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清順從的任由少女抱住他的腦袋,把臉埋在少女的肩頭,雙手環抱住少女的腰,高高大大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埋在少女的懷裡。
他沒說話,但是眼淚卻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流個不停。
他心裡想,這麼這個世界會這麼壞呢?
奴役自己的同類,把他們看做牲畜,還把罪惡的雙手,伸向那些無知的孩童,讓他們從根裡就爛掉。
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這個世界是不是無藥可救了?
人已經變成了這種扭曲的生命了嗎?
那些道德倫理在失去了束縛之後就都是空談了嗎?
人性本惡,但是一千年之後,人類不應該變得更好嗎?
這都什麼事啊?
張不清從小到大,就算早幾年受了些漂泊之苦,但是那些村民伯伯嬸嬸,都因為他孤身一人多加照顧,後來,跟在師父身後,吃香喝辣有,幕天席地有,也算感受到了人生百態。
但在他的那二十年裡,自己感受過的最可怖的事,不過就是見鬼。
哪裡真正的見識過人性的醜惡。
他一直認為,人是比動物更好的存在。
可是現在,這個平行的世界告訴他,禽獸不如,不是說說而已。
這個看起來已經長大成人的青年體內存在著一個居住在象牙塔中的孩童,帶著最美好的期望去看待這個世界。
洛洛明白,這個看起來很強大的男人,內心要比她脆弱得多。
所以,少女溫柔的撫摸著青年的脊背,沒有一絲話語,卻奇異的讓青年平靜了下來。
張不清吸了吸鼻子,感受到自己臉上一片溼熱,想到自己趴在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女孩的懷裡哭的稀里嘩啦的,就窘迫的恨不得就地消失。
洛洛看了看自己潮溼了一片的肩膀,笑了笑,道:“現在感覺是不是好一點了?”
張不清心想:可能就是因為洛洛這種帶著母性關懷的言語和行為。讓他生出了依賴性,感覺自己可以依靠這單薄的肩膀,即使洛洛還是個小丫頭。
張不清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此時他鼻尖帶著些紅色,眼角都帶著淡淡的粉色,給他那蒼白無色的肌膚添了些色彩,此時眼中還帶著水霧,那雙看起來幽深無底的眼眸也如同盛滿了水澤的無底泉,閃著潤澤的光芒。
讓洛洛那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男人呢?
洛洛湊到張不清臉前,幾乎快要貼到青年的鼻尖,她柔聲問道:“那哥哥想要跟我說些什麼嗎?”
張不清想了想,還是搖了頭。
說什麼?說這個世界多麼糟糕嗎?
可是洛洛自顧自的說道:“哥哥不想告訴我,但是我知道,這個地方真的很過分,過分到哥哥都想象不到,所以,今天你看見了那些骯髒醜陋的真實一角,感到無法置信,是不是很難受,是不是感覺自己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哥哥,我明白的,你和我們生活在不一樣的世界裡,當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和我們不一樣,準確的說,你和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張不清的神經瞬間崩了起來,生怕這個觀察入微的少女說出什麼穿越之類的詞語。
洛洛看著他,眼中帶著閃亮的光芒,“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噗,這怎麼可能呢?中央科學院的那些傢伙們都已經證實了從空間中穿越會化為粉塵,所以,哥哥,你的家人是什麼樣的呢?”
到底是怎麼樣的家人,才會養出這麼可愛的男人。
青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一笑,他不確定洛洛是不是真的認為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張不清笑了笑,努力克服自己身體上的僵硬感,嘴角自然的勾起,想起那個老頭子,笑意真誠了些,道:“我的家人?那個人比我還要厲害,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抗不過去的坎,他總是笑眯眯的,喜歡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整日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過著街頭乞丐的日子,幹著懸壺濟世的活計,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想做什麼。但是我知道,那個人他做事一定是有理由的。”
洛洛很認真的聽著,努力從張不清的隻言片語中勾畫出一個人。
“哥,只有一個家人嗎?”洛洛問道。
張不清笑了笑,“是啊,但是現在不是還有你們呢嗎?”
“嗯,我們是一家人。所以,哥哥,你要相信自己,我覺得吧,上天讓你來到這裡,就是想要讓你改變這一切吧,連皮帶骨的把那些疤痕揭開,讓世界看見真相,改變這個壞掉的世界。”洛洛說著,展開自己的雙臂,如同面對著世界一般,宣誓著。
張不清被她逗笑了,想了想也有道理,畢竟,過去的那些罪惡已經成為過去,那些骯髒汙濁的回憶不能阻擋現在人們的前進。
現在,最主要的是,把撒海爾復活!
樓上,阿雅神情凝重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檢驗單,千年趴在她的腦袋上,張嘴打著哈欠。
“你叫什麼?”阿雅冷冰冰道。
小姑娘沒了那面對張不清的無害氣息,身上的氣息有些邪氣,坐在柔軟的凳子上,跟沒骨頭似的癱著,笑眯眯道:“名字這種東西,有什麼用嗎?”
阿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阿莉,你想做什麼?”
