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來回穿梭，很快便停住腳步。這是一個面容俊朗的青年，他身姿挺拔，如出鞘劍，刺的人雙目生疼。周成下意識眯起眼簾，將目光移動到青年對面，那個瑟瑟發抖的男子身上。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王聰，更沒想到，這青年會如此彪悍，竟敢在洛陽城的主街道上，肆無忌憚截殺朝廷命官。
要知道，大隋雖然已是日薄西山，但十六衛府鎮守的洛陽，卻依舊守衛森嚴，尤其是在自己上次被刺殺後，巡城的力度，已經成倍增加，即便是偏僻的小巷，發生廝殺後，城衛軍和捕快也能迅速趕到。到那時，強弩遠射，戰陣圍殺，就算是宗師強者，單槍匹馬下也有很大機率飲恨當場。
“你，你是何人，某與你無冤無仇，為何……”
王聰哆嗦說著，心中除了驚恐外，剩下的就只有悔恨。
早知道會碰見這恐怖殺神，他說什麼也不會在離開胡姬樓後，又去而復返，只為堵截周成，報那一腳之仇了。
“我想殺你，需要理由？”
青年冷冷挑眉，突然一劍斬出，雪亮刀光映破長空。王聰慘叫一聲，右臂便被齊肩斬斷。滾燙的鮮血，帶著熱氣灑落出三尺之外。
宇文明秀臉色微白，下意識別過頭去。
青年卻是面無表情，不待王聰開口，便再次出劍，將他右腿齊根斬了下來。
王聰面容扭曲，狼狽的摔倒在雪地間，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整個人都幾乎崩潰，哭嚎著向前爬著，目光便滿是哀求的看向周成，“大夫，周大夫救我……”
青年沒有再次出手，他冷冷轉身，任由王聰向前爬著，一對銳利如鉤的雙眼，卻是微眯著掃向周成。
“我認識你。”
“是嗎？沒想到我名氣到還不小。”
周成淡然笑著，似乎沒有看見王聰悽慘的模樣。
青年沉默下，“你來嗎？”
“一事何須勞煩二主。閣下動手便是。”周成眼神微閃道。
“很好！”
青年點了點頭，猛然上前兩步，抖出兩道劍光。王聰剩下的一臂一腿，瞬間脫離身軀落在雪地間。做完這一切，青年長劍歸鞘，從懷中掏出個瓷瓶，將其內藥粉灑落在王聰斷肢處。原本噴湧而出的鮮血登時凝止。但斷肢的痛楚，卻似在這一刻加強了數倍，王聰連昏迷都無法做到了，短小的軀幹在地上不停翻滾，淒厲叫聲響徹天際。
青年隨手丟掉瓷瓶，對著周成點了點頭，便傲然轉身離去。
濃重的血腥，在空中飄蕩。宇文明秀掩住口鼻，終於忍不住道：“你認識他？此人是誰，為何如此殘忍。”
“不認識，不過對於這種人渣，削成棍的懲罰，倒也不算過分。”
周成聳了聳肩，眼神若有所思。
“不認識，你還是和他說話？還什麼一事不煩二主，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宇文明秀皺眉道。
“你想多了媳婦兒。人家跟我說話，我總不能不回答吧。萬一惹得他惱火殺上前來，豈不是要生出天大麻煩？”
“誰是你媳婦兒，騙子！”
“嘿嘿，不生氣了？”周成笑呵呵的摟住宇文明秀，正想口花花上兩句，就被後者狠狠踩在腳上，“在亂動手腳，小心我也把你變成那般模樣。嗯，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點上車，別以為當個小破官就能有恃無恐，死了這麼多人，若被城衛軍和捕快發現你在現場，哼哼……”
“呵，媳婦兒你關心我呢？”
“呸！”
“呀，你口水噴到我臉上了，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香。”
宇文明秀：“……”
她突然發現，對於周成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雨露就生長的貨色，最好的辦法便是冷酷到底，如此才能免得他得寸進尺，說出那種羞臊話來惹得自己難堪。瞥眼目光古怪的兩個閨中密友，宇文明秀不再猶豫，果斷抬起小腳，將還沒站穩的周成狠狠踹下了馬車。
“靠！”
等周成義憤填膺的重新爬起時，馬車已在宇文明秀催促下，轉過了街邊拐角。
周成豎了豎中指，沒有理會翻滾哀嚎的王聰，邁開腳步便朝著另一方向走去。在這個醫療技術落後的時代，稍稍嚴重的創傷，都有極大機率致死，更何況王聰已被削成了人棍。他死，是遲早的事情。與其留在這裡被折磨耳朵，倒不如去看看李秀寧，至於那個青年劍客……
周成眯起雙眼，目光深沉如水。
對方的出現，讓他有種很奇怪的預感，似乎李靖和紅拂女的死，並非像自己目前瞭解的這般簡單。可當周成想要細細推敲時，卻又難以理出頭緒，無奈下只得將此事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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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周成沿著原路，再次來到李秀寧住處。
和李世民一樣，她在洛陽也有府邸，不過為免麻煩，除先前為通風報信而死去的貼身侍女外，此處宅子就只有寥寥數名心腹留守。
“周公子來了。”
進入府門後，一個獨眼駝背，面容滲人的老嫗迎上前來。
雖說送李秀寧回時，周成已見過她一次，可如今在見，心中依舊忍不住泛起咯噔。這有錢人家的喜好，就是他娘的特殊啊。放著如花似玉的婢女不用，非要整個長相滲人的老太婆，難道，李秀寧那娘們兒也有自虐的傾向。
周成暗地腹誹，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秀寧小姐怎麼樣了？”
“身體似無大礙，但精神卻不怎麼好，回來吃了些膳食，便將自己關在後院，說是想要彈琴精心，可老婦在外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半點音響，擔心之下進去了一次，又被小姐大怒趕出……”老嫗嘆息著搖了搖頭：“周公子可知小姐到底出了何事，她平日裡待人溫和，儀態優雅，老婦還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
“可能心情不好吧。”周成眼中閃過抹擔憂。
如果僅僅只是曼陀羅花的毒癮倒也沒有什麼，怕就怕御神湯中的其他成分，和曼陀羅花結合後，應孕出了其他變化……
深吸口氣，周成打發掉同樣憂心忡忡的老嫗，一個人推開了後院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