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空桑山的曼琉璃突然冷不丁的打了噴嚏,揉了揉鼻子後又扯過輕舟一條尾巴來蓋在身上。
睡意漸濃之際,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鳥鳴聲,曼琉璃猛地睜開眼,隨即起身回洞穴中。
金羽重明已經從養靈袋中鑽了出來,它的尖嘴上掛著鮮血,它正在一片一片的啄自己的金燦燦的羽毛,本來結好血痂又流了血出來。
曼琉璃呆住,剛有點痊癒的兆頭可不能選擇自殘啊!
剛想過去制止,輕舟急忙跳過去攔住。
曼琉璃愈發著急,突然看見金羽重明被拔掉的羽毛的地方又在重新生出新羽毛。
新羽毛比先前的明亮了許多,曼琉璃不再有所動作,就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她想起了浴火重生的鳳凰。
死即為生。
新的羽毛伴著金羽重明錐心刺耳的鶴唳聲越長越長,重明伸展著雙翅,仰頭長嘯,從翅膀上抖落的金光緊緊纏繞著它。
金光漸漸凝固,曼琉璃驚訝於重明生長的速度,個頭快要趕上輕舟。
又聽“嘭”的一聲,金光炸裂,光流過於刺眼,曼琉璃不得不伸手擋住眼睛。
她能聽進炸裂的金光與石壁碰撞的聲音,很響,撞擊進自己的心裡,曼琉璃很想金九皋,很想告訴她,她的重明活了。
撞擊聲音突然戛然而止,曼琉璃慢慢放下手,金羽重明正在直視她,曼琉璃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漆黑的瞳,已經成了血紅色。一目血紅雙瞳,讓普通人看了多半會被嚇死。
曼琉璃定住神,自嘲了一下,伸出手緩緩走向重明。
重明撕叫著,彎下長長的脖子,把頭抵在曼琉璃的掌心。
曼琉璃平靜對它道:“那我們現在就回去,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旁的輕舟也應該是反應了過來,走過去俯在重明的勁處使勁蹭了蹭,安慰著重明。
這是曼琉璃的第一次來西城,她來西城的目的有兩個。
一是來拿金九皋的簪子,也就是她給金九皋的那支簪子,曼琉璃不想金九皋的任何東西被金令儀拿去。
二是來警告金家,如今金羽重明跟著她,意思很明顯,金九皋的死與金家脫不了干係。
金羽重明在西城是人盡皆知,他們把重明稱為祥瑞鳥。
只是這次,金羽重明在西城盤旋的時候,城裡的人們有些惶恐,眼尖的人看出了重明的變化。
西城的靈士看到重明後還未等報去金府,曼琉璃已經搶先一步。
曼琉璃愜意的坐在屋頂上看著金令儀在修雙刃短刀的功夫。
微風吹來,金令儀才察覺到背後有人。
環顧四周後,一仰頭突然看見屋頂上的曼琉璃,心裡驚愕。
曼琉璃幽幽道:“令儀姑娘,你這靈力修為不行啊,我都坐這好久了,你才看見。若是出去獵個獸什麼的,還不早身亡了呀。”
金令儀開始慌亂,她還不知道曼琉璃的目的是什麼。
半響,金令儀鎮定過來,怒道:“曼琉璃你竟然有膽量來我金家,你這是找死!”
“令儀姑娘啊,你可高抬我了。”曼琉璃說著還翹了個二郎腿,“論膽量,我可比不上你。”
金令儀:“你有本事下來與我論高下。”
曼琉璃:“好了,我們迴歸正題。九皋的房間在那,我來拿東西。”
金令儀心裡咯噔一下,心道:曼琉璃有可養亡靈的養靈袋,莫不是金九皋……,不!餘魂已經四散不可能的!
