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盾、劈刀。

陌刀手僅用這兩個動作就將山口前沿的賊寇殺的丟盔棄甲,留下幾十具屍體後往後退。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可謂是這陌刀營最精髓的兩招,每一次順勢砍下的陌刀算不上帶著千鈞之力,可那種不可抵擋的氣勢足夠震懾這些賊寇。

每一刀落下瞬間就會揚起大片的鮮血,起先還因為雁蕩山的律令極盡全力抵抗的賊寇往山口內退去。

榮孟起即便在這嘈雜環境中仍是保持著冷靜的心態,旁邊箭垛後伸出一把弓箭,朝著他心口弓弦抖動,他瞬間舉盾蹲下,在感覺到那箭矢刺擊盾面的力度後扭身站起,兩個大跨步踩在箭垛上在空中一刀揮下,將那個還沒能反應過來的賊寇懸空的臂膀砍落在地。

看到自己緊握著弓身的胳膊落下,他竭力慘叫,斷肢處的傷口血噴了榮孟起一身,已經完全成為一把赤紅血刀的陌刀刃口在他脖頸上抹過,賊寇雙眼迷濛,身子搖晃兩步,跪在了地上。

榮孟起一腳踏在他臉上,將他踹倒後用刀指著那兩架床弩旁還要裝填飛羽的賊寇,十幾個陌刀手跟著滴血刀尖的方向飛身而去。

而那個提著斬馬大刀的漢子已經沒了蹤影,山口前沿只有十幾名還能站在原地的賊寇做著無謂掙扎。

沒了拒馬和箭垛的阻礙,陌刀手開始並排舉盾前行,一個個賊寇接連倒下,戰局瞬間逆轉,幾乎士氣跌落到冰點的陌刀營在刀口舔血後爆發出的強大氣場讓這些比起涼州郡兵也絲毫不遜色的賊寇徹底心寒。

雁蕩山兩峰的山腳起伏處,數百名賊寇持著長柄兵器順著山勢開始進行抵禦,雖然山口經歷了小挫,可兩旁的賊寇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在陌刀營徹底將山口第一道防線撕開後,兩旁山峰下又有數百支箭弩對準了他們。

兩名陌刀手紅著眼睛衝到床弩旁,而那幾個床弩手來不及後撤,拔出隨身兵器砍斷床弩上的大弦後用一種搏命的姿態返身朝著陌刀手揮劍而去。

有意讓這幾個剛才射殺數名袍澤的賊寇嚐盡苦頭的陌刀手不急於殺死他們,用熟銅盾一次次將近身的弩手拍倒在地上,週而復始數次,才一刀結果了幾乎已經渾身脫臼爬不起來的弩手。

榮孟起站在一處被他踩翻的箭垛上眯眼觀察,見到山口後塵土四起,當機立斷不在推進,大聲朝著身後不少已經殺紅了眼的陌刀手喊道:“結陣固守!”

在亂象叢生的戰場上能保持這份冷靜殊為不易,太多將校因為經不起敵方潰敗或是誘敵的衝動,而選擇武斷的盲目追擊,從而將小勝變成了大敗。

他心裡清楚,就算陌刀營近身後像剁瓜砍草一樣收割賊寇性命,也不過只有五百人而已,如果在深入推進山裡,很有可能會被數倍以上的賊寇圍住用箭弩消耗他們一刀一刀砍出來的銳氣。

戰場之上的一大忌諱就是不能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他跳下箭垛的瞬間從四面八方射擊的箭矢瞬間釘滿了箭垛。

榮孟起回頭一望,山口處的拒馬已經被搬開,他舔了舔因為許久沒有進水有些乾裂的嘴唇,將陌刀插在地上,坐在箭垛下喘息道:“侯霖,可別讓我失望啊。”

