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密信疑端
陸城狐疑地結果信, 從頭開始看起來:“你嫂子又有了身孕,倒是一件好事兒。只不過這件事情按理說報給鞏昌伯府知道就足夠了, 何苦還要單獨寫一封信, 經由鞏昌伯府的人的手裡交給你呢?”
聽陸城這樣一說,賀長安又想起一件事來。好像小楊管事把信交給銀針的時候,說的是一定要把信交給王爺王妃, 若只是一封尋常家信,那只要交給她就足夠了。自然,他們夫妻恩愛, 她的信也沒有什麼不能給陸城看的。但是用語言說出來, 現在想想,就覺得有些意有所指, 便又把信搶過來看了一遍。
“可是也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內容啊?”賀長安已經快能記住信上的內容了, 可是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正打算把信塞回陸城手裡, 一張白紙從信後面滑了出來, 正是什麼字都沒有寫的那一張。
陸城撿起落在地上的空白紙張,捏在手中仔細地看了一下,轉過頭對賀長安道:“你有沒有覺得, 這張紙不太對勁?”
不等賀長安回答, 他就徑直走到桌案邊上, 把風燈的罩子掀起來放在一邊, 把那張白紙放在距離蠟燭燭焰正中點有一點距離的地方來回移動著。賀長安也湊過去,想看看這張一開始被她忽略了的白紙到底有什麼名堂。
過了很久,陸城的臉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些失望的神色, 就在賀長安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時候,紙上開始慢慢呈現出一種淺棕色的字跡。陸城趕緊把蠟燭對準還沒有出現字的另外半邊,果不其然,另外半邊的字也慢慢開始顯山露水。
“真的有字!你是怎麼想到用火烤這張紙這種辦法的!”賀長安驚訝欣喜之餘,也不由得好奇這種法子。饒是她上輩子是個細作,這樣傳信的法子於她而言,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陸城看紙上的字差不多露出來了,而紙張的邊緣微微有些要燒著的跡象,趕緊把風燈的蓋子蓋回去,又把風燈推得遠了一些,然後才回答:“其實這個法子我也是很久以前偶然聽大舅兄說起過。之前一次四弟做菜的時候往菜裡面加了乾祐南邊特有的一種果子,叫檸果,說是可以在葷菜裡面去腥的。偏巧那一次四弟把菜拿給我的時候,大舅兄也在,當時他好奇了好長時間,這種果子是從何而來的。那之後不久,他就和我說,他翻閱了許多古籍,總算是找到了這種檸果的出處,還說了一個趣聞,就是拿檸果的汁水寫字,寫完了字在紙上就看不出來了,非要火烤了之後才能看出本來面貌。當時我們還開玩笑來著,沒想到這一次大舅兄還真用上了!”
賀長安站得時間久了,只覺得小腿肚子痠疼,便拉著陸城兩個人去榻邊靠著讀信。
信並不長,可是越讀兩個人只覺得越不可思議。
之前陸城給賀甲青說了顧氏的事情之後,賀甲青就已經暗中調查起來了。正如顧氏姑侄所說的那樣,顧家在平陽府也算得上是個書香門第,顧姨娘的父親還考中了舉人,只是後來考進士卻是屢試不第了,最後到底是捐了一個官做。只不過到了顧姨娘兄長那裡偏偏是個喜武不喜文的性子,堅決不肯按照顧姨娘父親的意思去走科舉之路。顧舉人一怒之下揚言要和兒子斷絕父子關系,顧姨娘兄長就真的趁著天黑的時候收拾了一些隨身衣物就離家不歸了。
“我哥的意思是說,顧姨娘的兄長,當年離開家之後,是直奔帝都了?還入宮做了侍衛?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是怎麼入宮的呢?按理說,非帝都戶籍的人,是基本沒有可能入宮當侍衛的。”當年陸垣也曾經想透過安插侍衛的方式在宮裡安排一批自己的人手,可是侍衛的選拔不同於宮女的採選,有很多人因為戶籍的問題,到底沒有安插進來,這一點,賀長安還是有印象的。
陸城眉頭緊皺:“不過倒是還有一種可能性是能說得通的。那就是父皇登基那一年,宮中要換掉相當多的一批侍衛,那就必定要有一批新人補充進來。下面的人急於應付差事,怕上面怪罪他們耽誤時間,開了口子讓有些人鑽了空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從時間上來算,倒是也差不多。”
賀甲青在信上還說,顧侍衛走的時候是一個愣頭青,空有一身力氣和一身好武藝,卻是個不大會看人臉色的人,因為脾氣不大好,又不是個讀書人,眼高手低,年紀一大把,也沒能說上媳婦,兩年後回到平陽府的時候卻是帶了個女人回來的,也就是後來他的妻子雲氏。蒲州很多人都記得那個雲氏,因為蒲州的水土不養人,無論男人女人,生得都不算好看,很少有絕色之人,當地的女子大多也都不在打扮上花心思,可是雲氏生得實在是漂亮,幾乎可以說是美豔到堪稱尤物。但是雲氏平常很少外出,也不太愛與鄰里之間打交道,幾乎是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撫養小姑和兒子的身上。賀甲青順著雲氏的線索一直往下查,卻發現雲氏居然是一個長久以來在戶部文書上查無此人的人!
