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傍晚時分,薛可便有些急躁。

“阿六呢?殿下,我要找阿六!”

“你找阿六做什麼?”太子耐心問道。

“我要換藥,我傷口疼。”

“糖糖,忍一忍,乖,忍一忍好不好?”太子哄著她,聲音近乎哀求。

“你走開”薛可一把推開太子,過了半晌道:“對不起,殿下。”

“沒事的,糖糖,沒事的。”太子摟著她。

安靜了不到片刻,薛可又開始喊叫:“阿六!阿六!你在哪兒?”

太子想起太醫的話,硬了硬心腸:“糖糖,你的傷口不需要換藥,你不能再用芙蓉膏了。”

“不!”薛可拼命的推開他:“你不知道!你不懂!我要換藥!阿六,你在哪兒?”

太子無奈,示意門外的阿六進來。

阿六一進屋,薛可便掙開太子的懷抱,跑過去拉住阿六的手:“阿六!你來了!快點給我換藥!”

阿六哄著她:“娘子,咱們剛換的藥,你忘了?”

“剛換麼?”薛可的神情陷入一種迷茫:“真的麼?”

“真的!剛剛換過!”阿六輕輕扶著薛可過去。

薛可想了半天,小聲道:“阿六,我好疼,你給我拿芙蓉膏來好不好?”

阿六看了一眼太子,不動聲色的說:“娘子,芙蓉膏不能多用,剛剛您答應過殿下的。”

薛可背過身,不去看太子,繼續低聲對阿六說:“可是這會兒我好疼,你能不能給我一點。一點點就行,我保證不多用。”

“娘子疼麼?我幫娘子揉揉好不好?”阿六輕聲哄著。

阿六輕輕按揉著薛可的腰背,力度不輕不重。

薛可的神情卻越來越不耐煩,聲音也越來越大:“阿六,我不行了,我好疼,你去給我拿芙蓉膏。”

她甩過阿六的手:“去!你現在就去!”

阿六只是不做聲。

“好阿六!”薛可的聲音開始放軟:“阿六,真的,我真的痛的受不了!你給我拿一點點好不好?”

她整個人靠在阿六身上,眼淚撲簌簌的下來:“阿六,整個東宮你對我最好,你怎麼忍心看我這麼難受?阿六,求求你了,給我一點。”

阿六面無表情,只有手指在輕輕顫抖著。

太子內心的波動比阿六更甚。他沉身道:“阿六,你出去,吩咐一聲,全部人在院外守著,不許進院子。”

阿六啞著嗓子應了聲“是”。

轉身要走,薛可一把抱住她:“阿六,你不能走!”薛可哭了出來:“阿六,你不要走!你給我,我只要一點點。”

薛可像是知道背後的太子是更堅決的人,死死的抱住阿六,不讓她離開。

“娘子!殿下是為了你好!娘子忍一忍就過去了!”阿六硬了硬心腸,掰開薛可的手指,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薛可眼睜睜看著阿六離開,眼神變得絕望。

她轉身面對太子,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哀求。

太子站起來走向窗邊,背轉身不去看她。

薛可走過來,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太子哥哥,糖糖好難受,給我一點點,我這次吃完保證不吃了,真的,我保證。”

太子身形被薛可搖的晃來晃去。太子咬著牙閉著眼不轉身不看她。

他只感覺背後的人身子慢慢滑下去,他心一驚,一轉身,只見薛可跪在地上,拽著他衣袍的下襬:“殿下,求求你,求求你!”

太子拉她起來,她此刻卻力氣出奇的大,竟然一時沒有拉動。

她整個身子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

太子蹲下去,整個人像浸在冰窖裡,又像是泡在醋罈裡,酸的發疼。

這是他的糖糖啊,他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是他們西徵軍心目中神一樣的大姑娘,此刻像個骯髒的乞丐,涕泗橫流,放棄了一切尊嚴,苦苦哀求著一點芙蓉膏。

他發了狂的要拉她起來,她卻只是哭泣哀求。

“你給我起來!”他暴怒的聲音讓院外的阿六擔心不已。

“不!不要!我只要芙蓉膏!”薛可一邊哭泣一邊大喊。

“你起來!”太子手上用了三分力,硬生生的將她拉起來。

她卻發了狂,朝太子廝打過去:“你走開!我不要你管我!走開!”

