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庭端著水盆往外走,杜妍娥也被應了朝帳篷裡面走來。兩人迎面而來,林雲庭如尋常奴婢一樣低著頭,與杜妍娥交錯而過。

就在錯開的那一瞬間,本沒看他一眼的杜妍娥,忽然伸手攥住了林雲庭的胳膊。林雲庭沒料到這忽然的一下,手中水盆摔落在地上,發出震耳的響聲。

他驚愣抬眼看向杜妍娥,發現杜妍娥正吟吟冷笑看著自己。

那目光之中,沒有驚愣和意外……

皇后看見這一幕,嚇得從榻上站起身來,急忙怒斥林雲庭。

“笨手笨腳的奴才,還不趕緊滾出去!”

林雲庭連忙點頭,小心撇開杜妍娥的手,撿起水盆急急地走了出去。杜妍娥收回目光,笑意看向皇后,那笑,透著得意。

皇后一下子亂了,方才的氣勢也不見了,她有些惱羞成怒,怒瞪著杜妍娥。杜妍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自顧自地上前朝著皇后草草地作揖。

“皇后娘娘真是好雅興,出趟遠門還要帶著洛安城的名角。難不成是懷有身孕,晚上寂寞,聽聽小曲解乏嗎?只是這皇上若知道了,怕是會不開心……”

“杜妍娥!你休要胡言亂語,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本宮這裡有名角?禍從口出,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皇后一邊虛張聲勢地怒斥杜妍娥,一邊朝著一旁的貼身侍女遞眼色,想讓侍女這會兒出去,將林雲庭藏起來。

杜妍娥自然發現了這小心思,伸手攔住那貼身侍女,衝著皇后示好地一笑。

“我勸皇后娘娘還是不要亂動了,此刻外面正在例行巡查,本沒人注意那戲子,可若是娘娘故意藏起來,怕是才會被人注意,鬧大了事情。”

“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皇后死不承認,杜妍娥不慌不忙地靠近了過來。

“皇后娘娘不用心急,我若是想如何,方才進來帳篷的人就不會只我一人。在路上,我早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我這一次隨行秋獵,是來找皇后娘娘合作的,並非敵對。”

“合作?”

皇后情緒平復了一些,疑惑地看著杜妍娥,忽然想起了什麼,頓時恍然大悟。

“哦……本宮怎麼忘了,王妃的爹不久前剛剛死在了邊疆,如今又在佐政王那裡不得寵,怕是知道了自己如今沒了靠山,所以才想到對本宮服軟低頭的吧?”

“娘娘說的沒錯。”

皇后沒想到,杜妍娥竟然如此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奚落,還有些意外。

“說吧,你想要如何合作?你當初為了佐政王,可是叛了我與皇上的。如今想要回頭,總得做出點兒什麼來,你在王府這麼久,可有那洛承君的把柄在手?”

“我雖在佐政王府近兩年的時間,卻沒能得到佐政王。而且,我也沒打算動他。”

杜妍娥此言,惹得皇后更加不解。看她一臉的篤定,不像是開玩笑,皇后嘲諷一笑。

“怎麼?你想要會提依仗我和皇上,卻不願為皇上做些事情?還要守著你那得不到回應的愛情?杜妍娥,這天下哪兒有這等便宜事情給你?”

“我不動王爺!一是的確沒有把柄在手,二……皇上殺我父親,若我徹底與王爺反目,怕是無法制衡皇上。有朝一日,我若真的幫皇上除掉王爺,怕是皇上也不會留我,我也落不下什麼好的結果!”

“你倒是精明啊……不過皇上與本宮說過杜默桓之死,當真與他無關。”

“呵呵……”

杜妍娥清冷一笑,根本不信皇后所言。

“有關無關,已是無謂。我投靠的是皇后娘娘,不是皇上。”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能耐,能讓本宮做你的靠山?”

“林雲庭……”

“你要挾本宮?”

皇后瞬間變臉,杜妍娥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接著說。

“林雲庭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要告訴娘娘,瑤姬如今已經完全投靠了王爺。據我所知,瑤姬不久前還入宮與皇上通訊,她所說的話,都是假的。此人,已經全然是王爺的人了。可有王爺護著,皇上想要殺這瑤姬也不是一件易事。不如,趁著此次秋獵,皇后娘娘與我合作,殺了這瑤姬。到時在皇上面前,定會記娘娘一功。”

“又是瑤姬?這個女人,看來是上趕著去死呢。”

皇后低語,杜妍娥此言倒是正中她的下懷,她本就要趁著秋獵,殺了瑤姬和林雲庭。

“說來說去,杜妍娥你不就是對那瑤姬生妒,記恨她奪了佐政王的寵愛嗎?”

“隨娘娘如何想,只要瑤姬死。”

杜妍娥目光決然,皇后沉思片刻,揮手示意一旁的侍女。

“去,叫渝昌貝勒來。”

不一會兒,渝昌貝勒便進了帳篷。這渝昌貝勒是皇后同父異母的兄弟,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

頂著個貝勒的頭銜,其實什麼官職都沒有。二十多歲的年紀,吃喝玩樂,這唯一拿得出手的練武射箭,也是為了玩樂而學的。

“娘娘喚我?”

