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安東.皮特曼是個好小夥子,每一個認識這位英俊的17歲男孩的人都會做出這樣的評價。熱情、友善、慷慨、樂於助人、勇敢、自信、自律、信仰虔誠,凡是人們期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的優秀品質,在這個男孩的身上都能找到。

三天前皮特曼剛剛渡過了他17歲的生日,雖然由於戰爭的緣故,生日慶祝會上只有一隻沒有奶油的麥麩蛋糕,味道還難吃的要死,但是有一群摯友在身邊一起慶祝生日,皮特曼感到無比的滿足與快樂。

現在,這位英俊的棕發男孩正提著一隻野餐籃沿著狹窄的鐵質螺旋樓梯,向著教學主樓的鐘塔頂層攀登。

皮特曼是約克公爵皇家軍事學校的十二年級生,原本再過一年就可以從學校畢業,不過以目前的局勢看來,畢業典禮肯定是要延期了。

當敦刻爾克慘敗的訊息傳回國內,德**隊即將登陸的傳言開始在社會上瘋狂傳播,政府為了平息家長們的擔憂,同時也鑑於對下一代的安全考慮,英吉利海峽一線的各大小寄宿學校全都停止教學,學生被禁止繼續留宿在學校裡,避免由於空襲或者其他原因引發學生群體性的損傷,給已經焦頭爛額的政府與軍隊增添輿論上的壓力。

約克公爵皇家軍事學校按照規定,應該是劃歸為必須停學的寄宿學校名單之內的。但是由於這家學校的特殊性,所以並沒有被關閉,教學活動一直堅持到了八月初,等到德國空軍徹底掌握了英國南部沿海地區制空權之後,這才無奈的關閉了學校,把最後一批學生撤往了英國北部鄉村。

這家學校能夠如此特別,主要原因是它有著濃厚的軍方背景,在那個時代,約克公爵皇家軍事學校其實就是一家軍隊的子弟學校。這所學校的學生大都是英國陸軍中現役軍官與士官的後代,有著陸軍軍官搖籃的稱號。這所學校承擔這些軍人子弟從小學到高中的學業,其畢業生成績優良者可以繼續報考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最終成為職業軍官。

由於這些學生的背景,所以校方決定繼續堅持開課。因為很多學生的父輩都在軍中服役,根本無法照顧被送回家的孩子,與其讓這些軍隊子弟在社會上顛沛流離,還不如繼續留在學校裡由政府和校方統一照顧。

在敦刻爾克戰役之後,陸陸續續的有一部分家裡條件良好的學生被各自的親屬接了回去。但是還是有大量學生被留了下來,其中一部分孩子的身份已經轉為了陣亡將士子女,另一些孩子的家長進了對岸的戰俘營,還有一些因為親戚嫌棄母親改嫁之類的問題,反正就是除了學校這些孩子已經無處可去。

把這些已經經受過長時間預備軍事教育的孩子送上社會,在校方眼裡實在是一種無法容忍的浪費,所以經過和軍方上層的談判,這所學校獲得了多佛爾當地駐軍的支援,學生們得以繼續留宿在學校裡,享受著列兵級別的軍隊配給。一邊學習著正常的課程,一邊接受著軍事訓練。

不過隨著德國空軍的節節勝利,約克公爵皇家軍事學校終於迎來了終結的那一天,教學工作全部停止,低年級學生被強制疏散到各個鄉間村鎮,由政府統一安排生活與教育。

但是,依然還是有一群學生留了下來,人數大約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全都是接近畢業的高年級學生,年齡大都在16到17歲。已經接近成年,遠遠超出了政府疏散學員的年齡上限。

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孑然一身,除了學校之外沒有其他可以投靠的地方,雖然他們已經到了可以服役的年齡。但是陸軍的徵兵工作已經停止,重新開始據說要等到九月下旬。

