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內,北隅皇城的政權變更速度快到讓外人目不暇接。首先是太后接回流落在民間的先皇庶長子北辰鳳先,並冊封庶長子之母渡香蝶為太妃。緊接著,迴歸皇城的蝶太妃帶來了先皇遺旨,竟是寫有長幼有序令得皇長子北辰鳳先繼位之內容。

經過太傅玉階飛鑑定遺旨為真,鑑於皇長子早已成年,且皇城無主多年,以太后為首召集眾宗室,封北辰鳳先為太子,免去成人遊歷之禮儀,在一日內祭祖、拜天、繼位登基。北辰鳳先本來就是上任帝王北辰禹的獨生子,自然是被北隅龍脈承認的下任帝王。在他順利登基之後,第一道詔令卻是封還未成年的幼弟北辰元凰為皇太弟,並表明自己心繫江湖無意久守朝堂,日後一心嚮往大道亦不會娶妻生子之事。

皇太弟北辰元凰被加封輔政護國王,待生辰時日成年之後同樣免去遊歷過程,祭祖登基以守社稷。

等北辰皇朝集體上下回過神來,這一系列的事情已經在太傅與太后聯手操縱下,成為了既定事實。一時間舉國譁然,皆紛紛議論這種不合祖制的行為實際乃是太傅禍國。數日後,閉門不出的北隅兵權執掌者三王爺北辰胤赫然踏上朝堂,在凝視王位上的新任帝王北辰鳳先許久之後,最終出手壓下一切不利言論。皇城給予外界的說法則是,新帝祭天時得龍脈顯靈,有雙鳳呈祥之徵兆,並有祖先託夢言道“鳳在野,還於朝,護社稷,登天道”。在內百官有北辰胤壓制,在外輿論由玉階飛牽引,在極短的時間內朝內朝外話題一時之間轉為北辰即將迎來真正天命之主,並暗示“還於朝”之意正是預示“凰於朝”。

不提倉促繼位實際為朝中傀儡的北辰鳳先心中是怎樣滋味。也不說漸漸接受事實並為數個月後自己的成人禮做準備的北辰元凰在明了真正身世後心情又是如何複雜。

只說新帝北辰鳳先繼位的那一刻,西北方龍脈所屬確實天現奇異之雲彩,是不是有鳳凰出現看不太出來,但雲層紅色如火燒卻是一目瞭然。但在北辰胤、玉階飛這類級別的高手眼中,卻知道那其實是強者交手之時元氣激盪所造成的異象。

在北隅龍脈外交手的兩個人,一人是春秋硯主,另一人卻是潛伏北隅已久守護龍脈的星象高人。這個人看似是被北辰胤招攬而來負責監視龍脈之氣,實際上星象高人地理司另有出處,目的是為謀奪北隅龍氣。作為天地靈氣中最上層的龍脈之氣,蘊含了守護一個國家的力量,這股力量生生不息又與天道印證,奪之無疑能抵至少百年之功。

星象高人因為所修煉功法緣故導致功體缺陷,為了再進一步已是圖謀龍氣數十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地理司雖察覺了北隅皇城政權動盪之不尋常,但資訊之差距以及有人刻意遮掩星象,導致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盯上龍氣的同時,早也有人盯上了他。

龍脈位於西佛國境內,這是一處向北隅借地自成國度的國中佛國。西佛國鎏法天宮常年負責看守龍脈,但架不住北辰胤引狼入室,讓星象高人地理司就近守在龍脈旁邊。

當北辰鳳先入皇陵祭祖之時,龍脈已有感應。地理司收到來自皇城的緊急訊息之後,即刻緊守龍脈。新帝登基,天人有感,剎那龍脈顯靈龍氣震盪!

在這個時候,正是奪取龍脈之氣的最好時機。

由於有心人的隱瞞,新帝加封皇太弟的訊息是在登基之後才突然提出的。這就讓在外的地理司並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後續。星象高人見到龍脈之氣向上升騰宛如飛龍在天之時,只以為失去這個機會又將會再等一代人,祭起早有準備的術法,趁龍飛之際一掌擒拿。

而這個時候,杜芳霖才從後方現身,慢慢開啟手中摺扇:

“畫風光,點星盤,山河入綻桃華。人間四月芳菲夢,一日寫盡詩酒花。”

當地理司察覺身後有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杜芳霖冷眼看著星象高人吞盡龍氣,心中想著這一國之因果好吃否。龍氣一朝失所,為人所困十分暴戾,原本地理司吸納龍脈之氣後需要立刻找安全之地閉關消化。但現在,星象高人並沒有這個時間。

一身紫衣以兜帽遮住滿頭白發,星象高人慢慢轉身,只見其人看似風姿卓越實際卻是白髮前梳遮住一張內凹殘破不堪的臉。

“喔。”杜芳霖以摺扇掩面,儒音不緊不慢溫和文雅:“果真是,醜陋至極!”