曼琉璃見她愣在原地,催促道:“令儀姑娘,你們可是血溶於水的親姐妹,你可別說你不知道。”
曼琉璃將親姐妹這三個字咬的極重。
金令儀靜下心神,“曼琉璃,你可知道你是一個罪人!所有事皆因你而起,各世家是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曼家的,今日我便將你殺了。”
說罷,急速躍向屋頂刀指曼琉璃。
曼琉璃就坐在原地,雲漓彩扇躍出生出漆紅光束將在金令儀震到在地。
息在空桑山的時候,可不是單純的休息,曼琉璃沒少研究她的雲漓彩扇。
“吵,太吵了。”曼琉璃伸手握回雲漓彩扇,“我只是來拿些東西,令儀姑娘卻這般對我。如此,那你就不能過我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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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遠處的金羽重明正穩穩的落在她身旁。
府裡聽見動靜的人也正好趕來,見到這一幕無不驚愕愣住。
“重明……”金令儀顫道。
曼琉璃慢吞吞的從屋頂上站起來,大喊道:“來,底下的人讓一讓,我要下去了。”
落地的時候,沒人去在意曼琉璃,反而注意力全在重明身上。
“是恨生!”人群裡突然有人叫喊起來,“是恨生的重明!金羽重明棄主了!”
曼琉璃歪著頭看著金羽重明,作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確實該棄掉你們。”
隨即不顧身後人的表情,讓重明帶路去金九皋的房間。
“曼琉璃!”金令儀從地上站起來,向曼琉璃喊道,“你蠱惑了金家的瑞獸,你一定會遭到各家的逐殺,你最好的祈禱著不會有人來殺你。”
金令儀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曼琉璃的怒火,誰也沒看到雲漓彩扇是怎麼把金令儀釘在不遠處的柱子上的。
等眾人回過神來,只見曼琉璃死死的盯著金令儀。
曼琉璃眼裡的怒火讓金令儀發顫,“金令儀,應該你最好祈禱著我不會來殺你。”
“不,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啪!”
金令儀叫喊聲被曼琉璃的一記耳光止住,金令儀的腦袋開始問問作響,但她能聽到琉璃冷冷對她道,“執迷不悟,你們一行人一個也跑不掉。”
曼琉璃跟著重明進了金九皋的房間,金九皋的房間很乾淨,想必是金家主讓人天天來打掃。
曼琉璃又順著重明的意思,果然找到了她買金九皋的簪子。簪子在衣櫃的最下層,被包裹的很好,還是和嶄新的一樣。
金九皋入葬時,她並未見到簪子,便想著,像金家這樣的嚴苛世家怎能容的女兒戴些首飾,一定是被九皋藏起來了。
曼琉璃小心裝進養靈袋剛踏出屋門,便見金家家主金兆昌在門口等著她。
曼琉璃無視徑直離開。
“琉璃姑娘。”金兆昌開口,“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曼琉璃停住,轉過身,等金兆昌的下文。
金兆昌又道:“那日,你可在九皋身邊?”
曼琉璃笑道:“金家主,這個問題你讓我怎麼回答你。若是你認為我在,我便在,若是你認為我不在,我便不在。”
“琉璃姑娘。”
金九皋的死讓金兆昌心不安,此刻的語氣裡竟帶出了些乞求的聲調來。
可是曼琉璃仍選擇無視,她恨金家,自從那日試煉日,她眼前這個人無視自己女兒生死的時候,她就在心裡認定了金家的家主金兆昌是個冷血的人。
“金家主。”曼琉璃緩緩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回答你。因為我無論怎麼樣回答,都不能改變你們世家捉我的決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到底捉的是我,還是自己的內心。”
金兆昌驚疑的很,這是他第一次和那位流言中來自遠鄉的人對話,“琉璃姑娘為何會如此認為?”
曼琉璃道:“五大世家,一代接一代流傳的秘密,本認為最迷茫的時候,卻出現了符合秘密中的徵兆,讓誰誰不眼紅啊,對吧,金家主。”
金兆昌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曼琉璃又加了把火,“現下,我猜金家主已經作好了利用九皋的死去攻破青龍潭的準備了吧。”
“是。”金兆昌應道,“若是琉璃姑娘加入,我金家必定想盡辦法將琉璃姑娘洗清冤屈。”
曼琉璃輕笑了幾聲,道:“金家主,我膽小,是不能與胸懷大志的您相比的。再說,我到底有沒有冤屈,還不得看你們給我造怎樣的局。”
“琉璃姑娘,誤會。”
曼琉璃已經聽不得誤會二字了,她也不想再多做停留,沉聲道:“金家主,事已至此,我從不覺的誤會了您什麼。有可能您還不知道吧,這一切都源於您畸形的愛啊。”
金兆昌愣在原地,心中的痛恨久久不能平息。
金羽重明的鶴唳聲又起,便帶著曼琉璃走了。
剛出西城,曼琉璃就給煜鳴珂傳了遠音。
遠音裡只有一句話:為防風聲,晚上見。
煜鳴珂收起遠音,便吩咐廚房做了些吃,又準備了些生肉。
入了夜,便坐在院子裡等著。
每一會,一抹掠影就翻牆來到了煜鳴珂的面前。
煜鳴珂給她添上茶水,便道:“你到是趕著飯點來的。”
曼琉璃仰頭而盡茶水,便放出輕舟和重明,道:“這一路不好走啊,我看打到曼琉璃大軍,已經扛起大旗來了。”
煜鳴珂笑著搖了搖頭,便端著兩盤肉到輕舟重明面前,讓它們填一填肚子。
煜鳴珂看著重明,深深嘆了口氣,又突然發現了重明的變化,道:“重明它這是怎麼了?”