三秦城。

縣衙府邸內。

三秦城內主幹道被為數不多的城中衙役把守,平日來喧囂吵鬧的寬敞大道上連個夜貓野狗的影子都見不到。只因為一個幾乎讓哨騎跑斷四蹄才連夜送進城中的口信。

城外,兩身大紅袍一前一後恭迎在城外官道旁,不知是為何,身後跟著十幾名侍從僕人手裡連盞茶壺都沒有提。

時辰未到正午,已經曬得人頭腦發漲,就連農夫都不會在這個點勞作,可這兩個身份高貴的大紅袍連一句怨言都不敢說出口。

倨傲到目中無人的王闡站在樹蔭下一動不動。涼州官場上常說能讓這位別駕大人屈尊又屈膝陪笑的只有姓金之人。可今日造訪三秦城的人不姓金,一樣能讓他五體投地匍匐在地上。

縣衙內流水宴席已經準備妥當,四名臨時被抓來的大廚臉上不敢露出半點不悅。三秦城內的百姓淳樸,日子大多過的清貧,就連想要在雞上拔毛撈點好處的縣令大人多年也是無從下手,連每年奉例孝敬州郡上大人的銀兩都得從他自己的俸祿裡湊。城中自然也就沒什麼能入眼的酒樓,這四名廚子已經是代表著三秦城最高水平的手藝。

官轎在正午過後才到,道路兩旁只有樹木房屋,以及躲在房屋內透著窗縫門縫張望的老百姓。

儼然一座鬼城。

城中那些說不好聽就是混吃等死的甲士出奇的賣力,若是平常讓他們在這種酷熱天氣下站崗巡哨,就連縣令大人都會頭疼的擺擺手。可今日不用多說,這些甲士就在城門兩旁佇立如石像莊嚴,更是把平日來當作累贅的長戈擦的鋥亮。

像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胖墩將自己臃腫的身姿儘量看上去雄偉一些,看到站在他面前和他架戈的那個病秧子幾乎拿不穩長戈,心裡鄙夷,嘴角露笑。

要是讓刺史大人見到這副鬼樣子的士卒,不得當場把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官轎入城,自始至終轎中的人都沒有撩起轎簾,更別提下轎和兩位大人說些鬼都不信的客套官話。

王闡一臉媚笑的跟在後面,而三秦城的縣令每一步都邁的極為吃力。

因為上一次刺史大人進城,在那座鼓樓上鬧出的笑話是真的。

進城後梅忍懷走出來,沒有去看身後兩人,而是巡視一眼除了城中衙役外再無他人的街巷道路,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道:“方縣令治政有方,陽光這麼明媚的天氣,三秦城的百姓都足不出戶啊。”

縣令大人兩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王闡走到梅忍懷身後,斂袖低身打著圓場道:“方縣令是怕大人進城受到一些無理刁民的叨擾,三秦城民風彪悍,連下官都不敢一人在城中閒逛。”

梅忍懷哼哼兩聲,不再言語。

兩名僕從上前攙扶起渾身大汗的縣令,遠遠跟在後面。

進了縣衙府後,兩排纖細柳腰的婢女端著食鼎跪立在長桌旁,看到梅忍懷進來後齊聲如銅鈴輕搖般說道:“參見大人!”

梅忍懷駐足,後面的王闡惡狠狠回頭瞪了一眼自作主張的縣令,嚇的縣令大人差點又癱在地上。

誰都沒有看見走在最前面的梅忍懷如何表情。眾人皆知這位刺史大人出身貧寒,和那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世家公子不同,可王闡仍舊不敢怠慢絲毫,如果為了這點雞毛蒜皮小事讓這位涼州第一人心生不快,事後在如何痛心疾首都彌補不了。

眾人就坐,臉色發白的縣令附耳王闡,王闡蹙眉後點了點頭,縣令一拍手,十幾名濃妝豔女便輕衫羅裙舞袖而來。

縣衙府內是歌舞昇平、祥和安逸。而幾十裡外的雁蕩山已經一片殘首狼藉。

ps:(啊哈哈,最近感覺有點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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