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鐵溝兩邊的山嶺上,兩千人馬靜悄悄地隱藏在樹林裡,沉默地注視著底下長達五里的車隊慢慢悠悠走進溝裡。

蹄鐵溝的前半部分是秦忘親自帶領的兩百秦家村村兵和四百五十秦家村青壯,後半部分則是兩百赤城縣兵和秦忘配給董莊的另外四百五十青壯。出口由楊軒帶著三百秦家村村兵堵住,他們都是長槍兵,面對鐵甲騎兵的衝擊更加有優勢,入口由王平帶著兩百赤城縣兵堵住,這是秦忘跟董莊商量好的最合理的兵力分佈。

只要所有車隊全部走進陷阱裡,秦忘就會最先射殺領頭人,以他的鳴鏑為號,屆時,前後兩部分的人馬會以最快的速度殺下山坡,將整個車隊分為三段,而王平會在入口以最快的速度斬殺殿後的十五名鐵甲護衛,然後往溝裡掩殺。人和車在溝裡都掉頭不及,王平應該不會受到什麼太大的阻礙。

與他相比,楊軒的作用恰巧相反,車隊一旦受襲,那商隊護衛們的反應肯定就是儘快衝出蹄鐵溝,到時候楊軒就會承受最大的攻擊,他的作用就是守住出口,絕對不能讓車隊衝出去。這次打劫的物件實在太過龐大,絕對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否則,秦忘和董莊都擋不住金家的雷霆一擊。

看著底下的車隊如此龐大,就算對自己的佈置胸有成竹,秦忘也是緊張的冷汗直冒。六百輛大車長長地排列開來足有五里遠,這給了秦忘很大的震撼。即使因為蹄鐵溝的地勢車隊也彎曲的像一塊蹄鐵,看起來很是單薄,但是那些裝備精良的車隊護衛還是給了秦忘很大的壓迫感。

而且對面也不是那麼好相於的,即使同樣的路他們走了很多遍,即使身後有強大的金家作為靠山,但是他們卻依然異常謹慎。尤其是最前面那個渾身鐵甲的大漢,自從進入蹄鐵溝以來,一直用鋒利的眼眸掃視著兩邊的高山,上邊的樹林更是他關注的重點。每當看到樹林有異常茂盛的地方,他還會特意看好幾遍,等確認確實沒有問題的時候,他才會移開目光。他身後的那十五個鐵甲護衛同樣如此,一直用警惕的目光審查著他們懷疑的一切。

有一次那個鐵甲大漢直接向秦忘的藏身之處看來,驚的秦忘差點往後退了一步,好在他拼命控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識反應,鐵甲大漢轉過眼神的時候,秦忘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溼了。

秦忘尚且如此,秦家村的村兵更加不堪。當他們看到那些包在鐵甲裡的護衛時,他們就意識到這次恐怕不太妙,戰鬥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所以他們也都是異常的緊張,有的人甚至都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了。要不是秦家村村兵一直以來嚴苛的軍規訓練,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村兵早就慌作了一團。

秦忘也猜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他事先命令所有人嘴裡都含著一枚樹枝,樹枝兩端用繩子系在腦後,以防止他們發出聲音。

另外秦家村軍紀司司長段嬸帶領五十個老兵組成的督戰隊就在他們身後,發出任何聲響者斬、亂動者斬。在這樣的高壓下,秦家村村兵只能睜大眼睛苦苦盯著底下的車隊,忍受著長時間身體不動帶給他們的疲勞和壓抑。他們只盼車隊能夠快一點完全走進陷阱,廝殺一場也比這樣幹等著強。

秦忘注意到的問題,對面的董莊也同樣注意到了。

看著底下的車隊,董莊的臉凝重的就像塊大理石,點子要比他想象的還要扎手。不說他們高度的警覺性,出身軍隊的董莊很快就看出來這些護衛很多人都出身軍隊。可能來自楚國軍隊,也可能是燕國的或者齊國、晉國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來自軍隊就夠了。在軍隊呆過大半輩子,又帶過縣兵的董莊很明白這其中的差距。一個上過戰場的軍人,他們的個人武勇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有幾個人相互配合,那就不是幾個、十幾個維護治安的衙役、縣兵能撼動的。

眼神犀利的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些鐵甲護衛,尤其是那個身著山文甲的大漢。山文甲,就算董莊在軍隊混到別將的位置也沒有配上這樣的鎧甲。這樣的鎧甲算不上是頂級鎧甲,但是不管對弓箭還是刀槍的防護能力都很好,董莊不止一次看到軍中的那些猛將穿上這樣的鎧甲,就算被射成馬蜂窩,照樣帶著渾身的羽箭大呼酣戰。他也親自對上敵方穿著這樣鎧甲的將領,一刀兩刀下去,根本不能乾脆地結果敵人,就是這一刀兩刀的差距,往往就是生死之間。

