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騎長驅直入山口。

雙方不約而同的短暫停頓後,雁蕩山深處,一把斬馬大刀倒掛,持刀漢子帶上無翎鐵盔後上馬握刀。

西陲連年烽火,戰馬嘶鳴和羌笛長響聲一日都未停過,聽到山口前那數百匹戰馬踏地發出的震耳聲,他略有失神,隨後大笑揮刀一指:“雁蕩山兒郎們!可懼生死?”

身後密密麻麻的百騎高舉手上兵器,沸騰怒吼道:“死戰!”

一馬當先,大刀當前。

侯霖看到王彥章和秦舞陽所率的兩路騎兵直插入山口裡,暢通無阻,揮劍驅馬,身後兩營三千餘人殺喊聲鋪天蓋地,隨他鞍馬在後。

不少來不及搬運的拒馬還攔路在山口前,王彥章縱馬比秦舞陽還要快上一些,身前立盾的陌刀手見他拉起韁繩,心有靈犀的在拒馬前單膝跪地,架起十幾面盾牌鋪成盾橋,王彥章一聲喝道:“起!”

戰馬踩踏在盾面從拒馬上飛起,安穩入山。

雁蕩山的分山徑路狹長有一里,足夠輕騎將衝鋒之勢發揮到極致。見到官軍輕騎入山,持刀漢子也一揚馬鞭展開衝鋒。

兩邊山麓上的賊寇瘋狂揮灑箭矢,陌刀營的將士在兩旁立起一排盾陣,讓輕騎能夠無側翼之憂。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箭矢透過盾陣的空檔處將數名在馬上馳騁的騎卒射中,滾落下馬。

這些被箭矢射中的騎卒只要沒有中箭身亡,第一時間不是去看傷勢如何,而是在地上順勢翻滾到兩旁,讓出道路,一是避免自己被亂馬踐踏成肉泥,二是防止袍澤的衝鋒勁頭受到停滯。

不過是眨眼在睜眼的時間,兩邊輕騎展開慘烈的對沖和搏殺。

那雁蕩山的賊首即便在西陲軍營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控馬技巧嫻熟無比,在他看到面前一個原本肩膀上扛著銀色長槍的官軍尉長後將馬頭按低,手裡斬馬大刀反向甩起,生出一陣勁道利風。

王彥章猶如踏春的公子哥,神色輕鬆。他手裡無馬鞭,更沒有去騰出一隻手握住韁繩,僅僅靠著兩腿架在馬腹兩側就像粘在馬背上一樣。

在兩馬交接的剎那他肩上的銀尖槍擺動,晃暈人眼的一陣銀光後,銀尖槍槍尖從馬脖旁一個刁鑽角度如出水遊龍直突出去。

提刀漢子不去理會這朝著他心口直來的一槍,渾身氣勁瞬間迸發,灌入右臂裡。單手便將五十斤重的斬馬大刀掄起。

西陲邊塞上,十萬邊軍裡。有數支對上黑羌輕騎也渾然不懼的騎兵營。

黑羌男子人人善騎,不像匈奴人擅長在馬上用各種姿勢進行騎射,而是攜帶鐵矛數支,拔矛而出便是敵方一人落馬,西塞邊軍初成時可謂吃盡了苦頭,起先用精銳騎卒與之對陣,還離著幾十丈遠就有無數騎卒中矛墜馬,士氣大跌後又如何能與悍不畏死的黑羌騎卒一戰?

到後來連吃幾場敗仗後,只能在邊境築起數座堡壘,用霹靂車和床架弩等大殺傷的戰爭機器來固守,而黑羌遊騎在數攻不克後也不去鑽這個牛角尖,繞開牆樓發揮輕騎的機動性,直入東羌郡內燒殺搶掠,不少東羌百姓都在這種苦不堪言的水深火熱中選擇東遷。

後來西陲防線建成,大漢將士自認不論步、水,騎三軍都不輸於任何外族,又怎能甘心龜縮在城牆後看著黑羌輕騎耀武揚威。

也逐漸有了如今西陲邊軍裡赫赫有名的三支騎軍。

其中一支便是人手一把五十斤斬馬大刀的桓定營。

王彥章看到那一刀沒有朝他劈下,而是對準他胯下戰馬的鬃脖而來,要是刀落,這匹戰馬可是要首級落地了。

他心思千迴百轉,自認手裡這一槍在快也無那一刀乾脆利落,露出凝重神色後雙臂握住槍桿抖落,繞體的氣勁逆轉,將槍身偏移迎上那刀鋒。

正是他以巧搏力裡最為精髓的挑海一式。

刀刃撞上槍尖,發出一聲輕鳴,更是擦出一道火花。

這漢子一路蓄養的刀勢又豈是能輕易化解開的?

王彥章身形一晃,左腿抬起,雖然保住戰馬不受這一刀,可自己卻是差點因為這力沉的一刀摔下馬去。

來不及害怕,更沒有時間多想。與這提刀漢子照面後他已經單騎衝入雁蕩賊寇的騎兵群裡,無數刃尖朝他而來。

王彥章屏氣凝神,手裡銀尖槍左刺右挑,但凡落槍後都有鮮血飛濺。一人一馬被他手中一杆槍照顧的毫無破綻,硬生生撕開一道血路。

而提刀漢子也不甘落後,手中大刀復起再落,一名持戈的漢子被他連人帶馬砍翻在地。和王彥章照面之後他心裡只是微微詫異,沒想到那銀槍尉長有點斤兩,換做其他人早已落馬被踩踏的屍骨全無。

數百騎交織在一起,秦舞陽一杆鐵矛霸氣絕倫,敢和他交鋒的賊寇騎兵沒有一個能撐過一招,不是被他手中鐵矛砸的人仰馬翻,便是被他一矛穿胸而過,隨後被看不清究竟是哪方的馬蹄踏的血肉模糊。

輕騎短兵相接異常血腥,除了人的呻吟還有戰馬的悲鳴。

才剛剛交鋒,就有十幾騎滾落下馬,侯霖看的心痛無比,感覺自己心臟都被絞斷成數塊。

榮孟起一臉血汙的走到他身邊,手裡陌刀還在淌血。

“沒受傷吧?”

榮孟起沒有回應,反問道:“這仗不論輸贏,我們的家底都得損失大半。”

侯霖目不轉睛道:“陌刀營傷亡如何?”

“戰死五十餘人,輕傷者近百。”

侯霖眼神古怪,扭頭看向榮孟起。

“重傷的都死了。”

榮孟起淡淡道,手中陌刀不由抬高一些。

“只要能把賊寇的士氣壓下,固守山口,等到那兩百騎到後,一舉便能奠基此仗勝負!”

侯霖握拳重重錘下,兩根箭矢在他身旁釘落,身後急忙跳出幾名持盾的士卒在他兩側將盾架起。

榮孟起似笑非笑,兩指在額頭上擦過,沾染潮溼血跡。

“要是這兩百騎不能如約而至呢?”

侯霖陰沉著臉,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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