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領著陌路在楊府住了下來,好在楊府雖然不大,但畢竟是朝廷賜給楊氏夫婦的,多住兩個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就這樣約莫過了一個多月,每日趙家倆老頭都會讓楊奕寒和趙陌路切磋,兩人互有勝負,倒是都無第一次比鬥那麼激烈了。

兩人自幼習武,自然武學基礎較好,趙陌路道劍雙修,既可以說的上是劍客,亦可以說是名道士。

楊奕寒所學斑駁,自幼受趙有缺教導,楊父留下各式武學精解,楊奕寒也照學不誤。趙有缺乃是大宗師境高手,自然不能不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但是這麼多年也沒有多過阻攔。如果真算境界的話算是名刀客,只不過不那麼正宗罷了,你見過誰家刀客掠出一刀被躲過直接從身後摸擀麵杖的。

城邊上有條小溪,因為是一起練武,楊奕寒也帶著趙陌路來到溪邊。北方冷的徹骨,秋冬交替之時小溪上就有了薄冰,更況是隆冬臘月。楊奕寒只在屋中練拳,練劍練刀練擀麵杖都在小溪。

趙陌路隨著楊亦寒來到溪邊,看著他用擀麵杖一遍一遍的敲擊著冰面。

練刀練劍,練什麼都得先抓得住啊。

楊亦寒六歲的時候懂了些事理,知道爹孃回不來了,纏著趙有缺學武。

趙有缺什麼都沒說,提了把白樺木刀,讓楊亦寒右手單手端上半個時辰,刀身不能翻,撐過再談習武。

半個時辰,楊亦寒小臉淚滾了三滾,木刀抖了三十六次,終歸是撐了下來。

趙有缺給木刀上塗了臘,也不教刀法也不教劍法,教了一套武當入門的太極拳,讓他早晚各練三遍也就不再管了。

練武總歸是個長久活,水磨功夫,打完拳去上溪邊自己砍水,刀法總不是個劈刀掠刀,週而復始。

初冬還好,冰薄,鑿兩下也就開了。隆冬時節一刀下去劈下去,木刀崩飛三五米,再一看虎口裂了個口子。六歲的小亦寒眼窩子淚滴溜了兩下,總歸還是沒流下來。扯了根布條,綁了手,繼續劈冰。那年隆冬,冰沒劈穿,木刀沒了刀尖。

八歲那年,隆冬破了冰,木刀沒了刀刃。

十歲那年,趙有缺教了楊亦寒運氣換氣。木刀短了一半。

十三歲,破冰十處,木刀成了擀麵杖。

擀麵杖不容易斷,就是震的胳膊疼。

十四歲,趙有缺同意楊亦寒練楊父留下的東西,各類典籍,三十五本,練什麼不管。之前只讓看,不讓練。楊亦寒提著擀麵杖,照著各式武學精解練刀,練劍。

這一年破冰一處,骨折了。

十五歲,隆冬磨了三個月招式。沒去溪邊。

十六歲,趙陌路來了。

武當山修的是個天人合一,所以趙陌路自然不會跟著楊亦寒劈冰,不過冰上悟道聽上去也到不錯,不去理會旁邊傳來的鑿冰聲,趙陌路在冰上盤膝而坐,閉目養氣。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楊亦寒喚他回家吃飯。

趙陌路緩緩睜開雙眼。

“你是個牲口吧!”

十六歲那年,單日擀麵杖破冰二十三處。杖碎,拳破一處,鮮血淋漓。

……

時間轉瞬而逝,熬過了臘月,守過了除夕夜,放上幾掛鞭,兩個少年磕了頭,領了一筆不菲的壓歲錢,這一年也就結束了。

這年春至,倆老頭留信一封,默默出了關。信上說的總歸還是讓兩個少年遊歷一番江湖,兩年後定於武當山上見。信的最後,趙有缺說讓楊奕寒去江南道上看看自己親爹那邊家什麼樣。無論怎樣,也得回趟家啊。

倆小子都是人精,早知道倆老頭要走,這麼大歲數了,再不去做什麼事情,就沒機會了。

春至春來春草開,走南走北走江湖。

大唐祥符四年春,武當趙有缺趙無極北往北合,少俠楊奕寒趙陌路南遊大唐。

……

石門城口,兩個少年雄姿勃發。楊奕寒穿上藍色長衫,白色長褲緊緊綁在靴子裡,腰間配了把精鋼好刀,背後插了根墨綠短棍,系了頭髮,用竹簪束起。趙陌路則身著藏青色長衣,玄紋雲袖,背上一把無鞘桃木劍。兩人朝著北方長鞠了一躬,轉身南下。終歸是邊關,馬比人精貴,故兩個少年選擇了步行南下,等到了中原,再提買馬的事情。

兩名少年雖然自由習武,身子骨較常人好的不止半點,但總歸是路途遙遠。兩人從石門走到相州,行至一半,不過百十餘裡地,楊奕寒的竹簪便扎不住愈發鬆散的頭髮,長褲也不再服帖的在腿上,皺皺巴巴的,腳底的靴子也漸漸薄了起來。

趙陌路還好,一路走來除了顯得風塵僕僕,倒也沒怎麼樣,楊奕寒路邊休息時一細看,才知道這人腳底穿的雙草鞋,走到半路非說初春有些熱了,換上了麻布短衫。

趙陌路靠著棵歪脖子槐樹,從懷中掏出一個銅板,用指紋感受著上面開元通寶的紋路,對楊奕寒說道:“前段時間老頭子帶我從武當來石門,路上非得教我編草鞋,一開始沒當回事,誰曾想這草鞋便宜啊,我這一雙靴子哪能撐得住千里行路,一開始穿時總覺得咯腳,走的多了也就那樣了,給你一雙,三個銅錢。”

“這東西他娘的能值三個銅錢,你搶吧!”

“愛要不要,別罵娘啊,可是你那一雙江南織造的馬靴少不得半兩紋銀,約莫著再走個百十裡路也就報銷了,你不是還打算碰見個神仙般的女俠,好好的儀表堂堂一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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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銅錢!”

“三個銅錢,不二價。”

“兩個銅錢。”

“成交!”

定北關外,看著趙有缺穿著的草鞋和身上的麻布長衫,趙無極愣了許久,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包裹上。

“我這一揹包鼓鼓囊囊一半都是草鞋啊!日子過不過了啊!”

趙有缺看著關內,掏出酒葫蘆,抿了一口,

“亦寒啊,你的路還長呢……”

……

路上,楊亦寒想起了父親寫在武學精著上的打油詩。

“誰說天涯路茫茫,我道天涯腳下路。

半醒半醉半癲狂,俠客竟是不飲酒。

花間提壺飲溪水,桃木折枝擬劍仙。

陌刀殺人何須問?醉漢仗力欺黃花。

洋洋灑灑江湖行,試問誰家俊兒郎。

你笑我歌無章法,我笑你輩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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