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沉不住氣
也不知道陸城是怎樣和顧子恆談的, 反是沒過兩天,就傳出來新科狀元要回到老家去祭拜先祖, 順道為父母遷墳的事情。當年顧狀元的父母溺水身亡的時候, 姑侄兩個拼盡力氣也只是勉強將兩個人安葬了而已,但是並不是風光體面的。如今顧狀元金榜題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遷墳修墓,也算是告慰父母在天之靈了。
這訊息一經傳出來,平陽府可就有些人坐不住了。
自然, 帝都裡面有些人也是坐不住了的。
禹王府裡面, 陸垣看著眼前那個氣定神閒、悠然自得地品茶的賀乙青,不由得一股無名火起:“都什麼時候了,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喝茶。當初本就說好了要想辦法壓著那個顧子恆不能讓他當狀元的, 可是你偏偏說他只不過是一顆小卒, 根本不值得我們花費人力物力心力, 如今你看看,他才不過是剛當上狀元,就要去為父母遷墳了。若是讓他知道當年我母親和你母親聯起手來買通了顧侍衛去暗害和睿皇后, 事後又想方設法要了他父母的命的話, 你說他能饒過我們嗎?”
賀乙青挑眉看了一眼陸垣, 就他這份氣量, 還常常自詡智計無雙,也真是貽笑大方。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垣自然能夠看出賀乙青眼神中的不屑,但是當年做下這件事情的是兆興長公主和他的母親慶嬪, 這一切也不過是效仿了西漢時期館陶長公主與王夫人密謀的例子,他答應娶賀平安為妻,而兆興長公主自然要為他這個好女婿考慮,那當然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成為嫡子了。
陸垣想要當嫡子,那首先得讓李氏成為皇后,最大的絆腳石無異於就是和睿皇后了。
可現如今最殘酷的現實就是,即使和睿皇后沒了,他的父皇,寧願立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做皇后,也不願意立自己那個生下了長子的母妃。即使後來陳皇後被廢,後宮鳳位空懸,他的母妃還是被禁足在錦瑟宮。
母妃那頭算是徹底指望不上了,如今想要解決這件事,還要著落在姑母兆興長公主的的身上:“姑母怎麼說?”
“你也說了,這件事情顧狀元並不知道,當年他才幾歲啊?哪裡就知道這樣的事情了?更何況,你不要忘了,當年陷害和睿皇后,顧狀元的父親可也是個直接參與的人,真若是被捅了出來,那顧侍衛可就是個殺害皇后的千古罪人。別看那顧子恆年紀輕輕就中了狀元,可是那仕途可才剛剛開始……你覺得,就算顧子恆知道了這件事,他敢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去做賭注,為他那犯下滔天大罪的父親報仇嗎?”
陸垣不再言語,賀乙青到底和陳敖是不一樣的。陳敖有所求,所以處處恭維著他。可是到了賀乙青這裡,卻變成他要事事相求了。想到賀乙青那滿臉不耐的神色,他就覺得心中惱火。誠然,賀乙青的推斷都是不錯的,可是陸垣還是會擔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內心越來越不安。
賀乙青最看不慣的就是陸垣明明有十分的勝算卻要憂心忡忡的樣子,抬了一下眼皮:“你既然覺得內心不安穩,那不妨就讓當年介入這件事情的人再少一些。當年安排人時候去殺了顧侍衛的事情,可是慶嬪娘娘做下的。如果我娘沒有記錯的話,應當就是那平陽府的龔知府吧?別忘了,太后娘娘是慶嬪娘娘的姑姑,可也是外祖母。曹家和她是什麼關係,別人不知道,你應當還是知道的吧。”
“你是說,利用曹氏和她的兒子媳婦把龔士珅誑回來,然後……”
顧子恆已經被安排了在翰林院供職,雖然只是一介編修,但畢竟是新科狀元,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他提出想要晚些入職,原因又是處於孝道。大宣一向以孝治國,皇帝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準了假,是以這次遷墳,倒是勢在必行了。
從帝都到平陽府,雖然不算遠,在路上也是要耗費掉一些時間的。再加上遷墳動土,總要選一個黃道吉日。真到了遷墳那天,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了。
時值六月初,天氣已經有了幾分熱了。顧子恆一襲白袍肅立在墳塋之旁,當年和姑姑窘迫之下離開平陽府,他就暗暗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有衣錦還鄉那一天。雖然這一天到底是來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其中還可能會發生這麼蹊蹺的事情。
不多時,賀甲青帶著平陽府一種衙役也趕到了顧家夫婦下葬之處。賀家與白家是姻親關係,而顧姨娘又是白家二房目前掌事的女主人,所以對於賀甲青,顧子恆也是認得的。看到賀甲青翻身下馬,顧子恆馬上拱手施禮:“不知賢兄大駕光臨,未曾親迎,小弟失禮了。”
言罷,還是抬起頭向賀甲青的後方看去,看了幾眼,才疑惑地問道:“今日龔知府可是被俗務纏身?”