這些學生向校方提出申請,要求留下來守護這所學校,他們申請成立約克公爵皇家軍事學校學生自衛隊,裝備起學校裡的教學武器,守護學校的校舍與財產。關鍵時刻還能為多佛爾駐軍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校方經過了一陣考量,最終同意了這些學生的要求,畢竟這片校園規模龐大,擁有大量寶貴的教學資料和器材,確實需要足夠的人手來進行維護和守衛。

托馬斯.安東.皮特曼成為了學生自衛隊的一員,他的父親是一名陸軍少校,參加了英國遠征軍,最終在敦刻爾克投降被俘,他的母親早在他孩提時代就已經病故,他是在父親的兵營裡度過的童年,家族裡的親屬全都在一戰之後移居海外,此前他還能依靠父親的一些商業投資利潤完成著學業,但是等到父親的被俘訊息穿來,那些商業夥伴一個個都失去了聯絡,軍餉的發放也停止了,他現在只能依靠家裡之前的積蓄生活。

學生自衛隊的組建給了他新的希望,因為可以獲得軍隊配給以及一些學校發放的經濟補助,著實減輕了壓在他身上的沉重負擔,他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現在他正在準備與同伴交接班,這座塔樓是方圓五公里內最高的建築物,所以軍方提議校方派人二十四小時在塔樓上值班瞭望,主要是為了警戒德軍空投傘兵和間諜,為此學校還專門為鐘塔拉了一根電話線,一旦有什麼特別的發現,瞭望手可以透過塔樓上電話通知學生自衛隊前去檢視。

皮特曼提著沉重的野餐籃慢慢的攀登著,籃子裡是他和同伴今天的晚飯和夜宵,他們將要從下午四點一直值班至午夜,這項工作看似輕鬆,其實並不怎麼好受,兩個男孩蹲在一個僅有四平方米的狹窄閣樓裡,連著吹數個小時的夜風,如果再沒有一點食物頂著,那是無論如何都撐不下去的。

當皮特曼爬上最後幾階扶梯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一些粘稠的紅色液體正從旋梯的出口處緩緩流下,順著牆壁淌到了鐵質的雕花踏板上。

“湯米,湯米,你聽到我說話了嗎?”皮特曼大聲的對著出口叫喊到,但是卻沒有獲得同伴的回應。此時他已經聞到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湯米,發生什麼事了。”皮特曼連忙緊跑幾步衝上了鐘塔的閣樓,急促間他沒有注意到那些粘稠的紅色液體已經淌滿了最上面一級的鐵質臺階,結果粘滑的臺階讓他在進門時失去了平衡。等到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正趴在同伴的血泊裡。

湯米.謝帕德已經死了,這個體重一百五十磅的17歲男孩曾經是學校球隊的主力隊員,是最受女生歡迎的明星,英俊、開朗、肌肉強健。現在那張曾經迷倒一批女生的面孔已經因為快速失血而變成了灰白色。雙眼微微睜開,無神的瞳孔死死的瞪著屋頂,他嘴巴大張著,嘴角邊滿是浮沫和血泡,下巴被凝血整個染成了黑紅色。

他一隻手緊緊的按著自己的頸部,另一只手無力的攤在一邊,制服胸口已經被血液浸透,地板上流淌著一大灘血液,幾乎佔據了這間小小閣樓一半的面積,另一半地面上則佈滿了沾滿了鮮血的手印和鞋印。以及各種血色的劃痕,這個男孩死的時候顯然非常痛苦,他在這間閣樓裡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

皮特曼慢慢爬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向著同伴的屍體靠近,他曾經接受過一些醫療訓練,也參觀過學校的人體標本收藏,他自認為對鮮血與死亡已經有所準備,但是真正面對這些,特別是面對的是一直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朋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準備還遠遠不夠。

