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宮已經三四年,薛可倒是第一次進芙蓉苑。

秋日的芙蓉苑倒是絢麗的很,不同於肅正堂的大氣、端莊,也不像抱朴院的精緻、風雅,芙蓉苑的場景處處透著一股俗世中的熱鬧和煙火氣。

雖然太子不常進來,但是並不妨礙芙蓉苑的女子各種爭奇鬥豔。更何況,這次進來的是太子之前盛寵的唐娘子!

眾人都妝扮了一番去秋菊院。那是新進的唐選侍的院子。說是一個院子,不過是兩間房,阿六輕輕一掌,直接拍下了一片桌角,趕走了分配的兩個丫鬟。阿六將包袱放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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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群女子圍著,卻被阿六的功夫和臉上的表情嚇到,不敢進來。

“唐娘子來了!”外面傳來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

孫思瑤款款走進來。她是太子嬪,也是芙蓉苑內品級最高的人:“這秋菊院是我接到旨意後安排的,唐娘子可還滿意麼?”

阿六打量了一下房間,雖然比抱朴院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但也樣樣齊全,乾淨舒服,看著也算是用心了。

薛可咳了兩聲:“勞你費心了!”

“娘子說哪裡話!我這條命都是娘子救下的!”孫思瑤的聲音一慣是軟軟的,只是語帶疑惑:“殿下對娘子一向是極好的,怎麼會突然下這道旨意?”

薛可苦笑了下,沒有回答。

孫思瑤卻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不要難過!你我姐妹多處處也是難得的緣分。”

薛可朝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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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亡者歸來,整個朝野都驚動了!

先是浙東戰場連連報捷!皇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病也痊癒,接連開了幾場宴會!為了安慰華嬪失去孩子,或者是其他,皇后請旨封她為華妃,皇帝龍心大悅,由皇后親自操辦,舉辦了盛大的封妃儀式!

而前段時間投到東宮門下的人心也慢慢晃動起來。

自從楊六娘去世之後,秦王妃的位子一直空著,此時,秦王滿載戰功而回,有意向的人家又開始進宮,皇后自然而然的忙了起來。而之前華嬪之事,就這樣過去了。

東宮上下,自然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只有太子像憋著一股氣,他倒是真心不希望秦王就這樣悄無聲息、莫名其妙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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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可在秋菊院住了十多天,除了孫思瑤每天過來看她之外,其他的人都被阿六擋在了門外。而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人也變得愈發沉默,經常呆呆的看著窗外。

秋菊院的院子很小,一眼便能望透。

阿六默默的看著薛可。薛可默默的看著窗外。孫思瑤過來,默默的陪著她們。

孫思瑤也不怎麼說話,薛可倒是漸漸的越來越依賴她。隔幾個時辰不見,便像丟了重要東西似的問著阿六:“看到思瑤了麼?思瑤怎麼還不來?”

孫思瑤來了,薛可便會安定一些,只是也不說話,兩個人靜靜的坐著。

慢慢到了深秋,秋菊院就是按照選侍給的份例,並無任何特殊。日常用度自然不能和抱朴院相比。倒是孫思瑤作為太子嬪,經常還能照顧些。

這一天孫思瑤又帶了些葡萄、栗子過來,又帶了份繡品,一邊慢慢繡著一邊陪她坐了半晌。薛可只是沒胃口,招呼阿六過來吃。

孫思瑤淡淡道:“姐姐,殿下今天晚上過來芙蓉苑。”

孫思瑤這一向和她走的近,稱呼上也近了幾分,她雖然品級比薛可高,卻一直稱呼薛可為姐姐。

阿六停下剝栗子的手,看了眼薛可。

薛可像是才反應過來:“殿下?來芙蓉苑?”半晌“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姐姐過去麼?”孫思瑤試探的問著。

“過去?我過去幹什麼?”薛可迷惑的看了眼她,反問道。

孫思瑤像是輕輕鬆口氣,將手中的繡品放到一邊道:“姐姐不過去,我也不過去了,我陪著姐姐。”

薛可輕輕笑了笑,又看向窗外。樹葉慢慢凋落,一片蕭條。

孫思瑤往薛可那邊挪了挪,道:“我繡的這個荷包,姐姐喜歡麼?”

