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並不傻, 也知道月兒是賀蘭敏之最寵愛的婢女, 以賀蘭敏之的財力肯定沒少給月兒稀罕的珠寶首飾, 因而她絕不會惦記著一支朱釵。她之所以瞞過賀蘭敏之肯定是另有所圖。

雖然李令月心如明鏡, 可別沒有拆穿月兒的意圖,只是語重心長道:“你侍奉他左右多年,應該知道他眼裡可揉不得不沙子。你的私心差點讓他動了殺你之念,多虧我及時問明了整件事來龍去脈, 將你要來身邊, 你才保住了一條小命。這樣算起來,我應該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要怎麼報答我?”

即便到了此時, 月兒仍舊看不明白李令月此舉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面對此問她思量片刻,方才回話道:“奴婢不知,不如由公主告訴奴婢該如何做, 豈不更好?”

見月兒沒有討好也沒有求饒, 而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 這讓李令月很是欣賞, 她微笑

道:“好, 那我就告訴你!從今往後, 你的主子不再是賀蘭敏之,而是我李令月。作為主子我不像賀蘭敏之那樣一味只知道索取,再用些蠱惑人心話鉗制你們的自由。”

在一旁靜靜聽著月兒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像是認同她的話。

李令月繼續道:“我覺得主僕最好的相處方式是以心換心, 以利換利。你的每一分付出,都會得到相應的獎賞,這是好的方面。至於壞的方面,倘若我的奴才膽敢背叛我,我絕對會讓她生不如死。都記清楚了嗎?”

月兒蹙著眉將這番話細細的思量片刻,心存疑慮的問道:“公主想讓奴婢做什麼?”

李令月露出一抹陰謀深重的微笑:“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我有個習慣,在別人為我付出之前,我先會告訴他們將會得到什麼。一個女人想要得到的無非是個好歸宿,我沒說錯吧?”

對於李令月的這般暗示,月兒似乎已經有些動心,可依舊心存疑慮的她,略顯不安的問道:“公主真是會是一個好主子嗎?”

李令月用深邃的眼神看著滿臉迷惑的月兒,微笑道:“那得看你是不是一個好奴才。”

在這一刻,月兒心裡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面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女子或許真能實現她的奢望,可那究竟是什麼?

那不像是歸宿,而是自由。不再需要像乖巧的小貓小狗那樣取悅任何人,也不需要把自己貶低成貨物,努力去依附才可生存。

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精彩活在天地間,就像面前的女人這樣,只需要以高傲姿態享受眾星捧月便可。

當有了這番覺悟,她也對李令月報以微笑,像是一種默契的應允。李令月正要開口說話,馬車緊急停了下來,李令月向前一傾差點摔倒,幸好被月兒扶住。

李令月正要發怒,護衛的金吾衛適時的前來稟明情況道:“卑職該死!讓公主受驚了。不知哪兒跑出一匹馬攔住了去路,死活不肯走,我們正在把它拉開,請公主稍作等候!”

李令月心裡隱隱感覺這馬就是老白,她滿臉的怒氣頓散,嘴角也綻放出一抹淺笑。

她忙不迭的起身來到車外,看到幾個身強力壯的金吾衛,正費勁的拉著老白往一旁拽。可老白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這兒,衝著他們直哼哼。

李令月走上前向拉得臉紅脖子粗的金吾衛,吩咐道:“住手。這馬本宮認識。”

這時,金吾衛方才放開韁繩,躬身退到了一旁。

老白屁顛屁顛的跑到李令月面前,撒嬌似的歪著頭蹭著她的肩膀。她則輕柔地撫摸著老白的鬃毛,也不顧旁人的眼光,溫言細語向老白道:“你怎麼來了?捨不得我走呀?”

老白仰了仰頭,像是回應著她的話。

老白的這番討好讓她笑容越發燦爛:“這樣啊?那要不要跟我回神都,公主的府馬廄寬敞舒適可比這兒強多了,你要是跟了我,天天都有胡蘿蔔,玉米麵吃,怎麼樣?”

老白將頭昂老高老高,像是拒絕了李令月的好意。

李令月聳了聳肩:“既然不領我的情,那你追來幹嘛?”

老白卷了卷舌頭,將袁一從穆赫珠那兒討來的朱釵銜在了嘴邊。見朱釵沾滿了黏糊糊的唾液,李令月連忙從兜裡掏出錦帕包了,問道:“這是物歸原主嗎?你可幹不出這事,他在哪兒?”

