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裡暗暗思索一番,面上卻是溫和無比:“薛夫人果然養的好閨女啊!這氣度,比宮裡的公主也不差啊!”

皇后如此抬高,一干公候夫人也是不住口的誇。

薛夫人連忙跪倒謝禮,直說不敢,又怕多說惹人誤會,但自家女兒難得如此長臉,心裡也是高興。

即使如此,底下一幹女眷心裡也都開啟了鼓,誰都知道皇后所出的三王爺也到了相看王妃的年紀,皇后如此誇讚,難道有這方面的意思?一幹年輕女子修養差點的,臉色已經直接不好看了。

薛可哪裡想到這些,她自以為給皇后留個好印象,將來和阿闕的阻攔想必小些,又得意自己今日妝扮、言行都沒有出錯,面上不由笑盈盈的,襯著她粉雕玉琢的小臉,更是看上去嬌豔無比。

此時又有皇上身邊的內侍進來,帶著一組小太監、宮女抬著皇上的賞賜,皇后臉上有光,便是笑容也真誠和暖了幾分,眾女眷又是稱頌天恩,又是恭賀帝后情深,一時花團錦簇。

皇后雍容華貴的聽著大家的恭維之聲,輕笑著起身,道:“小小生辰倒也沒想到這麼大動靜,今年說起來還是三王爺操辦的,說是讓本宮好好歇歇,他說春光可愛,宴席設在了御花園的國色天香廳,大家同去,看個新鮮。”

“三王爺真是孝感天地,匠心獨運!娘娘真是好福氣!”

“是啊!三王爺龍章鳳姿,舂容大雅!前段時間在文會上也是威儀莊重,氣度不凡啊!”

“可不是!聽我家孫子說,難得的是王爺還禮賢下士,真是謙謙君子,娘娘教子實在是我等典範!”

雖然貴為皇后,但聽到對自己兒子的誇獎,皇后也露出母親般的自豪,笑道:“他不過是個孩子,不過是仗著皇上器重,稍微辦點事罷了。”

薛可跟著母親,隨著眾人到了御花園。

這國色天香廳,顧名思義,園中遍植了牡丹,這天下四大名種,黃樓子、綠蝴蝶、西瓜瓤、舞青猊,在此處竟是尋常,更有那世不多見的五色牡丹,碗口大的花瓣,一圈一層顏色,一時之間,除去奢華風流四字,竟是無法形容。

眾人都是驚歎不絕,稱頌唯有此地方能彰顯皇后的雍容身份。

到御花園之後,春光和熙,眾人也都比剛剛在坤寧宮放鬆不少,相熟的人家也低聲說說話,相互寒暄幾句,廳裡一時衣香鬢影,語笑嫣然。

薛可和史將軍的女兒一向脾氣相投,見一旁的偏廳的柱子前正有一株綠杜丹,花是淺碧色,正是難得的綠萼華品種,開的格外惹人愛憐,便約著史姑娘湊近過去。

那花木繁茂,二人彎腰細細數著有幾層花瓣,便聽見有個年輕的女子聲音:“今天薛家那丫頭倒是大出風頭了!哼!他們薛家倒是腳踏兩只船,一邊巴著太子,一邊巴結皇后,不就一個丫頭麼,還想許給兩個人不成?”

旁邊一個女子也忿忿道:“可不是!今天那丫頭裝的倒是好!不過皇后一打聽就知道,那可是個無法無天、上不了檯面的野丫頭!皇后娘娘也是看在薛家的面子誇上兩句罷了,看不上眼的,哪裡比的上姐姐您?姐姐身上這壓步,就是娘娘上次賞賜的吧?這玉料,這做工,是稀世珍品,這才是無上的榮耀!”

那女子驕矜的笑了兩聲,道:“這是自然,這件羊脂玉壓步可是娘娘的心頭好,寓意女子嫻靜淑雅。”

那女子頓了頓道,壓低聲音道:“不過薛家確實不可小覷,薛將軍又快護送太子回朝,這京中的局勢怕是要變了!”

薛可仔細搜索帶著剛剛見過的羊脂玉壓步的女子,可惜她一向不在這些方面留意,半天也不得要領,心道:“你自己惦記三王爺就算了,還以為人人都要搶你那個三王爺。誰要嫁給一個不是太子的皇后嫡子,日後不曉得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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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偷笑,至於人家說她是野丫頭什麼,她更是毫不在意,一旁的史姑娘倒是覺得有點尷尬,看看薛可笑嘻嘻的,輕聲問道:“你娘真有這個意思?”