薛可接過她遞來的繡繃,繡著一樹桃花,灼灼其華,配色煞是鮮豔。

“真好看!”薛可由衷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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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臉色陰沉。

座下燕肥環瘦,卻偏偏沒有她。他撤去影衛,讓她搬到芙蓉苑,到底是在逼自己還是在逼她,他也說不清。他強迫自己將她當成一個後院的普通女人,忍了這麼多天才來芙蓉苑,可她竟然不見他!

若是論狠心,他是遠不及她的!他在心裡冷冷笑著自己。

絲竹聲隱隱約約傳到秋菊院,薛可恍恍惚惚地聽著。孫思瑤笑了笑,半晌說了句:“姐姐不要傷心,這天下男人,多是負心薄倖的。”

薛可越來越依賴孫思瑤,到了一刻也不能分開的地步。一眼看不見她,整個人便焦躁起來。

孫思瑤也沒有不耐煩,整日的呆在秋菊院。

只是兩個人在小小的房間內也不說話。

天氣到了深秋,秋菊院自然比不得抱朴院暖和。薛可怕冷,每年都早早生起炭盆。只是現在秋菊院內份例的碳尚未供應上,她身為選侍,也沒有上好的銀絲碳。

入秋開始,薛可的咳嗽便一直斷斷續續,這幾日冷起來,咳得更加深了些。孫思瑤說秋菊院涼了些,邀薛可去她的曉香院去住。薛可也不置可否。

阿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

薛可進了曉香院也是鎮日的呆在屋裡,有時一天也不和阿六說上一句話。

在太子十多天後第二次來到芙蓉苑,而薛可依然沒有出現的時候,忍不住踢翻了身前的几案。

太子的身影剛要消失在芙蓉苑時,阿六追了上去,單膝跪地道:“殿下!娘子她,她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太子冷冷笑了一聲:“怎麼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阿六也說不上來,但是感覺怪怪的:“娘子她有些恍恍惚惚的,不太說話,還有,突然和孫嬪親近起來。”

太子冷哼了一聲:“除了孤,她和誰都親近。為著一個刺客,她都能騙孤說是有孕,現在和孫嬪走的近有什麼稀奇!”

阿六心下明知不對,卻不知道如何說起:“孫嬪她,也有些怪怪的。”

太子想起今晚孫思瑤也沒有出現,心下竟莫名其妙的酸了起來:“那就讓她們姐妹情深去吧!”

說完,便帶著興兒大步離開了。阿六還想說什麼,興兒拉住她,悄聲道:“阿六姑娘,殿下正在氣頭上,回頭再說吧!你再勸勸娘子吧!總要有個人先低頭的啊!”

阿六只是有苦說不出。轉身回到香曉院,門口的丫鬟攔住她,說是孫嬪和唐選侍已經歇下了。

秦王的回朝確實讓東宮上下忙的夠嗆。太子又是刻意的去忽略心底的那個人。因而等到影五瞅著機會稟報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一個月了。

秋冬的湖面一片蕭索,偶爾兩隻寒鴨遊過,泛起一道漣漪。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阿六也見不到她?阿六不是貼身伺候的麼?芙蓉苑裡還有人攔得住阿六?”

“屬下也不清楚,阿六就是這麼說的。”影五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阿六焦急的神情不似作偽。

更關鍵的是,太子心裡也明白,無論薛可還是阿六,都做不出借病邀寵的事情。

“殿下不如去看看,如果阿六所報不實,殿下再處置不遲。”影五想了想,忐忑的建議道。他心想,阿六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傻事吧。

太子“嗯”了一聲,心下到底有一點擔心:“去叫上太醫,隨孤去一趟芙蓉苑。”

太子來的猝不及防,香曉院毫無準備,一幹下人眼睜睜的看著太子帶著兩名太醫進了裡屋。

屋裡一股奇異的香味,濃郁的化不開。

還是下午,屋裡卻一片昏暗。太子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直覺地攔住了太醫,隻身邁開長腿進去。

帷帳掀開,兩個人影交頸而臥。其中一個身影慢慢起身,看了眼來人,淡淡道:“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說話的正是孫思瑤,她身著一件墨綠的裡衣,衣釦不整,卻神情鎮定、不慌不亂的披上床邊掛著的外衣,唇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而薛可依然睡著,聽到了響動,不安的動了動,問道:“怎麼了?思瑤?”