曼琉璃掐著根雞腿道:“他們說是恨生,這是不要金家了。”
“他們?”煜鳴珂問,“你去過金家了?”
曼琉璃點頭應道:“我不僅去了,我還打了金令儀,威脅了金家的家主。”
煜鳴珂機械般的轉過身看著那個啃雞腿的那個人,過會又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曼琉璃可算吃飽了有也可算吃了頓熱乎飯。
煜鳴珂道:“你應該把我喊上的。”
曼琉璃:“打住,我晚上來就是為了讓別人認為我們沒有什麼過大的交集,等事情過去了,再去金家的時候就叫上你。”
“好。”煜鳴珂說著,又坐回曼琉璃的面前,“是有什麼計劃了嗎?”
曼琉璃道:“也不算上什麼計劃,想和你一起商量商量。”
煜鳴珂細細聽著。
曼琉璃又道:
“我將我的一些猜測,故弄玄虛的和金家主講了,他也認了。他們確實要集結百家借九皋的死殺進青龍潭。我想著,煜家可趁此加入,暗裡查清那只眼睛是誰家的符號,也可以跟著金令儀看她常與那家有來往。”
其實這也是煜鳴珂想與她說的。
他又聽她道,“北城淋家也出了事,到此還沒有訊息,我覺得應該可以稱作滅門了,他們把兇手指向我和輕舟。這個案裡,唯一的疑點便是淋家曾被一名黑衣人要挾。”
“黑衣人?”煜鳴珂想起那塊黑布。
曼琉璃又道:“我有個大膽的假設,他們是一波人。我要去北城查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煜鳴珂應著,“我往西城去,你往北城。”
“可是……”曼琉璃心一沉。
煜鳴珂又給她填了一杯茶,道:“你我之間,直接說便可。”
曼琉璃:“我怕各家殺進青龍潭時,事情仍沒有進展……”
煜鳴珂卻輕笑了聲,“琉璃,你應該聽別人講起過,我還有一位弟弟吧。”
“嗯。”曼琉璃輕聲應著。
煜鳴珂:“近日我總是夢到他,我也很想他。事情不是非要長子做不可的,煜琬勤學,事情交給她我放心。”
曼琉璃腦裡快速處理他這句話什麼意思,他是做好死的打算了嗎?煜家怎麼辦?
“鳴珂。”曼琉璃急道,“我們會解決的很快的。”
曼琉璃沒從他眼裡看見任何的鬆動,嘆了口氣道:“我得往北城趕了,我已經想好該怎樣大搖大擺的進城了。”
“好。”煜鳴珂笑著。
曼琉璃喊了聲輕舟和重明,重明抬起頭看了看曼琉璃,緩緩退到了煜鳴珂身後。
兩人都有些驚,但也隨即反應了過來。
“照顧好重明。”曼琉璃輕聲道,“我走了。”
“琉璃!”煜鳴珂突然急聲喊住她,“你沒有錯,不要多想,每個人都有選擇與被選擇的權利。”
曼琉璃怔了一下,立馬轉過頭,消失在夜色中。
紅眼淚流,她不要再這樣懦弱,任人擺佈。
多少個日夜,她在睡夢中驚醒,她痛恨自己,為什麼選擇去逃避。
如果當時,自己選擇面對,選擇去查清幕後的人還想做什麼,而不是躲起來。
那麼佈局的那個人,就不會從自己身邊的人下手,從自己接觸過的人中下手,到今,誰都不用死。
那些因為自己死的人,講到底,是在為自己續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