老白踏著馬蹄轉了個身,李令月也轉過身,看到在遠方漫天黃沙站在一個豆大的人影。

忽然之間,一陣暖意從她心中湧過,頃刻間便從涓涓細流變成了波濤洶湧。她頭腦一發熱,不管

不顧的騎上老白奔向了那個人影。

在顛簸的視線中,當遠方那的人影越漸清晰,她猛然間清醒,開始痛恨這極不理智的一時衝動,可木已成舟她不可能再調頭回去,當一切沒有發生。

她能想到補救的辦法是盡其可能表現得淡定從容,她翻身下馬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的袁一,毫不留情的將裹著朱釵的錦帕丟給他,黑著臉質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袁一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先慢條斯理的將錦帕開啟,當看到其中的朱釵,方才道:“沒什麼意思,不過物歸原主罷了!”

李令月露出一臉冷笑,嘲諷道:“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齷蹉的人,縱容自己的馬偷盜就算了,還好意思拿著贓物做人情,這天底下怎麼有像你這麼恬不知恥的混蛋!”

李令月罵得義憤填膺,可袁一始終保持著和煦的微笑著,溫柔眷繾的凝望著她。見到他這般曖昧的態度,李令月不由得火大一抬手指著他,惡狠狠道:“你這混蛋的臉皮怎麼這麼厚,我在罵你不許笑!嚴肅點!”

袁一點了點頭,收斂起柔情蜜意的微笑:“好吧,我不笑。關於這朱釵說來也湊巧,我不小心遺失,恰巧被穆赫珠撿到,然後就有了這些誤會。”

“你不覺得這些解釋很牽強嗎?一個堂堂的吐蕃太后,會撿你掉的朱釵戴,就算說給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袁一皺眉想了會兒:“牽強?有嗎?可它就是發生了啊!難不成還讓我教訓堂堂的吐蕃太后,不要亂撿地上的東西佔為己有,他可能名花有主。”

見他又拐著彎佔自己便宜,李令月沒好氣道:“懶得跟你瞎扯,浪費我的時間!”

說著 ,她看了眼袁一手中的朱釵,冷冷道:“被別的女人碰過的東西,我可不會要,你自己留著吧!”

他端詳著朱釵,一臉為難道:“我一個大男人留著朱釵何用?難不成送給中意的女子以博歡心?瞧著這釵子成色不錯,做個定情信物什麼的也能拿得出手,那我勉為其難收下吧!”

“隨你。”說罷她邁開步子轉身,要去往在等候起行的護衛隊。

袁一牽起老白,攔住了她的去路,溫言細語道:“這兒離衛隊還有些距離,況且戈壁的路不好走,讓老白送你一程吧!”

這些話語雖平淡,可聽在李令月耳裡卻有種依依惜別之情,這讓她不由得垂下視線陷入沉默之中,就在此時袁一將藏在袖中的步搖,以敏捷的手法悄無聲息的插在了李令月的髮髻上。

李令月沒有說話,從袁一手中接過韁繩,猶猶豫豫的騎上馬背,卻遲遲沒有起行。她舔了舔嘴唇終於問出心中的困惑:“輸是為了讓我放下仇恨,對嗎?”

袁一搖搖頭,一臉雲淡風輕道:“不。那是要你置我於死地。”

這樣的答案讓李令月更加困惑:“我不明白。你就這麼求死心切嗎?”

他意味深長道:“已經這麼多年了,只有如此才是結束糾纏不休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李令月冷笑:“我糾纏不休?你?”

他沒有過多的爭辯,只是淡淡說了句:“難道不是嗎?我們之間該有個了斷!”

李令月贊同的點了點頭:“是啊!既然不共戴天,那我們總該有個下地獄,不是嗎?”

他笑著說道:“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就由我下地獄,還清所有罪過。”

李令月沒有再說話,而是騎著老白絕塵而去,獨留著滿腹離愁別緒的袁一在漫天黃沙中沉思感嘆。

經過兩個月的長途跋涉,李令月才風塵僕僕的回到了神都洛陽,滿身勞累睏倦的她本想回到家中好好休整。可她剛踏進府門,管家前來稟告說,則天皇帝差人傳了口諭,讓她一回府就進宮面聖。

她在心裡一掂量,便知道大周慘敗的訊息,已經透過加急快報傳到了則天皇帝耳裡。喪失國土對於君主來說可是最不能容忍的事,因為小則可能受到朝臣的非議,重則可能會被歷史記載,成為帝王功績的一大煞筆。

她覺得,則天皇帝已獲知慘敗之事,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她作為觀戰特使,免不了要傳遞這個壞消息,則天皇帝震怒正在氣頭上,肯定有人要遭殃,她可不想做這個人。

所以,等則天皇帝找替罪羊撒完氣,她再出現必定能最大程度的降低遭殃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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