“沒事的。”孫思瑤輕輕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姐姐繼續睡吧!”

薛可翻了個身,摟著被子繼續睡了過去。

太子心中的驚怒不可言表。

他一手卡住孫思瑤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來:“孤的女人,你也敢染指!”

她的臉皮因為缺氧漲的紫紅,說不出話。太子一鬆手,她一下跌倒在床上,劇烈咳起來。

她好容易止住了咳,冷冷笑了聲:“男人總是這麼自大,覺得女人都是他們的。”

太子怒氣上湧,不可自抑,直接對外面吩咐道:“來人!”

興兒在外面揣測著意思,帶著兩個嬤嬤進來。

太子不再問罪,沉著臉冷冷道:“帶出去,堵住嘴,直接打死!”

兩個嬤嬤正要上前,孫思瑤面上倒無半點懼色,只是輕輕歸攏了下薛可的頭髮,將她散在枕上的青絲撥到一邊,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留戀的說了句:“姐姐,我先走了。”

太子這時感覺出不對勁,屋裡鬧出這麼大動靜,而薛可竟然一直沒有醒過來。又驚又怒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孫思瑤笑了笑:“姐姐不想理你罷了。”

兩個嬤嬤一人一邊,將孫思瑤反剪帶了出去。

太子拉起薛可:“糖糖,你醒醒!”薛可軟綿綿的躺在太子懷裡,似睜非睜的看了眼太子。

太子這時才發現自己手抖了起來,將外衣胡亂套在她身上,一疊聲的喊著:“太醫呢?快進來。”

兩名太醫正是隨太子去山西的,對薛可情況也算熟悉。剛一進屋,便皺起了眉頭。再看薛可神色,眉頭皺的更深了。

“殿下,這屋裡薰香不太正常。”

太子抱起薛可:“先過來給娘子把脈。”

二人輪流給薛可把完脈,更加證實了心中猜想。二人小聲商議了片刻,其中一人上前稟道:“殿下,娘子暫時無大礙,先帶娘子離開這個屋吧。”

太子抱起薛可,剛踏出屋子,又撂下一句話:“興兒,封了這個屋子!院子裡所有人都看起來,誰敢亂嚼舌頭直接打死!”

興兒不敢言語,忙吩咐下去。

阿六在門口,見太子出來,忙引著去了秋菊院。

太子一進屋,面色更加鐵青:“怎麼還不生炭盆,不知道娘子怕冷麼?”

阿六也冷冷回道:“選侍的碳份例還沒到呢!”

一句話噎的太子說不出話來,心中的怒火無法發洩,憋著一股氣對太醫道:“到底怎麼回事?”

“娘子之前因為拔毒用過阿芙蓉,殿下還記得吧?”太醫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能不記得?太子的心揪了起來:“怎麼?是毒沒有清除乾淨麼?”

“那倒不是!”太醫搖搖頭:“當時娘子戒除了阿芙蓉,殊為不易。但是剛剛臣等進那個屋時便發現薰香中可能有阿芙蓉,脈象也顯示娘子可能又沾染這阿芙蓉了!”

“什麼?”太子想起薛可上次戒除的情景,後背一陣發涼。

“那還要像上次一樣戒除麼?”阿六在一旁著急問。

太醫搖搖頭道:“這次怕是更難了!這阿芙蓉中毒越深越難戒除!娘子這是第二次沾染,怕是更難戒除了。而且,而且看情形,娘子這次怕是時間較長,傷到了神智。”

太醫責怪的看了看阿六道:“娘子情形不對,你應該早點稟報,倘若是十天前,情況應該好很多。”

阿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心絞在一起,懊悔、自責的不可名狀。

“眼下娘子什麼時候會醒?”

太醫思索了片刻:“娘子醒來倒是不難,臣等施針之後就會醒。但是醒來之後,殿下可做好準備了麼?”

太子看了看懷中睡得恍恍惚惚的薛可,又想起上次的情形,一向果敢堅毅的他竟然猶豫了起來。

“你們先候著吧,阿六,你仔細說說這段時間娘子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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