當年父母俱亡的時候,他就疑心這件事和龔知府脫不開關係。因為父母剛剛亡故,就提出來要娶姑姑的那個人,本就是龔知府的酒肉之友。所以這一次他回來的時候,特地給龔士珅下了帖子,請他務必賞光。若是龔士珅不肯來,那就真如秦王殿下所說,這裡面必有貓膩無疑了。
“龔知府半個月前收到帖子的時候,還向我言明到時候必會來給賢弟壯壯聲勢,只是忽在幾日之前收到其子家書,說是其妻病重,恐無力回天,這才告了假返回帝都探親。如今平陽浮力的大小事情,全都有兄暫時代/理,今日恐怕也就只有兄這等不上檯面之人前來助勢了。賢弟不會怨怪為兄吧。”
顧子恆搖搖頭,嘴上說著不會,可是內心裡總是有幾分失望的。
可如果說龔士珅沒來只是讓顧子恆內心有些失望,接下來遷墳的時候便是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抬棺人覺得雲氏的棺槨明顯要比顧侍衛的棺槨還要重一些,擔心有異。加之顧子恆也想瞭解道父母亡故的真相,便在衙役仵作的陪同之下開了棺。
那非常沉重的棺槨開啟之後,赫然只能看見幾塊巨大的石頭,而並沒有雲氏的骸骨!
顧子恆頹然坐在地上,雖然之前和陸城談過一番話,他已經做好了母親的身世有些可疑的心理準備,可是做好準備和完全接受到底還是不一樣的。突然讓他接受已經入土為安那麼多年的母親卻消失不見了,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呢?
最終,顧子恆也只能寥落的重修了父親的墳,在平陽府略住了幾日之後就返回帝都去了。
顧子恆帶回來的訊息很是讓人驚訝,陸城也猜測過雲氏到底會不會是他的生母和睿皇后,可是卻沒有想到那座墳塋裡面竟然沒有雲氏。不過這樣的莫名其妙,也給他帶來了一絲希望,如果說和睿皇后真的就是雲氏,那麼是不是也能夠說明,和睿皇后還活著?
就在顧子恆回到帝都的當日,帝都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平陽知府龔士珅之妻患上失心瘋,將不久於世。龔知府請假回京探望,卻被瘋瘋癲癲的妻子用繩子勒死。隨機瘋妻又用刀砍殺了包括兒子兒媳和小孫子在內的所有人,最後上吊自殺。不過平陽知府這樣不算多大的地方官,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也就是一時之間淪為駭人聽聞的談資,沒過幾日,再有人提及的時候,也就只剩下一句“家門不幸”的感慨了。
“這下總算是放心了。”陸垣坐在府中聽到身邊人把關於龔家的傳言告訴他的時候,心裡如是想著。
賀乙青看著在那裡長舒一口氣陸垣,心中嘆道:“此人如此難成大器倒是也好,控制一個喜怒形於色而智謀不足的人,總是更好控制一些的。相比之下,四皇子那樣看似糊塗實則精明的人,反倒要敬而遠之。母親為了做到挾天子以令諸侯,也算是煞費一番苦心了。倒是他那個一輩子都被母親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父親,到現在都還矇在鼓裡。”
不過賀乙青一點都不為他的父親可憐,想想接下來他就可以成為整個大宣最呼風喚雨的那個人,他的心裡面就有一陣陣狂喜。
“咱們差不多可以行動了吧。”陸垣試探性地問:“容貴妃那邊可是已經傳來訊息了,如今父皇徹底沉迷於求仙問道,身子骨可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再等等罷,”賀乙青總覺得事情有些地方似乎還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容貴妃到底是不是可用之人?”
陸垣冷哼了一聲,賀乙青永遠是這樣,對於他親手去佈置的事情,往往是全然信賴的。可是每當自己提出籌謀,總是會遭到反對。若不是他現在還有求於兆興長公主,他早就要跟賀家翻臉了:“她在宮裡這麼多年,看著受寵,又有容貴妃的頭銜。可說到底,是沒有自己的孩子的。雖然是三妹妹的養母,可是從三妹妹嫁到乾祐的那天起,就根本顧不上她了。更何況現在三妹妹的骨頭都要爛成渣滓了吧……她除了全心全意的支援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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