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館的桌子不多, 可生意卻異常火爆, 店家同袁一匆匆聊了幾句, 又忙前忙後的招呼起客人來。

見此情形, 袁一看了眼身旁的上官婉兒:“這裡忙不過來,我得去幫忙。你會不會擇菜洗菜?”

“幫忙?內廚嗎?”上官婉兒有些困惑。

“沒錯!所以,要不要一起?”

“之前,我好像說過我餓了, 現在你卻拉我做幫廚?”上官婉兒的不快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袁一不以為然道:“進了內廚, 還怕會捱餓嗎?還有忘了告訴你,這裡的規矩是, 杜絕不勞而獲!”

上官婉兒沒有搭理他, 只是冷著張臉。

袁一笑了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又不是小公主,別玻璃心了。他們還等著幫忙, 別愣著了, 走啦!”

袁一不由分說地把上官婉兒拉到內廚, 而後揭開籠屜拿出個白饅頭給她充飢, 算是敷衍地打發了她。

之後, 袁一便走到灶頭, 衝著掂鍋快炒正忙活的大廚的喊了聲師傅,便捲起衣袖,提起鍋來到閒置火爐上一架,向打下手的幫廚問了, 還有些什麼菜需要做。

這時,幫廚便利索地將用朱漆筆寫著菜名的竹牌,掛到了灶邊的一根細線上。

袁一快速地看了眼,拿灶頭起鍋勺起油下鍋,似乎不過轉眼功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就出鍋裝盤。

這時,在門邊啃著饅頭的上官婉兒,聞著誘人的香氣,看著幫廚將一碟碟裝盤精美的菜品,從身邊的垂簾槅門送到外堂的客座上。

她發現,每回送出菜品只要是出自袁一之手,外堂總會隱隱傳來些許情不自禁的讚歎聲。

聽著這些,再看灶臺邊大廚架勢十足的袁一正掂著鍋翻炒著,上官婉兒竟被他這副從容又專注的樣子吸引,全然忘了被敷衍的氣惱。

她嘴角不覺露出一抹淡淡梨渦淺笑,靜靜的看著忙碌著的袁一,彷彿他的每個嫻熟的動作,每個精湛的手法,都著一番特別趣味,都值得被細細觀賞。

當毫無察覺的上官婉兒,正用十足的迷妹臉默默注視著之時,袁一恰好抬頭與她的視線相遇。

她心虛不已,正要轉過臉,卻看到袁一突然抬起手中大勺指著她,嚷嚷道:“沒看到這兒忙不過來嗎?要是吃完了,就趕緊去幹活!”

說罷,袁一看了眼幫廚,交代道:“你帶她到後院去,把那些青菜該洗的洗了,該擇的擇了。”

見到他這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上官婉兒眼前的幻象瞬間消失,原本的惱怒又湧了上來。

她冷著張臉,看到幫廚上前要她去後院擇菜,一股無名的怒火直衝腦門,她朝著灶臺上的袁一怒瞪了眼,想著索性離開這鬼地方,不受這種惡氣。

當她憤然轉身,剛抬起腳步要走出槅門,卻聽到袁一喊道:“喂!走錯門了,後院在那頭,小公主!”

聽到這聲,上官婉兒恍然大悟,袁一這擺明就是伺機報復,她若真這樣走了,豈不就落入了他的口舌。

這樣盤算著,她便強壓下火氣,回過身怏怏不樂地說了句:“小肚雞腸!”而後,她便跟著幫廚往後院去了。

那個被袁一稱作師傅的大廚,雖手腳不停歇地忙碌著,卻把發生的一切暗暗地看在眼裡。

等上官婉兒離開後,他便向袁一說道:“瞧這樣子,該不會是生氣了吧?這兒還有一大筐洗好的青菜,後院那些並不著急洗,她這姑娘家的,就別故意為難她了!”

袁一笑了笑:“師傅,可太小瞧她了!在你看這是故意為難,可在我看來卻是製造樂趣。如她這般一年到頭都躲在深宅內院,吃吐了山珍海味,穿膩了綾羅綢緞,就該來點民間疾苦,才會有樂子嘛!”

聽到這般新奇的說法,大廚笑著搖搖頭:“樂子?從她臉上,我可沒看出有這麼回事。”

袁一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便繼續忙活起來。

這時,在後院的水井旁,上官婉兒正坐在矮凳上,她邊擇菜,邊喃喃道:“把我當什麼了啊?以為自己是誰啊!”

