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晨!”秦忘將酒一飲而盡,將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大聲叫道。

“丁晨在!” 門口馬上就閃出丁晨挺拔的身影。

“組織汪老板家的所有男丁,加上我們的人,守好前後門。現在所有人歸你指揮!汪老板?”秦忘探詢地看向汪陳氏。

“就依你吧。”汪陳氏也沒有猶豫,她一個婦道人家,這些事還是交給男人的好,轉臉就向青蓮下達命令,“從現在起,府上所有人都得聽丁壯士的,有人敢不從,直接扔出去!”這一刻,汪陳氏體現了一個女強人真正強幹的一面。

青蓮和丁晨都領命而去,房間裡就剩下秦忘和汪陳氏。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說什麼,秦忘尷尬地給自己倒杯水,低頭裝死,慢慢喝著。汪陳氏的臉上慢慢爬上一層紅暈,也低著頭玩弄著衣角。

“你……”

“你……”

兩人同時抬頭說道。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不約而同地謙讓。

“噗嗤!”汪陳氏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我們精明強幹的秦村長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呢?”

秦忘苦笑著搖搖頭,第一次單獨和一個年輕女子共處一室,不尷尬才怪了。

“如果外面的難民往院子裡衝,你會怎麼做?”片刻的尷尬之後,汪陳氏盯著秦忘的眼睛嚴肅地問。

“當他們開始燒殺搶掠時,他們就不是難民而是亂民了,我得保護我的人,保護你們。”秦忘避開汪陳氏的眼睛,看著窗外幽幽說道。

秦忘這話說完,汪陳氏心裡就是一暖。

他說保護我們?這個小男人說保護我們?多少年了,好久沒有男人對自己這麼說了。

一時間,汪陳氏居然想的痴了。這一刻,她沉寂很久的芳心居然有那麼一絲悸動。

“這水,到底不如酒來得甘甜。”秦忘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呵呵,你不是廢話嘛,剛才喝的酒可是上等的糧食釀的,十斤糧才出一斤酒呢,酒是糧食精,你以為是白說的?”汪陳氏回過神來,好笑的看著秦忘,到底還只是個孩子,淨說這些沒頭沒尾的事。

“是啊,糧食之精,這杯中之物,害死了多少人。”秦忘看著酒杯中的水光,若有所思。

“你說得不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家豪門暢飲著美酒,外面卻是餓殍遍地。可是秦忘,這就是現實,千百年來都是這樣,誰也改變不了。”汪陳氏這才知道秦忘要說什麼,介面沉聲說道。

“我只是想不通,這個世道為何如此不公?千千萬萬的百姓,哦,也包括現在外面的那群難民,辛苦一輩子卻落個餓死的下場。但是那些世家豪門,生來出將入相,憑什麼?這個世道,到底什麼還是老百姓自己的?自己的一條爛命?好像也已經不是了吧?”秦忘看著汪陳氏,眼裡滿是疑惑和不甘。

“我走南闖北,這些見多了。秦忘,你說的不錯,這個世道就是這麼的不公平,但是又有什麼辦法?牲畜尚且有名血名種,況且是人。千百年來,富貴的來來去去都是那批世家之人,他們的家族太過龐大,龐大到就算是朝廷更替也動搖不了他們的地位。他們永遠把握著一個國家的命脈,經濟、教育甚至軍事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裡,一座座大山一樣無可撼動。我們能做的真的是太少了。”汪陳氏也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你說錯了,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血名種,想要出人頭地,那就要靠自己!就像外面那些人一樣,沒有活路了,總要給自己打條路出來。”秦忘突然激動起來,指著外面低聲吼道。

他的樣子顯然是嚇到了汪陳氏,“秦忘,你要做什麼?”秦忘剛才的樣子,讓她覺得比外面的亂民還可怕。

秦忘驚覺自己失態,“窮則獨善其身,我現在只是想保護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活著而已。”

“東家,他們來了。”門口傳來丁晨冷靜的聲音。

果然,院子外已經傳來一大群人的喧鬧聲。夜色已經低沉,外面數百根火把卻將汪家大宅的外牆照得清清楚楚。秦忘粗略估計一下,外面已經聚集了不下五百人,而且有更多的難民源源不斷地湧來。

“還真是樹大招風啊。”秦忘站起身,對汪陳氏微微一笑,向門口走去。

“能不能盡量少殺人?”身後傳來汪陳氏低聲的哀求。

秦忘剛剛打開門,聞言抬起頭,看著被烏雲遮蓋住的月亮,“這天,本該更晴朗的。”說完大步而去。

“這天,本該更晴朗的。”汪陳氏低聲重複一遍,若有所思。

外面的亂民比秦忘估計的還要多幾百,上千人烏壓壓的一片,擁擠地站在汪家大門口。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大部分都是瘦削的青年男子,間或夾雜著幾個老人、婦女和兒童。他們連一把像樣的兵器都沒有,菜刀、鍋鏟、鐵勺、鐵鍁都算好的,更多的是木棍、竹竿、草叉……武器雖然簡陋,可是他們的表情卻異常的瘋狂,嗜血的光芒在每個人的臉上閃動著。

秦忘帶著人站在院牆邊臨時搭建的木架子上看著外面的亂民,臉上露出一股凝重。50對1000,就算有院牆可以依託,又如何?