太子一把抱住她,她卻往死裡掙扎。太子繼續僅僅的摟住她,她張口便咬。太子和她博了半柱香的時刻,薛可終於筋疲力盡,在他懷裡喘著粗氣。

她稍稍停了下來,太子才發現自己滿手滑膩,一看雙手都是鮮血,再一看薛可背上已經被血跡浸透。原來傷口早已在掙扎時全部裂開。

太子來不及細想,拿起之前太醫吩咐準備好的軟繩,將她手腳都捆了起來。薛可動彈不得,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他。

太子撕下她背上的衣服,從腰間拿出金創藥粉,剛灑上去,薛可便撕心裂肺的叫起來,之後便是大聲喊道:“你滾開!滾開!我不要上藥!不要!啊!痛!”

薛可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滾下來。

太子終於忍不住,眼淚也大顆大顆滾下來。

薛可看到他的眼淚,怔了一怔。太子將她的頭拉到自己懷中,薛可像只受傷的小獸一樣,嗚咽出聲。

如此反覆幾次。薛可發作間隔越來越長,發作時間越來越短。第三日一早,薛可在太子手裡安安靜靜喝了一碗燕窩。

薛可整個人軟軟的靠在太子身上,勉勉強強露出一個笑容:“你應該不讓我吃東西,這樣我發作時也沒力氣反抗。”

太子溫和的笑笑:“不吃東西怎麼行?你本來就沒什麼力氣。”

薛可看著太子露出來的胳膊和手上都是自己的抓痕,歉疚地道:“對不起。”

太子一根手指抵住她嘴唇:“不,不許這麼說。”因為她替他擋了那一刀,才會白白受了這麼多罪。

薛可親親他的手指,笑了笑,又道:“剛剛阿六說,呂新還跪在外面,殿下,你”

太子眉眼間閃現一股複雜的神情,半晌柔聲道:“呂新是你的人,你不捨得他跪著,就趕緊好起來,自己去叫他起來。”

“殿下不能叫他起來麼?”

“不能。”太子嘆口氣:“我實在做不到原諒他。”

薛可吐吐舌頭。

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兒,薛可皺了皺眉,道:“殿下把我綁起來吧。”

“又開始了?”這兩日他也有了經驗,抱著她反而兩個人都容易受傷,不如一開始便用軟繩束縛住。

薛可閉上眼點點頭,那種熟悉的噬骨般的感覺又出現了。

太子拿出軟繩,小心的將她手腳分別捆住,然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

“殿下,唱個故事給我聽吧。”薛可想盡力分散自己注意力。

太子嘆口氣,這兩天他已經搜腸刮肚的講了他所知道的故事了,突然有點懷念起南宮了,如果南宮在,給他一壺茶,他能不眠不休講上一整天。

“好吧,我想想講個什麼。”雖然困難,太子還是努力回憶著南宮說過的八卦奇聞。

薛可突然調皮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立馬有種不好的感覺。

“殿下,你給我講講你第一次是怎麼樣的吧?”

“啊?”太子又確認了一遍薛可的眼神,她說的“第一次”是他理解的“第一次”麼?不敢相信的,他居然沒有理解錯。

太子不由有點鬱悶:“你難道不會吃醋麼?”

“吃醋?”薛可倒是被問住了,這倒真沒有,可能下意識裡她也不覺得自己是多純潔吧。

“快點!快點!我要聽這個!”薛可的眼裡閃著狡黠的光。

太子這幾日難得看到她眼裡有點生氣,不忍心她失望,又想著她此時難熬的很,雖然為難還是道:“你要聽這個幹嘛?”

“想聽啊!”薛可撒嬌道:“快點講啊!哥哥”

這幾日太子總說起她小時候的事,還說她發作時叫自己“太子哥哥”,薛可也就一開玩笑就叫他“哥哥”。

太子聽她軟綿綿嬌滴滴的聲音,心想丟臉就丟臉吧,貼著她耳邊小聲說起當時的情景。

那是皇后派來的女人,也是他成人的必經的儀式。他戒備又慌亂,笨拙又驕傲。

薛可聽得在他懷裡笑的花枝亂顫,又揚起頭看著他道:“哥哥我想要。”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小臉上是清澈的笑容,眼神乾淨而透亮。

太子看得心中一動,又板起臉說:“不行!”轉而又哄道:“乖!現在不行,回頭好不好?”

