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正堂雖然不大,但勝在佈置整潔。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張大匾,上書“上善若水”四個大字。四字之下便是一張柳木桌子,左右各置一張太師椅。主座下面只留了兩張椅子,不過看樣子也是剛剛放下。若是平常雨天,這正堂便是楊奕寒練拳之處。

趙有缺正襟危坐於柳木桌子右邊,左手端著杯劣茶,用杯蓋子輕輕撫了撫漂上來的茶葉,細細的品了起來。

楊奕寒坐在趙有缺左側,乖巧的將雙手放在膝蓋之上,一雙眼睛緊盯著自己的手背,時不時抬起頭看看趙有缺的茶杯中是不是缺水了,不過茶喝了快一刻鍾了,竟是也沒怎麼少。

趙無極雙眼微合,手上掐了個“文決”,氣息平穩,如若世外高人,

趙陌路學著趙無極一般,彷彿老僧入定,只不過額頭上的大包和太陽穴上偶爾爆起一下的青筋能夠顯示出他此時的心態彷彿並不是那麼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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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氛圍在趙有缺在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之後發生了變化。

示意楊奕寒不用填茶,趙有缺說到:

“無極,你來此處可是掌教師兄……”

不等趙有缺說完,趙無極便說道:

“廢話,你跟著那臭小子一出師門便是二十年,你也就偶爾想起回來一趟看看,家都不像家了,臭小子的當年種的枇杷樹苗都生了好幾波果子了。”

趙有缺剛要接話,趙無極又說道:

“不過我今日不是來說這件事的……”

趙無極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神情肅穆,坐在對面的趙陌路不禁一驚,自打他記事起就從來沒見過自己父親有這樣的表情。

隨後趙有缺叫楊奕寒帶著趙陌路往石門城到處轉轉,兩人移步趙有缺居室詳聊。

楊奕寒帶著趙陌路逛了一圈,石門城不大,約莫著一個時辰便能逛完。兩人本就是少年,加之一直都沒有同年玩伴,很快便熟絡起來。

大唐初定,百廢待興。石門城更是距離定北關不足百里,所以無論是中轉邊關糧草還是往定北城輸送兵卒,都是經過石門城。因為定北城不居民眾,所以將軍家眷,士兵遺孀多在石門城定居。因為老弱婦孺較多,加之現在又是隆冬時節,城內顯得有些荒涼,楊奕寒便徑直帶著走向了北城門邊上的一塊石頭。

“陌路,你看這塊石頭有何不同。”

趙陌路仔細觀看了這塊石頭,與尋常石頭相比並無其他異樣,只不過顏色偏向暗紅。於是衝著楊奕寒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這塊石頭叫做‘烈婦石’。

十五年前定北一戰,邊關之慘烈不是你我能想象。我大唐子弟共有八萬五千人三百二十四名士兵戰死在定北城上下,四位將軍戰死,偏將共計三十六名死於城頭。

邊關之戰報不斷傳來,僅僅月餘,四十六名烈婦在這個石頭上隨夫君而去。戰後,石門城連下了五天大雨,沖刷掉了不計其數的鮮血,唯有這塊石頭,仍有血色。”

趙陌路聽完,表情肅穆,衝著石頭鞠了一個長躬,轉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銅板,埋在了石頭對面的樹下。

隨後楊奕寒領著趙陌路回了楊府,一路上趙陌路跟楊奕寒講了許多武當山上的事情,楊奕寒聽的也是心馳神往,畢竟楊奕寒的父親也是少時在武當學藝,從下帶他長大的趙有缺更是當今武當掌教的四師弟,雖然楊奕寒沒有決定日後拜入誰家師門,但總歸心中是與武當親近的。

回到楊府,趙家兩兄弟還在說事,兩位少年自然百無聊賴,便想要切磋一番。

趙陌路此時頭上還鼓著個大包,可謂是“頭角崢嶸”,上次是被楊奕寒偷襲,心中自然也是懷有怨念。楊奕寒自幼習武,可是這石門城除了自己大伯就是些老幼婦孺,如今有個年歲相仿的對手,當然是躍躍欲試,兩人一拍即合,一場少年比武,就此開始。

趙陌路取了桃木劍,卻不見楊奕寒的兵器,便認為楊奕寒是雙拳為武器。

雙方行了禮,趙陌路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嘴唇輕抿,臉上竟是無半點血色。

只見一瞬之間,桃木起寒風,帶著被氣浪帶起的雪花一起刺來。楊奕寒側身躲過這一劍,剛想反身還擊,卻見劍勢一頓,變刺為掃。楊奕寒只能是一個驢打滾將將躲過。

看著楊奕寒不堪的樣子,趙陌路眉頭微微一皺,手上劍勢並未減弱,縱身躍起整個人同桃木劍化作一條直線,向著倒地的楊奕寒刺去。

“桃木破障!”趙陌路在心中默唸了劍招,想到了今日城門前看到的烈婦石,竟是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與此同時,趙有缺的居室之內,趙無極不禁大笑道:“快快快,你輸了,趕緊撕一張借據。”

趙有缺卻是一臉無奈,掏出了張借據,給了趙無極。

……

再看楊奕寒這邊,竟是不懼,向著桃木劍直衝而去。趙陌路心中一驚,但劍已出手,便是無法回頭。

桃木劍好像插過楊奕寒的身體一樣,然而楊奕寒也到了趙陌路的面前。

看著夾在對方左臂的桃木劍,趙陌路當即便想抽劍復戰。

只不過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輸了。”

說罷,楊奕寒便用右手從身後掏出了一根擀麵杖。

梆……

居室裡,趙有缺一臉愁容,道:

“哪有上來搶著壓自己兒子輸的。”

趙無極笑的眼睛更小了:“願賭服輸,要不然我把這個十兩借據給你,你再借我十兩?”

“滾滾滾,趕緊去照顧你那個頭角崢嶸的兒子,腦門一個包,頭頂一個包,快成那群賊禿驢口裡的阿彌陀佛了。”趙有缺沒好氣道。

“這小子武當山呆久了,缺少一股子勢,挨捱揍也好。”趙無極將借條上的褶子撫平整,小心的把借條放入懷中,又說道:

“等過了這個冬天咱們就動身吧。”

“待到春日草盛時,血染北合肥新草。”趙有缺推開了床下的暗格,拿出了一把寶劍。“驕陽,這麼多年,不知道還剩幾人記得你。”

趙無極吸了口旱菸,道:“得虧是出了武當山,能好好抽兩口了,要不得被大師兄罵死。”

吐了口煙,趙無極又說道:“沒理由讓臭小子的劍掛在別人家門口。”

趙有缺提著劍走到窗邊,看著北方說到:

“是啊,沒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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