薛可翻了個白眼,搖搖頭。

只聽那兩個女子聲音繼續低低的討論著:“前兩天,聽說忠順侯府的二夫人去你家了?是不是好事將近?”

那女子的聲音明顯嬌羞起來,嗔道:“沒有的事情!不過是我堂妹笈禮,邀請二夫人去觀禮罷了。”

“你可別瞞我,我可是聽說了,二夫人在人前人後誇你呢!侯府二房有五公子、六公子和九公子。九公子還小,五公子雖然年長,也是嫡子,可惜母親早逝,不知道二夫人是替五公子還是六公子相看呢?你就不想知道?”

那女子顯是又羞又急,道:“姐姐快別開玩笑了!沒影的事情!不過好姐姐,你要有訊息也透露我一二,免得我懸心,我可是聽說二夫人和五公子相處的不好,五公子常常都不在侯府裡住的。”

薛可心中正著急,偏偏那一旁的女子低低說了聲,薛可又沒聽見,想著還有人惦記她的阿闕,不由帶著幾分薄怒,出聲道:“有的人看上去是大家閨秀,背地裡倒是會論人是非,天天就想著怎麼嫁人!”

那兩個女子顯然吃了一驚,沒想到花叢中還有人,那女子想著自己身份怕是已經暴露,不由提高聲音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薛可向來是個不怕事的,更何況她倒想看看忠順侯府的二夫人相中的姑娘到底是誰,便不顧史家姑娘的勸阻,冷笑一聲,一人走了出來。

那兩人顯是認識薛可,不由面上紅一陣白一陣。薛可看著眼前兩位女子,一位腰間掛著一塊羊脂玉壓步,想必是二人口中皇后娘娘頗為欣賞的那位,面容妍麗,兩眉之間畫著嫣紅的花鈿,平添了幾分動人之處;另一位身量稍矮穿著粉紅衣衫,眼角又些微雀斑,頗為嬌俏。

薛可只覺得前面那位像是有點眼熟,但又不太記得,心中也懊惱自己的臉盲與記性。

那身量稍矮的姑娘漲紅了臉,問道:“薛姑娘,你偷偷摸摸跟著我們,偷聽我們說話,到底想幹什麼?”

薛可見她倒打一耙,也懶得辯駁,仔細端詳了一番,道:“忠順侯府的二夫人很喜歡你這樣背後嚼舌頭麼?”

那女子不由又氣又臊:“你!”她又聽過薛可的名聲,漲紅了臉不敢上前。

旁邊的女子冷哼一聲:“程妹妹,不必和這種野丫頭計較!再說,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薛大姑娘的名聲,她就是出去亂說也沒人相信的!薛姑娘,你剛剛在皇后娘娘面前露了臉,想必也不想毀了自己的形象吧?至於女兒家歸宿,都是大家各憑本事,何必在這裡做無謂的口舌。薛姑娘你不也是一樣麼,你爹爹替你攀著太子,你自己還不是上杆子攀著三王爺麼?”

薛可聽她前面一段話倒是冷靜清晰,滴水不漏,正想離開,卻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怒道:“你在胡說什麼?誰攀著三王爺了?你們稀罕,我才不稀罕什麼三王爺!”

一語剛畢,便見到面前兩位姑娘臉色大變,福下身去。薛可心下正奇怪,突然覺得身後有無數目光盯著她。

一轉身,皇后娘娘領著一群貴婦人站在身後,最旁邊便是自己快要暈倒的孃親。

皇后果然是好涵養,依然是一臉寬和的笑容道:“薛夫人,薛小姐倒是心直口快啊!”

旁邊一群婦人都掩著帕子偷笑。

薛可硬頂著頭皮,過去攙扶了自己孃親。

回到宴會廳,一時鶯歌燕舞,好像剛剛發生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薛可倒覺得今天宴席上的糕點菜食都是自己愛吃的,一樣吃了兩塊,頗是欣喜的對薛夫人道:“御膳房的水平大有提高啊!”