渝昌貝勒一副傲嬌模樣,眼睛仿若是長在頭頂上一般,橫眉豎眼,斜著眼睛瞧人。

“出行前與你說的事情,你可放在心上了?”

“娘娘交代的,我自然要放在心上的。只是……”

渝昌貝勒顧忌地瞧了一眼杜妍娥,皇后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下去。

“無妨,王妃如今是自己人。”

“是,弟弟我這一次帶了仿造蒙蠻人的刺骨箭,上面還浸了毒。保準那佐政王的側王妃中箭必死無疑,這刺骨箭會將行兇者推給蒙蠻人,絕對與娘娘扯不上一絲的關係。對了,娘娘說還要殺一個丫鬟,是誰啊?”

渝昌貝勒這麼一問,杜妍娥愣了愣,第一想到的就是林雲庭。可皇后似乎並不想當著她的面多說什麼。

“先殺了那瑤姬再說。”

“娘娘方才說出行前就交代了貝勒爺?難不成,娘娘早就想殺那瑤姬?”

杜妍娥問了一句,皇后微愣,隨口解釋。

“其實就算杜妍娥你今日不來說,本宮也早就懷疑那瑤姬對皇上之心不忠了。總之,人殺了即可。”

皇后草草敷衍了一句,杜妍娥卻想的沒有這麼簡單。自己方才說那瑤姬之事的時候,明顯皇后是第一次聽說的樣子。

也就是說,皇后是因為其他原因要殺瑤姬和……林雲庭的。那會是什麼呢?

杜妍娥不由地琢磨了起來。

“明日開獵,希望一切順利。”

皇后幽幽地說了一句,杜妍娥的思緒回到暗殺之事上來。

“娘娘,那瑤姬功夫不低,加上有王爺一直看護著,怕是貝勒爺想要下手,也不是一件易事啊?”

“你能想到的,本宮想不到嗎?佐政王負責御前守衛,本宮已經想了法子讓他不能一直隨著那瑤姬。說到功夫,再厲害的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如何抵得住身後的冷箭?渝昌貝勒箭法不錯。”

“以防萬一,娘娘還是設個後招吧。”

“後招?看來杜妍娥你早就想好了吧?”

皇后與杜妍娥相視一笑,不謀而合。

第二日清早,昭帝和眾位皇戚臣子聚集在圍獵場外,一旁支著露臺,皇后和一眾女眷坐在那裡圍看。管圍大臣上前跪奏。

“啟稟皇上,圍獵圈內已經收到最小,聚集了眾多困獸。北面是狩獵區,西面掛著紅繩的區域是陷阱區,還請皇上與各位大人不要越區,以免發生危險。臣奏請,皇上首射!”

管圍大臣說著,將手中的響箭遞給了昭帝。昭帝騎在馬上,神采奕奕,接過那響箭,朝著天際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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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嗖的一聲哨響,那響箭飛弧消失在遠處。昭帝大喝一聲。

“開獵!首獵灰狼或黑熊者,大賞!”

一瞬間,馬鳴聲此起彼伏,眾人都拉動韁繩,驅馬朝著圍獵區域奔去。皇后朝著渝昌貝勒使了一記眼色,渝昌貝勒點頭示意,也隨著人群進入了狩獵區,暗中等著付嬈安。

付嬈安不急於與那些王公貴族比拼,最後才出發。聶歡和簡茶都沒辦法跟著去,只能戀戀不捨又羨慕地囑咐著付嬈安。

“側王妃注意安全。”

“夫人,你可小心這些。與人群挨近一些,別走丟了。”

“人多的地方,哪兒會有新奇野獸?我可不要跟那群拍馬屁跟著皇上走的人一起。”

“那就跟著本王走!”

洛承君從人群之中調轉馬頭,走向付嬈安。

“這清河圍場你第一次來,可要跟好本王。”

付嬈安不服氣地撇嘴,但還是跟著洛承君一起進入了狩獵區。

這林間最常見的就是鹿,沒走出多遠,付嬈安就發現了一頭成年雄鹿的蹤跡,興奮地蠢蠢欲動。

可就在這時,喬書律忽然從密林深處駕馬疾奔洛承君而來。

“王爺!皇上的馬在前面不遠處尥了蹶子,好像發瘋了似的。皇上騎在馬上下也下不來,鄭培安也沒了法子,眼瞅著皇上就要從馬上摔下來了。您精通馬術,趕快去瞧瞧吧!”

洛承君聽聞蹙眉,那皇上的馬可是萬一挑一的良駒,怎麼會尥蹶子呢?但事關皇上安危,洛承君沒有猶豫,他回頭看向付嬈安。

“你隨我一起,等處理完,再繼續。”

“我才不!那頭鹿就在前面那樹叢裡面躲著,我若是走了,它也就跑了。你去吧,不用管我!”

“可……”

沒等洛承君說完,付嬈安揮鞭,駕馬朝著前方密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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