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小兒,血口噴人!陛下不可信其胡言,他這是誣告,陷害……”

長安眾勳貴只覺火沖天靈,渾身熱血都在燃燒。

平時都是他們作威作福,惡人先告狀,沒想這回竟被人搶了先。雖然周成所言基本屬實,可到現在為止,吃虧得還是自己啊!

“我誣告?我陷害?”

周成扭頭瞪眼,作勢起身道:“來來來,有種咱們再去那邊好好聊下。”

眾勳貴神色一僵,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他們可沒忘了剛才被某人兇殘追逐的場面,那個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簡直想都不願再想起,還過去跟你聊?麻痺真當老子是白痴嗎?

“夠了,你還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大隋侯爵?瞧瞧現在這樣子,和街頭的浪蕩遊俠兒有何不同!”

楊廣沒好氣的掃眼周成,不待他開口,便又道:“牛侍郎,你來說說到底出了何事?還有,榮華和秦遠曾呢?朕都到了,為何不見二人前來迎駕?”

“陛下,榮將軍和秦侍郎在此。”

牛向臉色微白的揮揮手,幾個侍衛便七手八腳,將昏迷的榮華和秦遠曾抬到御前空地。

榮華倒還好些,他只是被打在頸後暫時昏迷,可秦遠曾的樣子就未免有些悲催了。一道烏青佈於臉頰,凌亂的鬚髮上染著乾涸血漬,在加上官袍上的幾個大腳印,簡直就像是剛從戰場上搶救下來。

楊廣眉頭一挑,冷冷看著牛向。

而牛侍郎此時心情,是嗶了狗的。他今天過來,完全只是想督促下冷宮重建的進度,好趁機撈點油水,將最近勾搭上的胡姬樓花魁娶回家做十三房小妾。

對秦遠曾和長安勳貴的目的,他壓根就不知曉,直到對方喪心病狂,以強弓起射周成時,他才驀然驚覺不對。但以當時情況,他想退也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站在旁邊,沒想這榮耀侯竟如此了得,一人一棍,生生殺出重圍……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秦侍郎打暈了榮將軍,榮耀侯出來後打暈了秦侍郎,長安諸公不忿,又與榮耀侯爭執……陛下,此事跟臣無關,太醫令可以作證。”

楊廣這才注意到巢元方,冰冷神色當即緩和少許,“巢愛卿回來了。這半年雲遊行醫可有所得?”

“承蒙陛下關愛,微臣所獲頗多,可將諸病源候論再添一卷。”

巢元方躬身行禮,心中雖有些鬱悶,但牛向是他多年至交,對方話頭引來,他不幫襯兩句,卻也說不過去,“至於牛侍郎……他的確沒有挽弓,榮耀侯之所以誤會,多半是因為他和秦侍郎站的太近……”

“對對對,榮耀侯出來時,微臣正好與秦侍郎並肩而立……說來,微臣也是冤枉。今日前來,不過是想看看,此處為何始終沒有焚燒,卻沒想竟遇到這種事情,陛下,臣的為人,您是清楚的,就算是借臣是個膽子,也不敢謀害我榮耀侯啊。”

“牛侍郎這是何話,你未謀害榮耀侯,難道某等就謀害他了?”

眼見節奏不對,眾勳貴也急了眼,當即便有人上前道:“陛下,我等和秦侍郎挽弓射箭,不過擔心瘟疫外流,這才奉旨而為,於公之心,天地可鑑,又哪來的謀害一說?”

“呵,瘟疫外流?你覺得我和她的樣子,像是染疾之人?”

周成冷笑。

而直到這時,楊廣才發現獨孤鳳臉色紅潤,精神爍爍,全然沒有先前病入膏肓的模樣。

“她,痊癒了?”楊廣深吸口氣,眼中閃過抹難以置信。

“陛下若是不信,可讓太醫令,為她診斷嘛。順便也查查微臣,看有沒有染上疫疾。”

其實,不用周成說,巢元方也想如此了。他雖剛回洛陽,卻也知道瘟疫爆發到現在,太醫署通宵達旦研製出的藥方已不下十個,可惜都對這瘟疫無可奈何,以至於凡染疾者,最終均無生還。

身為大隋朝廷醫術最強者,巢元方不覺得這是下屬無能。因為即便換成是他,對這從未出現過的瘟疫,也是束手無策,完全沒有頭緒。

所以周成話音方落,他便按耐不住驚訝,快步來到獨孤鳳面前,“獨孤小姐,唐突了。”

“無妨!”

獨孤鳳顯然認識巢元方,微笑著點點頭,便將蔥白小手伸出。

“脈象平穩有力,五臟之氣充裕……”

“膚色紅潤,舌平眼清……”

“這,這完全不像是染疾之人啊!”

巢元方捻著鬍鬚,話音方一落,周圍禁軍侍衛的眼神,立馬就變得不同了。

當日,周成毅然踏入冷宮時,他們雖有敬佩感動,但心底深處,還是覺得此舉頗為不智。畢竟,瘟疫如此恐怖,染者必死無疑,你進去,就能給獨孤小姐希望?恐怕最終也只能是兩人一起絕望吧!

然而,就在他們抱有如此想法,覺得周成必死無疑時,周成出來了。不僅自己安然無恙,還依照當日誓言,將獨孤鳳痊癒帶出。

如此結果,讓眾禁軍侍衛在震驚之餘,也忍不住生出種念頭。

榮耀侯……高深莫測啊。

“痊癒之人,自然沒有染疾之相。”

周成冷哼一聲,拍掉巢元方搭在獨孤鳳腕間的手指。

這個頗為“小氣”的動作,讓巢元方臉色略有尷尬,獨孤鳳則是嬌笑著捂住小嘴,大眼忽閃忽閃,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陛下,若獨孤小姐先前染過疫疾,那麼臣現在就可以斷定,她已痊癒無礙。至於榮耀侯,臣亦可以肯定,他沒有染上瘟疫。”

巢元方拱拱手,隨著他話音落下,楊廣臉上的難以置信也漸漸褪去,眯著眼睛,便冷冷看向長安勳貴。

“這……陛下,臣等只知瘟疫恐怖,沾者必染,並不知榮耀侯未曾染疾。所謂不知者不罪,還望陛下寬宏,給某等機會,向榮耀侯致歉。”

“還望陛下寬宏,某等願以榮耀侯之名,十倍於常例,出資撫卹此次瘟疫中不幸殞命的宮人。”

“不僅如此,某等還願疏通運河,清理淤泥,免得夏日水漲影響航運,延誤了這些可憐宮人骨灰送還故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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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典型的以錢抵罪了,而且用得是大錢。

且不說十倍常例撫卹,數百人下來就是筆不菲開銷,單說疏通運河,這可是要動用國庫才能完成的事情,若長安十餘勳貴一力承擔,朝廷節省下來的錢糧人力,打場平叛戰爭,絕對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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