皮特曼慢慢的挪到了友人的身邊。他小心的移開朋友按在脖子上的手,立即就看到了導致朋友死亡的原因,湯米的脖子上有著一個巨大的孔洞,他幾乎能夠看到裡面的喉管和動脈。創口非常可怕,半個脖子被殘忍的撕開了,一般人應該當場就已經喪命,但看著閣樓裡地板上的痕跡,湯米當時展露出的那種強烈的求生**讓人感概。

皮特曼不知道這個創口是怎麼造成的,因為他從未見過類似的傷痕。看上去似乎像是槍傷,但是究竟是誰會向著一個學校的塔樓射擊。

這時候他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似乎有一支車隊正在從附近開過。皮特曼連忙站起身跑到了閣樓的圍欄邊,他扒著扶手向下面望去,只見植滿濃密灌木的公路邊,覆蓋著綠色野草的曠野裡,十幾輛灰色塗裝的裝甲車輛正排著倒v字陣型飛速向著學校衝來。

皮特曼平日裡最喜歡翻閱軍事技術期刊,他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車輛型號。“德國的251裝甲運兵車,德國人正在向學校進攻?”皮特曼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驚呆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他實在不明白德國人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難道多佛爾已經失守了嗎?

幾秒鐘之後,皮特曼相信了自己看到的景象是真的,之前所有的疑問都能從這裡獲得解答,是德國人射殺了湯米,因為他們現在也正在向自己開槍。德國裝甲車上的機槍開始向著這座最高的建築物射擊,顯然德國士兵已經看到了塔樓上活動的人影。密集的子彈瞬間就覆蓋了這個小小的閣樓,兩指厚的橡木板壁根本抵禦不住機槍彈的射擊,飛濺的木屑與橫飛的子彈猶如風暴般從閣樓的一側席捲到另一側。皮特曼雙手抱頭,跪在安放電話的臺几旁大聲尖叫,兩發7.9毫米尖頭重彈就在他面前把那臺沉重的磁石電話扯成了兩半。

皮特曼在彈雨中尖叫著,拼命的把自己縮成一團,他現在大腦裡一片空白,只期待著這種可怕的射擊能夠停止,讓他可以逃出這個可怕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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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力封鎖那個制高點,狙擊手究竟怎麼搞的,不是說目標已經清除了嗎?”蔡司勒站在他的指揮車上,手裡端著望遠鏡檢視著戰場的局勢。

猶如傘兵們告訴他的一樣,當地的守衛只是一群還未畢業的學生,一排的四輛裝甲車順利的突破了一百米空曠的野地,竟然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對方根本就沒有料到會遭到德**隊的攻擊,連哨兵都沒有安排,這對裝甲擲彈兵的初戰來說,是一個令人滿意的開局。

“二排也突進去了,沒有遭到抵抗,他們已經到達預定位置。”連士官長端著望遠鏡緊盯著二排的動向。他看到了站在最一輛裝甲運兵車上的通訊兵開始向著自己揮舞起白色的信號旗。

“連部前進,三排跟上。”蔡司勒放下望遠鏡,衝著連部的另一輛250半履帶車揮了揮手,連裡剩下的七輛裝甲車排成了兩排。開始向著校區前進。

蔡司勒將三排留在了二排身邊,那四輛251型半履帶裝甲車中有兩輛是重武裝型號,一輛上裝了一門82毫米迫擊炮,另一輛則裝了一門37毫米反坦克炮。二排和三排任務是封鎖住校區的橫向主幹道,切斷校內人員外逃的通路。他們需要重火力作為支撐。

等安排好防守陣地,蔡司勒帶著他連部的三輛250裝甲車,飛速衝進了學校的校園,車隊從主教學樓的一側插入了學校的中軸線上,一邊向兩側警戒著一邊沿著中軸線向道路盡頭的學校辦公樓方向前進,那是他與二連預定的匯合位置,如果二連的部隊到達那裡,那就意味著兩個連已經對這所學校完成了合圍。

剩下的就是枯燥的清剿任務,這方面二連似乎對此很有心得,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因此蔡司勒也樂得讓出空間給對方隨意發揮。

