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宮女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他心裡不安也稍稍消散, 他緊繃的嘴角, 盪開一抹淺笑道:“你不是慣來對這樣故事, 都嗤之以鼻嗎?這會兒怎麼就看得津津有味,難怪別人都女人善變!”

宮女非但沒有否認,反而笑著點點頭:“或許吧!原來這些故事裡,不僅有鳳求凰, 還有泛舟遠去的范蠡和西施, 東吳周郎和小喬,娶妻當娶陰麗華的劉秀。”

沈侍讀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你這是在承認自己以偏概全了嗎?”

她將手中的書合上, 搖了搖頭鄭重其事道:“之前, 我並沒有以偏概全, 只是對愛情有偏見罷了。”

他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難以置信道:“我沒有聽錯吧?這覺悟發生得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面對他的質疑,宮女只是笑了笑, 然後揉了揉眼睛, 若有所示道:“這昏暗的燈下, 不怎麼適合看書, 我的眼睛有些乏了, 要是有人能說些故事, 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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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宮女便來到榻上,鑽進已經鋪好的衾被裡。

見此情形,沈侍讀會心一笑也跟了過去, 看著正半坐在榻上的宮女,故意裝作不懂風情地拆穿道:“你這暗示還能再明顯點嗎?”

宮女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身旁留出的空位,笑道:“知道,還不趕緊!”

他頓時將諸事拋之腦後,乖乖坐到了榻上,講起了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他們原本只是並肩坐著,可之後,宮女似乎有意拉近彼此的距離,她慢慢地抬起他的手臂攬住自己,然後柔情倚靠在的懷裡。

如此,他便卸下所有防備緊緊地摟著她,原本有些僵硬的聲音,也變得柔情蜜意。

正當他意亂情迷之時,突然想到來此的目的,他猶豫了片刻,停下了說得正精彩的故事,問起宮女為何不按約定前往藏書閣?

此時,宮女不再以矇蔽人心的迷情作為掩護,而是如圖窮匕見般向他說起一個雖兇險萬分,卻能一錘定音的“狩獵”大計。

她原本是準備依計行事,卻在前往藏書閣的路上,無意間聽到前主子病重的訊息,而且已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她不由暗喜,一條妙計也湧上心頭。

她確信太子之所以對她敬而遠之,並非愛得不夠深,而是他太忌憚這個握有絕對權威的前主子,只要徹底掃除這種畏懼,他們的感情才能繼續。

恰好,太子一貫性格軟弱,遇事缺乏剛強,又總會猶豫不前。

所以,引他惦念,喚起他的渴望,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充其量只能緩解不利處境,並不能徹底改變。

因而,他所缺乏的其實是勇氣,一股願為她離經叛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擁有她的勇氣。

從來遣將不如激將,想要一個人勇敢得無所畏懼就得去激怒他,讓他意識,現在他所做的不過是推開,什麼才是真正的失去,他又能否承受?

