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賭只是笑了笑, 又繞回到了之前的話題:“有時, 我真不怎麼明白你!我家裡要是養著‘膚若凝脂眸似水, 笑靨如花罌粟蠱’這樣的媳婦, 白天她彈琴來我調情,晚上天一黑就跟她做各種羞羞的事,這樣的日子簡直快活似神仙啊!”

說到這兒,他的一臉興致盎然變成了痛心疾首。他指著袁一數落道:“可你卻暴遣天物, 把如此稀世珍寶幹晾在一邊!若跑來這兒偷香竊玉就算了, 可你卻沒出息地只為偷窺人家小兩口的私房夜話,不覺得難為情嗎?”

聽到我打賭這通說, 袁一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到偷窺, 打賭兄可是行家, 要想在你面前感到難為情,恐怕很難吧!”

我打賭皺著眉想了會兒,而後像是認同的地點點頭:“這麼一說, 好像也是!那麼, 既然來了, 大家不妨賞月吃個月餅, 就當敘舊!”

“月餅?不是還沒到中秋節嗎?你這月餅吃得……”還沒等他把話說完, 我打賭就從兜裡掏出一個硬邦邦的月餅扔了過, 他只好抬手將月餅接住,端詳了片刻,皺眉道:“這玩意硬得跟鐵餅似的,一口咬下去恐怕得把牙給咬崩了。”

聽到他滿滿的嫌棄, 我打賭沒好氣道:“你愛吃不吃!我這兒有樁買賣,你應該會感興趣。”

袁一笑了笑:“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沒興趣!”

“我連興趣點都沒說,你怎麼就知道沒興趣呢?這條訊息關乎薛駙馬的生死。”

聽到這話,袁一的眉梢一抬滿是詫異,乾脆利落道:“開個價!”

“之前是五十兩,現在就五百兩吧!”

“你宰客啊!”

“沒錯!你的態度讓我很不爽,你要是再囉嗦,我就……”

沒等他說完,袁一便急忙道:“五百兩,成交。”

我打賭笑著點了點頭:“這條訊息是,咱們的皇帝娘娘正在大肆宰殺李唐宗室的人,最近查到了薛駙馬家幾個兄弟的頭上,恐怕這一兩天就會入罪被咔嚓掉。薛紹的活頭估計也沒幾天了。”

聽到我打賭的這番定論,袁一的腦袋裡“嗡嗡”作響,不知何言以對,可為了掩飾內心的惶恐,他張口便道:“皇帝娘娘?你這措辭很有問題。”

我打賭解釋道:“只差一步登天的娘娘當然是皇帝,有什麼問題?說起來,我真是打心眼喜歡這個忒帶種的老孃們!”

袁一併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他只是略微點了點頭,便陷入了沉思。

我打賭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你都沒想法嗎?你難不成在琢磨,等薛紹前腳一死,你後腳就取而代之王爺變駙馬,左手王妃,右手手公主,坐享齊人之福?可美中不足的是,你撈的都是買一送一的買賣。”

說到這兒,我打賭不由得嘆了口氣。

袁一將臉一沉,不悅道:“你他娘的少扯犢子!令月正懷著身孕,武后再狠也不至於這個時候把薛紹給宰了,讓她女兒大著肚子做寡婦吧!”

我打賭喝了口酒,不急不緩到道:“那老孃們的心有多狠,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她有什麼喪心病狂事做不出?再說,她幹的可是竊國的買賣,她若不先發制人斬草除根,而是瞻前顧後,想必現在她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你如此樂觀是不懂政治,還是一廂情願?”