還有那三十個身穿簡易步人甲的護衛,雖然是簡易的,但是看樣子也有四十斤,渾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自己這方拿什麼跟這樣的敵人對戰?更別說還有那三百身穿棉甲的普通護衛了,他們中很多人肯定也都是老兵,這從他們的走路的姿勢中就能看出來。

董莊突然有點後悔,他覺得自己不該跟秦忘合力伏殺這支商隊,這是塊很難啃的骨頭。自己這方雖然有多達兩千人,但是能戰的不過九百人而已,三比一,考慮到對方的裝備和出身,董莊不認為有必勝的把握,相反,很有可能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他也隱隱覺得自己被秦忘騙了,他帶著四百人出城,雖然對外宣稱是出去剿匪,但是恰好這時候金家的商隊出事了,會不會有人立馬就懷疑到他?董莊有點說不準。但是秦家村卻沒事,別人不會懷疑自保都困難的秦家村會出手打劫天下第一豪商之家的商隊。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董莊心裡有點疑惑。

以前自己跟秦忘相交莫逆,雖然最近有了點誤會,但是絕對還沒到讓秦忘算計自己的地步。是了,是他想要動金家的商隊,只是他秦家村的力量實在有限所以才拖自己下水。

想到這董莊又氣又惱,氣的是秦忘會利用他的信任這樣算計他,惱的是自己真是

夠蠢的,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話,思慮實在是不夠周全。

其實也是性格使然,董莊為人剛硬正直,但智謀不足,對這些事情實在是力有未逮,這也是為什麼先是黃令,再是殷現都可以輕鬆打壓他的原因。

董莊再看看身邊的兄弟,他們個個面黃肌瘦,看向底下商隊的眼光滿是貪婪,這時候在他們眼裡,底下的不是車隊和護衛,而是無數的糧食吧。

沒退路了,董莊很快就認清了現實,不管是不是被秦忘算計了,董莊和所有縣兵都沒退路了。如果不幹這一票,要麼所有人都餓死,要麼就得落草為寇。這個世道,不容好人活著。

想到這裡,董莊已經不再有任何其他想法,路已經沒得走了,只能鋌而走險。況且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人,沒想到你跟秦村長演了這麼一出好戲,要不是你昨天告訴我們,我還真以為你跟秦村長刀兵相見了呢。”氣氛太壓抑了,羅剛湊到董莊身邊小聲說道,來緩解緊張的心情。

“那都是我跟兄……秦村長商量好的,咱們兩家不弄掰了,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昨天不是瞞過了殷現他們了嘛。你看底下的金家商隊,除了咱們兩家聯手,誰能搞得定?”董莊也小聲解釋道。

“原來是因為這個,這秦村長還真是足智多謀,這樣一來咱們兩家都不用被人懷疑了。可是秦村長太狠了,踹的我那腳,差點把我的腸子踢斷了。還有王平,他說被秦村長一肘擊差點打吐血。”羅剛揉著肚子,假意埋怨道。

“還意思說?自己學藝不精怪別人?看看人家的身手,只用了兩招,狸貓一樣就衝出你們五六個人的包圍,回頭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董莊瞪了羅剛一眼,訓斥道。

羅剛嘿嘿乾笑幾聲,“大人,這次真他娘的爽氣,這麼多年了咱們早就應該這麼幹了,憑什麼他們有錢人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就得活活餓死?大人,以後你也別為了我們憋屈了,憋屈了這麼多年,還不是落到現在差點餓死的地步?以後咱們兄弟就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不用怕他們任何人。與其這麼憋屈的活著,還不如痛快的死了。”

“兄弟都是這麼想的?有沒有因為這次打劫的事士氣上有問題?”董莊眉頭一挑,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放心吧大人,兄弟們的士氣高昂著呢,你看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了。”羅剛往旁邊努了努嘴。

董莊往旁邊的縣兵看去,只看見他們個個眼睛發綠地盯著底下的車隊,恨不得馬上撲上去,士氣不僅毫無問題,反而異常高昂。

秦忘沒打算給他們太多說話的時間,就在金家商隊前部馬上就要走出蹄鐵溝,所有人都最放鬆的時候,秦忘果斷拉滿幻月,弓弦一鬆,一支加重的羽箭,呼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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