她深知重病用猛藥,與其纏綿病榻地苟活著,倒不如灌上一劑猛藥,吃好了就藥到病除,吃不好頂多一命嗚呼。而這劑猛藥就是她前主子。

如今,前主子病重,她又曾是跟前紅人,她足夠的理由前往探病,也能合情合理地在病榻前,動情哭訴往日恩情。

據常理來說,病入膏盲的人都極其念舊,就算如前主子這樣的涼薄的人,也不另外。面對她演繹得淋漓盡致的動情之舉,肯定也會還以垂愛之情。

她便順勢提出,請求留在身邊照料前主子,若不意外應該會被允許。而太子時常會去探望這位前主子,看到她對其無微不至地照顧,對自己卻形同陌路。

怒火中燒的太子必定找機會質問,她此舉意欲何為?她便信誓旦旦的告訴太子,她決心重回前主子身邊,常伴其終老故去。

對於她的決定,太子肯定會心生不憤,百般阻撓她達成所願。如此一來,一切便可水到渠成,再等到前主子駕鶴西去,她便能顧忌全消,倚靠太子重獲新生。

她的計劃天衣無縫,可實行起來,還是有個特別可笑的難題。

她需要大量的銀子,買通前主子身邊的內侍官,讓她覲見的請求不被隱沒,而是順利傳到前主子的耳朵裡。所以,她希望沈侍讀能夠儘快幫她湊集到一百兩銀子。

圖窮匕見之後,原本把虛情當真意的沈侍讀,竟表現十分平靜,欣然應允了她的請求之後,依舊擁著她繼續柔情蜜語,訴說著那個還未說完的故事。

他已然讀懂了宮女的心機,當他需要縱情聲色時,她就化身慾望來滿足他,當他需要情非得已時,她就變成愛情的模樣迷醉他。

不管是慾望,還是愛情同樣都是她施捨的獎勵,可不同是前者被演繹得精妙絕倫,後者卻拙劣不堪。

其實,她可以做得更好一點,可她似乎更願意止步於拙劣,她好像時刻都在害怕自己天衣無縫的演技,不僅騙了他,也會騙了自己。

他才名滿天下,他只需出宮託相熟友人買兩幅字畫,便賺得百兩交付給了宮女。

如此之後,他便不再插手,而是靜觀其變看宮女如何運籌帷幄,把一個個籌謀最終鋪就成一個逆轉人生的機會。

在這一錘定音的計謀展開中宮女猶如大師手筆般,按著自己的構圖不慌不忙地蘸墨下筆,技藝嫻熟地不過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幅絕佳的美人心計。

一如她預料的那般,太子毫無察覺地落入了她的圈套。在病榻旁看著她對前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太子滿心迷惘,又滿心妒恨。

他極力剋制著心底暗潮湧動又蓄勢待發的情愫,滿腹五味雜陳攪得他夜不成眠。

他總是在掙扎,又不斷被說服重歸平靜,再次掙扎,又重歸平靜。如此循環反覆,折騰他疲憊不堪,也讓欲求得到的渴望,濃重到難以剋制。

終於,在夜色濃重的大殿外,孤身在長廊踱步的太子,瞧見宮女正提著藥迎面走來。

他冷著臉昂首闊步地繼續向前,本想形同陌路般同宮女擦肩而過。

可當真與其迎面相逢,瞧見她一臉平靜自若,禮數周到的向他躬身問安,彷彿他們之間的過往並不存在,讓他迷惑又濃烈的感情,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用理智築起的高牆,在這一刻被她的無情相待徹底擊垮,任由洶湧的憤恨噴湧而去。

見她邁開腳步,如風過無痕般飄然離去,太子身體僵硬愣在原地,他臉上的怒色越發明顯。

他毫無風度的一抬手狠狠把宮女拉回面前,用低沉又惱怒的聲音質問著,她究竟想要幹嘛?

宮女回答,只是一味的想要掙脫離去,越見她如此,太子就越放肆地拉扯著,緊緊擁她入懷。

直到她大聲驚呼,引來了不遠處巡邏的金吾衛,聽到從暗處趕來的匆忙腳步聲,太子嚇得慌不折路,狼狽地跨出圍欄,跳到了長廊外的草叢中。

太子暗暗希望宮女能夠顧念舊情,千萬不要在金吾衛面前揪出自己。

他正期望著,聽到趕來長廊的金吾衛,發出要搜查長廊附近的指令,他嚇得魂不附體。

可幸好宮女解圍,指了指長廊的另一頭說那個意圖不軌的黑影,往那個方向逃竄而去了。

待引開了金吾衛,宮女湊到欄杆觀望太子的蹤跡,見他正趴在雨後泥濘的草叢中,樣子可恨又可憐。

宮女忍俊不禁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太子恰好抬頭,趁著朦朧的月光看到她臉上綻放的笑靨,他竟忘了滿身的狼狽,也痴痴地笑了。

見宮女邁開腳步轉身而去,太子心中悵然若失,他翻了個身躺在溼漉漉的草地上,遙望著大雨過後格外清朗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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