“東家放心,這群烏合之眾不可能打的上來的。”丁晨看秦忘面色沉重,出言安慰道,“他們連最起碼的攻城器械都沒有”。

“現在沒有,不代表一會就沒有,進攻受挫,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弄來這些傢伙。不說別的,就十幾架普通的長梯,就夠我們疲於奔命了。他們是烏合之眾?你看看我們的人又是什麼?”秦忘向旁邊示意了一下。

丁晨轉頭一看,肺立馬就氣炸了。只見不管是秦家村的人還是汪府的家丁,這個時候一個個像受了驚嚇的小斑鳩一樣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膽子稍微大點的還能顫抖著雙手,伸頭看著外面的亂民。膽子小的,早就背靠著院牆,縮在木板上抱著頭哭了起來。

“起來!不想死的趕緊起來!”丁晨踩著木板“咯吱咯吱”地走過去,對那些嚇破膽的人一陣拳打腳踢。可惜基本沒有效果,這些人除了抱著頭哭喊著忍受丁晨的毆打外,依然提不起任何勇氣來反抗難民。

秦忘眉頭大皺,真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可是難民馬上就要進攻了,沒有任何時間讓他耽誤。

“丁晨,我數三聲,還不露頭準備防禦的,砍翻了他!”秦忘搖搖頭,冷聲下令。

“一!”秦忘立刻開始數數,聲音冷靜而嚴肅。

沒人動,甚至很多汪家的家丁都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看著秦忘。秦忘太年輕了,還不是這個院子的主人,這番做派讓別人覺得他完全是在裝腔作勢。

丁晨緩緩抽出腰刀,刀身摩擦刀鞘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刺耳。

“二!”

依然沒人動,有幾個圓滑的傢伙甚至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他們不敢相信這個傢伙真的敢殺人,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嗆……”丁晨的腰刀完全出鞘,可是似乎沒有人看到長刀閃爍的鋒芒,都沒有任何動作。

秦忘稍稍等了一下,悲哀地看了那群人一眼,最終還是轉過頭去,目光聚集牆上的一道裂縫上。

“三!”秦忘艱難而又斬釘截鐵地數了最後一下。

秦忘的話音剛落,丁晨根本沒有猶豫,“噗!”的一聲響,他的腰刀毫不遲疑,狠狠揮了下去。

如刀砍皮革的聲音響起,丁晨旁邊一個年紀較小的家丁,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一顆腦袋就搬了家。

好大的一顆頭顱,“咕嚕嚕”的在木板上滾出好遠,脖子裡的鮮血因為驟然失去了壓力,噴出一丈多高,鮮紅的血液立刻噴了周圍幾個家丁一身。

所有人都嚇得呆住了,一個個傻傻地盯著那顆腦袋。腦袋滾到哪,他們的眼神就跟到哪。就算他們有點市儈,有點奸猾,但是像這樣的場面又什麼時候見過?他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們的眼裡,丁晨就是一個魔鬼,這個傢伙,說殺人就殺人了!

看到眾人的表現,丁晨心裡倒是沒有什麼鄙視的意思,久經戰陣的他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個新兵剛上陣時都是這樣的表現。憑良心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百姓,初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不被嚇傻都是好的。不過他心裡也不為剛才殺人而感到自責,要是不殺雞儆猴,所有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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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他的經驗,這時候一定不能讓恐懼在這些人的心裡繼續滋生下去,不然的話不僅不能激起他們的血勇之氣,反而會讓他們徹底沉淪在恐懼裡,一個好好的人恐怕也就廢了。

“看夠了沒有?讓外面那群瘋子進來,你們和你們的家人,想死的這麼痛快都不行!起來,都他娘的起來!”丁晨大聲吼道,聲音像炸響的驚雷。

這一聲驚雷就像炸響在大家的耳朵邊一樣,把大家震得一愣。

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就像從噩夢中驚醒一般,紛紛麻利地爬起身趴在牆頭上。也有幾個下得腿軟了的,一邊求饒,一邊慢慢爬起身來。丁晨的話,還帶著著剛剛殺人的餘威,讓這些家丁不由自主地服從他的命令,信服他說的話。

“你們給我聽好了,待會把你們手裡的傢伙往下邊的亂民身上招呼,誰敢後退和犯慫,下場和他一樣。你們想死老子不想死,老子就站在你們身後!”丁晨指著那具無頭屍體厲聲吼道,臉上的狠色嚇得人心裡一哆嗦。

不管是家丁還是秦家村的獵戶都偷偷看了那個無頭屍體一眼,又嚇得趕緊別過頭去。聽到丁晨的話,眾人心裡都是一片絕望,看來這次大家都活不了了。不過當看到牆下烏泱泱的亂民,心裡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怒氣,他娘的,都是這群亂民鬧得,不是這群狗日的忘恩負義,爺爺們哪用經受今天的擔驚受怕?狗日的敢上來,老子拼死也要捅翻你們幾個,反正老子也跑不了了。

血腥的手段加上巧妙的激勵,成功燃起了這些家丁們的勇氣。

一盞茶的功夫,牆上竟然有了點士氣。

“殺啊……”就在這時,亂民們突然吶喊著潮水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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