大宣是一個戶籍制度相當嚴格的國家,哪怕是奴隸,也有清清楚楚的奴籍,查無此人的情況,要麼是從別國偷偷潛入大宣邊境的人,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逃出來的。
偏偏從雲氏的談吐舉止上看,這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宣人,也就是說,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若是逃亡之人,勢必有人幫她隱藏身份。而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顧侍衛。
一個在宮裡當侍衛的人,能接觸到什麼需要逃亡的人?
乾祐之行壓在心頭卻又被塵封已久的疑問,又一次在陸城的心裡泛起了波瀾:“遂如,你還記不記得,我同你說過的,我一直在追查母后的死因。上一次去乾祐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乾祐何沸造反的事情。當時何沸的人就是在太后生辰宴會上動了手腳,用的材料,就是我在母後生可兒的時候,我曾經聞到過的那種氣味的梅花香。”
“自然是記得的,當咱我們還以為母后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了,可是後來,因為乾祐皇帝那兒有一個妃子,在太后生辰當日,早產生下了一個孩子之後血崩而死。咱們不就不繼續往下追查了嗎?看起來,母后的死應該就和那梅花香脫不開干係啊!”
陸城搖搖頭:“之前可兒曾經和我說過一件事,也是唐瑜曉跟她說起來的。當時唐瑜曉為了安慰可兒並不是克母之人,就說乾祐有一個謙妃所出的帝姬,一落地,謙妃娘娘就血崩了。實則卻並不是如此,謙妃娘娘當年愛慕的便是唐瑜曉那個在宮中當了太醫的堂兄,這兩個人也算是兩情相悅,可是卻陰差陽錯,謙妃嫁給了乾祐的皇帝。謙妃一直心如止水,也從不爭寵。可是後來卻懷了身孕。她自知以自己的個性完全鬥不過宮中那麼多女人,又不想連累了自己的孩子,便把孩子託付給了唐貴妃,和唐太醫聯手演了一出血崩假死的戲碼,從宮中金蟬脫殼了。可兒當時是把這話當成唐瑜曉哄她的玩笑話和我提及的,當時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想想,當時在場的孕婦,似乎還有乾祐的平衍王妃,後來也沒聽說那平衍王妃出了難產的事情。你說會不會……”
“顧侍衛的妻子姓雲……母後,母后和我母親這一輩的白家女兒,是從雲字輩的……”賀長安的聲音已經有一些顫抖了。
雖然眾多線索糾纏在一起讓,只給人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可是賀長安還是明白了陸城心中所想。其實這麼多年,陸城一直在尋找當年事情的真相,如果陸城的分析都是真的的話,那麼很可能和睿皇后並沒有因為生陸可意而死,而是藉著這樣一個機會從宮中逃了出去,自那之後隱姓埋名,化名雲氏,嫁給了幫她的身份打掩護的顧侍衛,遠離宮廷生活,也遠離了自己的兒女。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可是賀長安還是覺得有一點說不通。她如今也即將成為四個孩子的母親,為人母的那份心,她是再明白不過了。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和睿皇后這樣一個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的人一走了之,隱姓埋名近二十年都從來不出現?難道她真的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
對了,苦衷!
她至今不也沒有向陸城坦陳過自己內心的苦衷嗎?若是她對陸城說,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上輩子還親手陷害過他,陸城會相信嗎?
莫非和睿皇后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而她借屍還魂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雲氏了?
陸城看著賀長安一臉怔怔的樣子,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如果想要驗證咱們內心的猜想,最好的辦法,就是開棺看看那墓中埋著的雲氏到底是什麼樣子。只是這事兒大舅兄並不方便出面去做,看來是時候找顧狀元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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