒?好奇怪。”

她邊尋思著,邊邁開腳步往城裡去,只見城中熱鬧景象一點也不亞於神都,不過房屋的風貌很古樸,來往穿梭的行人穿著都是以粗布,或是棉麻裁製的曲裾和直裾的衣袍,顏色也以暗沉的色調為主。

可她並不覺得怪異,只覺得眼前一切都極為新奇有趣,她怡然自得的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中閒逛了起來。

不知不覺,她走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前,她雙手環胸的仰頭望著巍峨的宮門,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便湧上心頭,她喃喃自語:“咸陽宮?我來過這兒。多年前我也做了……”

說到這兒,她恍然大悟:“哦!原來這又是夢境,怪不得這麼熟悉。同樣的夢卻相隔多年,這究竟是什麼道理?五星連珠?神秘力量?還真有這麼回事,有意思了!真有意思!”

她微微一笑,便大搖大擺的往宮門裡,幾個高大魁梧的秦兵提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攔住了她的去路,厲聲呵斥道:“什麼人?竟敢擅闖咸陽宮,不要命了嗎?”

李令月正要說話,從宮門走出一個方頭大臉身材魁梧高大,穿著重甲腰配寶刀的大將軍,威風凜凜來到李令月面前。

他仔細打量著李令月,陰沉著的臉上有了些許笑容:“原來是令月姑娘,這一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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