就在蔡司勒與他手下的德國士兵緊張的盯著兩側宿舍樓的視窗,等待著預料中的攻擊的時候,一連的連部車隊與學生自衛隊迎面撞上了。

幾十個穿著藍色學兵制服的年輕人手裡端著李恩菲爾德步槍,急匆匆的從一棟宿舍樓裡跑了出來,他們或許是聽到了前面射擊塔樓的機槍聲,但顯然沒有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學生們亂糟糟的一窩蜂跑到了主幹道上,當他們看到從遠處疾馳而來的德國裝甲車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步伐,他們長著嘴巴傻乎乎的望著飛馳而來的德國裝甲車,手裡的步槍指著地面。似乎沒有人想到要對這些敵人射擊。

德國人也被這一幕搞糊塗了,領頭的裝甲車在這群學生的身邊停了下來,蔡司勒抬手示意手下的士兵不要射擊,他覺得對方的樣子似乎是準備投降。於是這些德軍士兵端著手裡的步槍和衝鋒槍。筆挺的站在裝甲車的車廂裡,一臉疑惑的望著面前的英國人。

學生們不知道眼前的裝甲車究竟是真的德國貨,還是英軍拿來演習的仿冒產品。看上去這些假扮德國兵的傢伙真的非常敬業,無論服裝還是道具都非常逼真,看看這軍服和武器,那些漂亮的勳章。再看看這精緻的35式鋼盔,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搞到成色這樣好的玩意兒。

看那個鐵十字車徽刷的還真的挺像那麼回事,車身上的編號也非常專業,讓人忍不住要對美工點一個贊。

學生們提著步槍圍了上去,幾個膽大的男生樂呵呵的拍著裝甲車光滑的外殼,還有幾個對機械感興趣的學生已經蹲下身體開始研究起車身下的負重輪和懸掛結構來。

“請問前面是你們在開槍嗎?你們是在搞演習嗎?你們演的德國人真是太像了,這軍服是從哪裡搞到的。”學生們七嘴八舌的對著車上的德國人發起了詢問。

“這位長官,您穿的是德國少尉制服吧,看上去真是太逼真了,這是從德國人手裡繳獲的吧,你手裡是mp38衝鋒槍吧,能給我看一下嗎?”一個學生興奮的對著蔡司勒喊著。

“喂喂,這德國裝甲車是真貨!這裡有德文的零件標示和警告說明。”

“真的嗎?讓我看看,在哪裡?”

“長官,能讓我上去看一下嗎?我絕對不會亂碰的。”

“先生,你的步槍看上去有些新了,我覺得如果沾上些塵土或許可以更逼真一些。”

可憐的蔡司勒現在滿腦子都灌滿了英國學生嘰嘰喳喳的聲音,他也搞清楚了眼前的狀況,這些孩子根本不相信面前的德**隊是真的,以為是英國陸軍為了演戲逼真而偽裝的,看著這群天真的小英國佬,蔡司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了。

此時,突然遠處一個人影發瘋一般揮舞著手臂,飛快的向這裡跑來,一邊狂奔還一邊嘶聲喊叫著什麼,外圍的學生們聽到叫聲疑惑地轉頭望去。

“德國人!他們殺了湯米,他們殺了湯米,他們是德國人!”皮特曼急的都快發瘋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朋友們為什麼不向這些德國人開槍,他一邊叫喊著一邊向著他們揮舞著手臂。

幾個學生總算聽清了皮特曼的喊聲,他們驚慌的轉過臉望向德國裝甲車,卻發現車上的德國兵早已經端起了武器對準了自己,圍在裝甲車邊的同學們已經扔下了武器高高舉起了雙手。

一名德國士兵舉起步槍瞄準了從遠處跑來的皮特曼,在學生們驚恐的目光中扣下了扳機。瞥了一眼正抱著大腿在地上翻滾的皮特曼,德國士兵放下步槍,轉過臉來對著車邊的英國學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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