你找死!

白髮無風而自動,一身紫衣兜帽的星象高人驟然身影向前,紫黑魔氣同時從雙掌流瀉,剎那已是絕招制敵:“魔上究竟!”能近身至此瞞過地理司耳目的人必然不是平庸之輩,見到了秘密也絕不能讓其走脫,此時殺心已起,四周陰風襲來,飛沙走石間那至陰至邪之氣息已牢牢將杜芳霖身形鎖定。

但是摺扇合攏,四周景物卻似朦朧一蕩,地勢彷彿有著一瞬間的更改,如山之走勢,地脈之流向,龍氣所依附之處從頭至尾方向之扭轉,似陣非陣,似虛似幻,“維帝繼天立極,垂統保民。”春秋硯主應招之時,聲音仍舊不緊不慢,垂手揚袖如執扇拂花,動作極盡清雅。

百王相承,萬世永賴。“第以血禮未終,弗克躬祀,祗告殿廷,惟帝歆格。尚享!”一篇刪節版的祭文,隨著溫文爾雅的聲音傳遞入地理司的耳畔,不知為何竟是給人以某種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但這種不祥或許也是來自於已被遮掩改動的星象,來自受外力所干擾的地氣走勢,來自一瞬間體內未曾消化的龍氣異動。魔上之招,呼陰納邪,卻被一柄摺扇堪堪擋在一尺之外,看似邪招強悍,實則被人持扇以玩弄。

陰氣,邪氣,不過是天地元氣之一種。杜芳霖手持摺扇輕描淡寫之揮動,實際上是自有規律因循陣法,層層消解魔上之招,反將對方之力納入己方之招。

地理司察覺不對勁的時候,被摺扇所引導的魔上之力已驟然應對天際星辰,一震之後化流光而消散,實際上入土之後順地勢沒入六個方向,六星南鬥引煞!

從未離開過原地的杜芳霖摺扇再展,表情不動,手中無形陣起。

“你是何人?”忽然體內的龍氣再度異動,令得地理司手臂青筋畢露。他一招估量來人之能,心知不敵頃刻思退,刻意的疑問不過是迷惑對手的語言。

但是星象高人真沒有想過會得到那樣的回答。

“一篇祭文,全汝之妄念。珍惜時間,不妨再好好看看眼前天地。”杜芳霖摺扇在手,緩緩搖動:“以肉身承接一國之運,真以為毫無後果麼?民生,民意,民憤。”最後一字落下,正是摺扇上無端出現了一縷似血墨痕。

留下來聽他說話,便是已入中。

耳邊剎那如炸雷之音,煞氣入地脈之後果,就是皇陵裡殘存的龍氣再次被逼引動,而地理司人在陵外首當其衝,一聲龍吼,勾動還未來得及消化的龍脈之氣,北隅數百年國運之積累頃刻反噬,宛如一瞬間無窮無盡的龍脈記憶翻天覆地而來。如果給地理司時間,一定能夠慢慢將這份能量消化分解,自然記憶無存不會顯現。

可是他沒有時間。

“所以,吾問汝。”那頭儒音溫雅不帶半點惡意,杜芳霖神情紋絲不動:“龍氣,好吃麼?”

一口血猛地染紅了垂簾白髮,地理司心神為之震盪,絲毫不敢再留,轉身急速而走。可惜陣法已啟,對方不費吹灰之力,還是借用的別人的力量。

山之勢,林之勢,星辰隨指令而更改,會錯讓人以為已經遠遁千里之外。這陣法本該被地理司所察覺,奈何春秋硯主一身本領大半皆在術陣之上,引靈構陣儒門無敵,又沒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人總是容易對自己的力量較為放鬆。

於是在微妙變動的地勢牽引下,凌空轉了個彎的地理司落地之時三分踉蹌,正準備找個地方安頓自己,抬頭心中再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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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仍然是龍脈附近。

眼前依舊還是那個白衫墨袍手持摺扇的儒生。

“汝走不脫。”杜芳霖道:“龍氣會將汝逐步變為傀儡,自此之後,汝即為國運之祭品。感受到了嗎,那無形之牽連?”他合攏摺扇,慢慢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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