正在她滿腹牢騷時,卻聽到身後響起了袁一的說話聲:“這還真是稀奇,原來謹小慎微的婉兒姑娘,也會在背後說人壞話來解氣啊?”

她沒有搭理袁一,依舊自顧自地擇菜。

袁一端著碗豆腐花走到她跟前,露出討好的微笑:“隔壁店裡的豆腐花不錯,我讓他們趁著空當,給我買了一碗。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大概再過半個時辰,就能開飯了,你先喝著!”

上官婉兒冷著張臉,沒好氣道:“不喝!拿開!”

見她氣鼓鼓的樣子,袁一反倒笑得更開懷:“說實在的,你向來都是一副沒所謂,不打緊的樣子,我從沒過你這麼生氣,怎麼突然覺得好有成就感?”

上官婉兒轉過視線,用犀利的眼神盯著他看了許久,冷冷道:“這麼說,你是故意的囉?”

“故意,有嗎?不過我總算知道,沒有了謹小慎微,不矯情不做作的上官婉兒究竟有多真實?雖然有那麼些小肚雞腸,可我覺著挺好!”

聽著他這番打趣,可也情真意切話,上官婉兒心中氣惱已然消了大半。她反駁道:“明明是你小肚雞腸,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他笑道:“無所謂,你高興就好。無論如何,之前我送了件施捨快樂,現在這件就叫真實自在。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貪婪是什麼?”

上官婉兒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露出一抹複雜的微笑,說出來那個退而求其次的答案:“我的貪婪是,我並不屬於這裡。”

他滿臉困惑地問道:“這裡,指的是?”

上官婉兒揶揄道:“你不是挺喜歡自作聰明嗎?這都猜不到嗎?”

他回擊道:“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我可犯不著大海撈針,費力不討好吧!”

說罷,他指了指手中的那碗豆腐花,問道:“你要是不喝,我可喝了哦!”

見上官婉兒沒有答話,他便將豆腐花送到嘴邊剛喝了一口,就被上官婉兒搶了過來:“誰說我不喝!”

“我都喝過了,不是這也要搶吧?!”

聽到這話,上官婉兒故意往碗裡打了噴嚏,才將豆腐花遞了過去:“給你!”

上官婉兒的這般無賴之舉,簡直把袁一給看蒙,他愣了片刻,笑著搖搖頭:“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連這種招數都使出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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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得漂亮?”上官婉兒表現得理直氣壯。

“真是怕了你,喝吧!”

天將斷黑,店家和大廚夫妻倆,已經將外堂收拾好,也關上了店門。而袁一也按著上官婉兒的喜好,拿出自己看家絕活,做了一大桌子惹人饞涎的誘人美味。

當在桌前圍坐的眾人,迫不及待地起筷子嘗了口,立刻被袁一出神入化的廚藝折服,他們都如餓極般也不顧上說話,都是不住地夾菜大快朵頤著。

對於袁一而言,比起品味自己的廚藝,他更喜歡欣賞親手烹飪的美食,被眾人吃得盡興且滿足的樣子。所以,袁一併沒有怎麼吃,只是看著他們如風捲殘雲般將一大桌菜吃得乾乾淨淨。

等吃飽喝足後,見天色已晚袁一與上官婉兒便起身告辭而去。

如此,倆人便出了藏香小館,踏著月色,迎著晚風,走在靜謐的街道上。

這時,上官婉兒突然停下腳伸了個懶腰,又摸了摸肚子道:“今晚真是吃撐了!我還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這麼能吃。”

袁一點點頭,贊同道:“的確。瞧你吃起來的那架勢,我可生怕,你捧著的那碗都會被啃掉。”

上官婉兒白了他一眼:“有沒有這麼誇張?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廚藝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宮中御廚的手藝我試過不少,可比起你來,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及。所以,你真不考慮進宮做御廚?”

他笑了笑道:“這主意不錯!可惜,我明天就得啟程,到塞外繼續幹戰神那差事了!”

上官婉兒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她不由得垂下視線,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這一別,不知得再過五年,還是十年,才能再相見?”

他搖搖頭,神情黯然道:“每次回來,準保沒什麼好事。我可能不會回來了啊!”

上官婉兒突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湧上心頭,她本不該這麼問,可卻猝不及防地脫口而出:“除了她,難道這裡就沒有再值得你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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