“為什麼不行?”薛可嘟著嘴:“太醫說了只要能分散注意,就可以的。”

“那怎麼行?萬一對你身體不好?你傷口又裂了怎麼辦?”

“傷口都裂開好幾次了!”薛可不滿的回道:“再說,你輕點啊,說不定這次發作就這麼過去了!”薛可勸著太子。

她認真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誘惑。太子心裡將她說的話仔細想了又想,越發覺得可行。之後這個念頭在腦中越放越大,不可控制起來。

薛可手腳都被捆住,只能揚起頭渴求的看著太子,她的嘴唇這兩天有點幹,像是等著他的滋潤。太子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過了一會,太子努力吸口氣,對著門外說了聲:“阿六,你去請太醫過來。”

薛可憋著笑:“幹嘛還要問太醫啊!怪丟人的!”

“你還嫌丟人!”太子有點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你個小妖精在惹火!”

太醫一路小跑到了房門外:“殿下?娘子怎麼了?”

太子咳了一聲:“娘子無大礙。這個,你不用進來了,孤問你個話。”

“是!”太醫走到窗邊,躬身等著太子詢問。

太子又咳了一聲:“這個,你說只要能轉移娘子注意,幫助娘子度過發作期就可以,是麼?”

“是啊!殿下。”太醫心中有點疑惑,這不是說過好幾遍的事情麼?

“這個,這個任何事情都可以麼,有沒有什麼禁忌?”

“啊?禁忌?”太醫想了想:“沒什麼太大禁忌。下下棋,看看書,玩玩紙牌,都是可以的。”這些都是前兩天太子讓阿六姑娘特意問過的,沒有問題啊。太醫心想,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小心了點。

“除了這些,其他的呢?比如,比如其他的呢?”太子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其他,其他什麼?”太醫下意識的問出來。

太子又咳了兩聲。

太醫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啊!殿下您說的是,是”

“嗯”太子半咳半應了聲。

“殿下小心點應該無礙。”太醫有點感嘆,太子殿下未免也太著急了。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聽得他腳步聲走遠,太子看著懷中一臉憋笑的薛可,忍不住咬了一口:“你還笑,他們私下裡說不定把我編排成什麼急色之人。”

“好好好,殿下才不是,我才是!”薛可咬著唇笑道。

太子想著此舉是為了幫助薛可度過發作期,倒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絕佳的正當理由。薛可受芙蓉膏影響,整個人與往日不同,出了奇的率直。

太子盯著身下的薛可,因為強忍額頭上已經是一層汗,哄道:“乖,叫聲好哥哥,我便給你。”

薛可神智渙散,媚眼半合,不假思索道:“好哥哥!快給我,難受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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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喉結滾動了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輕易就讓他瘋狂起來。

也許是真的有用,薛可這次發作真的是平緩的度過去了。趁她睡著,太子輕輕給她手腳上藥,雖然是軟繩,每次一掙扎,過後都是一片紅腫。

阿六在窗外輕輕稟道:“殿下,孫大人求見。”

太子眉頭輕輕皺了皺。孫默是有分寸有擔當的人,既然求見到內院,必然有要緊事情發生。

看看沉睡的薛可,太子給她蓋上一層薄被,穿著整齊,吩咐道:“娘子睡了,阿六,你進來照顧,我出去一趟。”

孫默在院外站著,旁邊還有一個跪著的呂新,他已經連續跪了幾天,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太子出來,呂新喚了一聲:“殿下,大姑娘如何?”

“再過兩天就好了。”太子平靜的說。

“殿下!”呂新嘶啞的叫了一聲:“屬下該死。”

太子本來已隨孫默準備離開,聽他說話,頓住了腳,道:“老八,你不是我的屬下,你是我在戰場上過命的兄弟。”他頓了頓又道:“我也不會有你這樣的屬下。”

說完,便帶著孫默離開院子。

呂新跪的筆直,神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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