薛夫人看著自家閨女,氣不打一處來,心裡也佩服她此時還能品評御膳房的膳食。

過了一會,有內監來報,說是三王爺在前面射箭比賽中取得頭魁,聖心大喜,問他要何賞賜,三王爺求了皇上一副墨寶敬獻皇后,只見四個小太監捧獻著聖上親筆的“德容堪範”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皇后笑意盈盈。

大家稱頌不絕之餘,只見楊三郎的娘子湊趣道:“都說三王爺龍章鳳姿,咱們這些女人也輕易見不著,如今三王爺就在廳外,不如娘娘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此言一出,廳上未出閣的姑娘都又羞又期待,便是一些夫人也熱切的應和。

皇后笑道:“七娘怎麼嫁人後倒是越發沒規矩了!”雖是批評言辭,話裡卻無半點責怪之意。

楊家夫人自然心領神會,笑道:“娘娘言重了!七娘自從進我楊家,上敬父母下愛姑妹,再說,三王爺如此人物,莫說七娘,就是我這個老婆子也想見見的!”眾人都笑。

到底皇后也覺得不妥,沒有讓三王爺進殿。

殿外的三王爺聽著小內監低聲彙報著剛剛薛姑娘的壯舉,怔在當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取消了原來的打算。

他精心設計了許久,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一時哭笑不得,又後悔當初隱匿了自己身份,倒是騎虎難下。

皇后也溫和笑了笑,岔開話題道:“倒是皇上他們有興致,也不覺得疲累。”

眾人聽著皇后意思怕是要歇息,便有為首的公卿夫人起身請辭,皇后準了,剩下也都有顏色的陸陸續續請辭。

皇后笑道:“那今兒就散了吧,過會慧慈師太過來講經說法,留幾個丫頭陪我聽聽經,積積福吧。”

皇后點了幾位姑娘,其中便有剛剛薛可遇見的那位戴著羊脂玉壓步的姑娘,被點到的姑娘無不暗暗心喜,此事何等榮耀,更何況被皇后留下來怕是皇后要好好相看一番的意思,但大家都沒有料到的是,皇后還點了薛可。

薛夫人和薛可也訝異的很,但也不便說什麼,只好同大家一起跪下謝恩。薛夫人再三悄悄叮囑薛可要謹言慎行,萬不可再像剛剛那般魯莽。

薛夫人是驚魂不定,薛可卻是無所畏懼,想著阿闕,暗暗揣測是不是阿闕提前和他姑母說過自己,心中還有幾分欣喜。

便有宮女領著這十來位姑娘去了後面佛殿,大家洗了手上香禮佛後,被引到一旁的偏殿。

早有幾位尼姑準備了佛豆讓她們挑揀,皇后在另一側的偏殿聽師太講經,一時午後靜悄悄的,香燭特有的味道充盈的整個房間,燻得姑娘們都有點昏昏沉沉。

到底都是年輕姑娘,雖然知道在皇宮裡,也被家裡人叮囑要輕言少語,可撿了一會佛豆,大家三三兩兩還是低聲聊起來了。

其中一個面容嬌俏,穿著一身嫩黃衣衫,聲如黃鸝的姑娘問那位戴著羊脂玉壓步的姑娘問道:“岑姐姐這幾日可練什麼曲子麼,過幾日的百花會姐姐定時要大展風采的!”

岑小姐在京城閨秀圈中本是有名的人物,春賞百花夏賞月,秋賞金菊冬賞雪,每季這大大小小的宴會便是各位閨秀展示自己的絕佳舞臺。

而岑小姐一手琴據說是已得之前琴中聖手常仙兒的真傳,在京中頗是有名。

岑小姐矜持一笑道:“長公主倒是邀請我去助助興,只是你們知道我家外祖母管的嚴,不太讓我在外面彈琴的,說是女兒家不以微末才技取勝,到底是德行為重。”

說完,又看了一眼薛可,道:“說到這個,我是最羨慕薛小姐的,萬事隨心,自由不羈,真是好生讓人嚮往。”

眾人都聽過薛可的名聲,也自然明白岑小姐的言外之意,不由捂著嘴輕笑。

說到彈琴,薛可猛地想起來,忍不住指著那位岑小姐道:“原來是你!”

岑小姐一頭霧水,看著薛可。

“原來你是忠順侯府的小姐!”薛可恍然大悟,笑眯眯道:“對了,你那日在花園彈琴彈的好好的,後來幹嘛哭呢?”

岑小姐臉色大變,那日的事情原是她精心設計,為了和三王爺見上一面的。結果三王爺有事未到,五少爺過來,她忍不住掉了眼淚。

她以為這事隱秘的很,萬萬沒想到薛可居然知道。她心裡只以為薛可知道全部的前因後果,一時間心如鼓鳴,臉皮漲的紫紅。

眾人見她臉色突變,都暗自心下猜測,又一臉興致的看著她和薛可。

岑小姐一臉怒氣:“你在胡說什麼!”

薛可雖然不明就以,卻也知道自己是佔了上風,不免心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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