我打賭的一番話說得他啞口無言,他只能一臉惆悵地轉身,忘了告辭便縱身躍下屋頂,匆匆而去。

他滿腹心事地走過一條條灑滿月色的空曠街道,當回到府中他不知不覺走去了神兵候的小院。

他站在院門外,瞧見神兵候正在院中給新冒出枝丫的牡丹花苗修剪。他猶豫了片刻,方才邁開腳步來到神兵候身邊。

聽到腳步聲,俯著身子的神兵候轉頭看了眼,見是袁一便放在手中的剪刀,招呼他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見他滿臉惆悵,神兵候問道:“王爺,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他搖搖頭:“沒什麼。不過剛好走來這兒,就索性進來同沈爺聊兩句。”

神兵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抿了抿嘴,略微猶豫道:“自從我來神都以後,這裡的天氣就不怎好,近日更是晴雨難測。”

說到這兒,他仰頭看了眼枝繁葉茂的梧桐樹,若有所指道:“在風雨飄搖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聽到這番極為隱晦的述說,神兵候抬頭看了眼璀璨奪目的天幕,細細思量之後,便隱約知道他所言何事,恰巧,他所擔憂的亦是自己所憂慮之事。

因而,神兵候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其實,你心裡已經給出答案了,不是嗎?”

他緊緊地擰著眉,垂下視線聲音低沉道:“可我不想向這個答案妥協!以沈爺的運籌帷幄的智慧,能否扭轉乾坤,兩全其美?”

說到這兒,他抬起頭用滿是期望的眼神看著神兵候,可得到的答案卻是:“王爺的智慧並不在我之下,可王爺細細想想,如何兩全才能其美?”

他用手捂著額頭,聲音滿是疲憊道:“現在我腦子一團亂麻,什麼都想不到。”

神兵候道:“若風雨仁慈保全完卵,可完卵能夠忘記覆巢之恨嗎?賀蘭敏之的教訓足夠深刻。世間本就沒有兩全其美之事,只看你如何取捨,即便對於某些人來說,任何舍都是難以承受之重,可終究只能兩害取其輕。亦如你當年,乃至於事到如今都得苦苦隱瞞真相。”

他搖搖頭,神情極為凝重道:“即便我全都知道,可對她而言,一次已經足夠痛苦,不能再看她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哪怕有一線生機,我都會極力爭取,大不了讓他們遠離權利旋渦,如尋常百姓般平淡度日。相信,他們會願意的。”

神兵候知道他的心意已決,因而也不必相勸,只是點了點頭。之後,倆人又閒聊了幾句,袁一方才起身告辭。

神兵候看著消失在淒冷月色中的落寞背影,他長長嘆了口氣,方才起身回到房中,當推門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十三娘,他便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進宮覲見聖後,早些休息吧!”

十三娘點點頭,神兵候便俯身將她從輪椅抱到了榻上,神兵候正拉著錦被給她蓋上,卻聽到她用略微猶豫的聲音道:“相公,我這腿腳不利索,進宮多有不便,就不能免去這一遭嗎?”

神兵候深感無奈道:“進宮是聖後的懿旨,不可違抗。再說,聖後特意為你安排步攆,她都做到

這個份上,不去不成啊!”

十三娘略感到不快道:“這個聖後還真有意思!我與她素未謀面,她見相公表達體恤之意足以,為何非得見我這糟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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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候長長吐了口氣,像是在釋放巨大的壓力:“她貴為聖後,她心思如何能夠猜得透!你也別多想,明日進宮走一遭便可!”

十三娘點點頭:“好!相公也早些歇息。”說罷,她便閉上眼睡去。

神兵候又邁開步子推門走到了院外,他坐在石凳上,看著滿天璀璨的星河,不由得思緒萬千,一些時過境遷,卻溫熱如初的話語在他耳邊迴盪著。

“沈言,你喜歡數星星嗎?”

“不喜歡。”

“那你還陪我數?”

“因為,我喜歡數星星的媚娘。那你喜歡數星星嗎?”

“我也不喜歡。”

“那你為何還要數?”

“因為,我想要你多留一會兒。”

如煙往事匆匆在他眼前飄過,他感到胸口一陣微燙,他知道這是思念的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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