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沒有安靜下來的赤城縣衙依然燈火通明。

還是那個宴會廳,鮮血已經清洗乾淨,但是空氣中還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還是那個圓桌,此時坐滿了人。而坐在主位的,赫然是最年輕的秦忘。楊軒、丁晨、蘇定南三人站在他的後面。他的左手邊是董莊,身後也站著王平、羅剛。右手邊是殷現,對面才是汪銘。

短短一夜的時間,赤城縣的勢力格局就徹底洗牌,在座的不管是剛上位的秦忘、董莊二人,還是差點人頭不保的赤城原大佬殷現和汪銘,都有點唏噓。

“汪主簿,可以開始了。”塵埃初定,是時候善後了,秦忘出言說道。

“是,東家。”對秦忘的稱呼困擾了殷現和汪銘整整一天,叫大人吧?官面上明明對方是白衣,自己才是大人。叫主上吧?怎麼想怎麼彆扭,最後兩人一碰頭,乾脆像楊軒他們一樣叫東家,一來合適,二來也顯得親近。

“經過昨夜平定李汪叛亂一役,我部繳獲極為豐富。詳細清單如下:繳獲各種糧食3萬石,鹽巴1000餘斤,牛307餘頭,騾馬214匹,其中健馬50匹整,羊2000餘只,雞鴨鵝等家禽3萬餘隻;各式兵器500餘件,皮甲35件,生鐵6萬斤,熟鐵4萬斤;白銀2500兩,黃金500兩,各國銅錢12000餘貫。其他詳細清單都在這裡。”汪銘不愧做了幾天主簿,賬目非常有條理,非常清晰。

“很好,汪主簿已經做了詳細的物資統計,這為我們接下來發展赤城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小子不熟悉民政,殷縣令,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提議沒有?關鍵是我想知道,我們的物資可還夠用?”秦忘樂呵呵地看著殷現。

殷現瘦弱的臉上肌肉一抖,秦忘的話在別人聽來沒有一點問題,可是長年察言觀色的生活讓殷現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別的東西,“這些東西遠遠不夠的。我殷家還有點糧食,願意捐獻五千,不一萬石。”殷現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萬石啊,在這個亂世,可是值一萬多兩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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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汪家也有一萬石,願意捐獻出來。”汪銘倒是淡定的很,也許在他心裡,恨不得把整個汪家敗光了。

“很好,感謝兩位高義,忘在此謝過。”秦忘站起來,向殷

現、汪銘行了個禮,兩人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身體側轉,沒敢受秦忘這一禮。

“東家使不得,既然我們二人拜在東家麾下,自當唯東家之命是從,東家莫要折煞我二人。”殷現二人連連拱手鞠躬告罪。

“兩位先別這樣,忘還有話說。”秦忘站起來彎腰隔著桌子扶起二人,“我赤城方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穩百姓。我的部下王文這幾天已經統計好了現下我赤城的戶籍數目,幾年災荒,赤城只剩下5000多戶,26000多人,要想養活他們,靠我們現在的存糧肯定不行,所以我打算分田。”

說到這秦忘停了下來,看著二人的表情。看到二人經過短暫的疑惑和驚訝之後,神色很快變得開始凝重起來,不由暗贊,果然都是聰明人。

“如果按兩畝地勉強養活一個青壯計算,就需要52000畝,我赤城田地倒是不少,但是能馬上耕種的無主之地,加上李汪兩家遺留的,也就40000多畝。剩下的,還是希望兩位多多幫忙。”秦忘又是一躬。

殷汪二人聽著秦忘說完,先是驚愕,接著是憤怒,最後如喪考妣。殷現“噗通”一聲跌坐進椅子裡,臉上苦的都要哭出來,“東家這是要奪我們的地,斷我們的根啊!”

不怪殷現這麼大的反應,作為一個農耕民族,幾千年來,不僅普通的漢族百姓把土地當作性命,就連高官富豪也把土地當作最重要的財富,一旦發達了,哪個不是置田置地?

“不是奪,是借。忘想借兩位的上好熟地用三年,三年之後,完璧歸趙,並有一筆租金奉上,當然肯定不如二位收租來的多,暫定一畝500文。”秦忘詳細地給他們解釋。

“你是要劉備借荊州吧?哈哈,秦忘,你未免有點太無恥了吧?”殷現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跳了起來,用手指著秦忘的鼻子,滿臉的憤怒和瘋狂。眼睛血紅、兇光畢露,像是要吃了秦忘一般。

“殷現,注意你的措辭,給你臉了是吧?你以為你有的選嗎?你們四大家把赤城害的夠慘了,要是按我的來,直接屠你滿門。”楊軒握住刀把,冷冷地看著殷現。

秦忘抬手制止住楊軒,也不說話,用非常平和的目光看著暴走的殷現。這是秦忘對他的最後一

次警告,也是給他最後的一個機會,如果殷現再不識時務,秦忘不介意按照楊軒說的做。

聽了楊軒的話,殷現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身體不由一顫,慢慢地放下指著秦忘的手臂,就像烈日下的花,慢慢蔫了,又一屁股跌回椅子。

秦忘不再看殷現,知道要給他點時間嘗試著去接受,如果依然不答應的話,秦忘也只能用霹靂手段了。總而言之,秦忘不允許赤城再有大世家、大地主的存在。

他轉而看向殷現身邊一直不說話的汪銘,這麼大的事情此人依然能保持如此冷靜,秦忘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透他了,“汪主簿,你怎麼想?”

聽到秦忘的問話,汪銘微微苦笑,“我有的選嗎?汪家的土地都拿去吧,我不用東家還了,只求東家的身邊,有我汪銘一席之地。”

如此看來汪銘要比殷現聰明的多,既然改變不了,何不給自己撈取更大的好處?

“放心,只要對赤城縣做出貢獻的人,我秦忘絕對不會虧待他。”秦忘承諾道。

“既然如此,我董家名下的三千多畝土地也都交給東家吧。”就在這時,一直沉思不語的董莊突然開口說道。

“董大哥不必如此,你們董家的還是你們自己留著吧。”秦忘沒想到董莊會這麼說,有點驚訝地說道,老實說他不是沒想過也把董家的土地也一下子分了,但是到底兩人交情不淺,董莊也一直為了赤城盡心盡力,他還真的不好開口。

“楊兄弟說得對,我們這些人是欠赤誠的,在其位謀其政,赤城有今天也有我的責任在,權當是補償了。”董莊擺擺手堅定地說道。

“如此,多謝董大哥。”秦忘不再拒絕,出口說道。

殷現最終還是接受了秦忘的“霸王條款”。雖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是他實在是孤木難支,兩年前的難民之亂將整個赤城縣小一點的世家、地主一掃而空。唯一倖存的四大家又被秦忘除了兩家,還有汪銘那個反骨仔,以前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沒和殷現站在一條線上,虧了殷現這麼信任他。就殷現自己,怎麼反抗?

現在可憐的殷現絕對想不到,今天自己無奈的決定給他和他的家族帶來了多大尊貴和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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