小姑娘一愣,險些被氣笑了,就算她沒有名字,也不能接受隨隨便便的被人取名啊!
“你去死吧!”隨著這聲尖利的叫聲,小姑娘身體扭轉著,細長的雙腿往阿雅的頸肩卷去,眼看就要卡住阿雅的脖頸,順著髮絲流下的黑色液體裹上她的足腕,明明是柔軟的液體,卻如同成年男人的手掌一般緊緊地箍住她的腳腕,讓她動彈不得。
這般下不了上不去的姿態,讓這披著兔子皮的餓狼卡在了半中央。
阿雅拿手指戳了戳自己臉龐旁的腿,道:“阿莉?”
她很清楚讓眼前這個女孩子發飆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她不介意再刺激刺激她。
小姑娘:“......嗯吶。”她的小臉蛋上掛著溫軟可欺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瞬間收起了所有尖刺的刺蝟。
千年在上面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心中喵喵叫:你說你襲擊就襲擊吧,你叫什麼啊?
這不是傻嗎。
小貓舔了舔爪子,看著愚蠢的人類,發出一聲冷哼。
黑色的液體流回,阿莉扭著身子,端端正正的坐回座位上,如同即將被審問的犯人。
阿雅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審問。
“你接近張不清幹什麼?”那凌厲的眼神看著端坐的女孩。
“為了報恩啊。”阿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試圖掩蓋事實。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阿雅翻看著自己手裡的檢查報告。
她特意在醫療儀器中列印出來的。
上面白紙黑字,說明了這個裝模作樣的女孩的身體狀況。
“你被虐待過。”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阿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道:“不是虐待,是我自願的。”
阿雅看向她,理解的點點頭,道:“對,你是自願的,勾引那些蠢貨,然後趁機解決掉他們,我其實挺好奇的,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清楚了一點。”
阿莉臉色變得難看。
那是洛洛帶回來的訊息,大概在一年前就出現了,襲擊落單的捕獵者的“暗殺者”,沒人知道那些男人到底是怎麼死的,最初他們還以為是意外失蹤了,當然怨恨他們的人也不少,暗中下手的人也很多,但是能夠成功的人很少。
可是那個沒有半分風聲洩露的“暗殺者”,在某一個月裡的行蹤格外的囂張,只要不超過三個人,“暗殺者”就會進行屠殺,留下殘破不堪的屍體,如同示威。
後來又沒了聲息。
阿莉臉上的神色幾近扭曲,她道:“你在說些什麼?”
阿雅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小貓咪,十分冷靜道:“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到底在說什麼,我還有一個猜測,‘暗殺者’不止一個人。”
在小姑娘幾乎要殺了她的眼神中。
阿雅慢悠悠的吐出最後一句話,“而且,都是孩子。”
阿莉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森冷如同毒蛇,她太小了,還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面對這種幾乎觸及到底線的事情,她拋棄了無害的外皮,露出了兇惡的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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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露出一個滿是惡意的笑容,“那麼,我再猜一下,你遇見張不清,是想勾引他,然後,你的同伴就會拿下那個蠢蛋的腦袋,對吧。這是你一個人的計劃還是所有人的?”
這個地方有誰是真的好人呢?
只不過是堅持著自己底線的壞東西罷了。
阿雅湊到身體都開始發抖的女孩面前,繼續道:“如果,讓那個結束了噩夢的傻蛋知道了你的目的,你猜,你或者你們,會怎麼樣呢?”
阿莉的身體抖了起來,她想起來那些反抗而被抓走的人們,無一例外都死的慘不忍睹,那些惡魔會將所有的鬥爭者捏的粉碎。
他們一直堅信著,如果被抓住,那就是地獄中的極刑。
所以他們小心翼翼的行事,掩藏自己的身影於黑暗之中,成為暗夜中的“暗殺者”。
可是,現在,從未失手過的她失手了。
該怎麼辦?
會死嗎?
會死會死會死!
腦海之中有人在尖叫,如同瀕臨死亡的蟲豸,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瘋狂展示自己的存在。
阿雅看著眼前人逐漸渙散的眼神,伸出手,在那飄飛的眼前揮了揮,道:“好了好了,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阿莉一愣,心中升起了防備,問道:“為什麼?”
明明這個冰冷冷的女孩是張不清的人,為什麼要保護她?
阿雅把資料放到一旁的迷你碎紙機中,看著那雪白的紙張在鋒利的密齒中碎裂,淡淡道:“你不知道,我看那家夥不順眼很久了,誰要是能給他找點事。我是很樂意的,幹嘛告訴他,不過,要我說,你們解決不了他,那個男人和你們想象的很不一樣,明白嗎?”
那輕飄飄的一眼給阿莉帶來了無形的威壓,她有些緊張的啃著手指,細細的思索阿雅的話。
和他們想象的很不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千年蹲在小姑娘的烏髮上,陷入了沉思。
沒想到阿雅是這個樣子的阿雅。
但是吧,阿雅看主人不順眼這件事好像從一開始就定下了。
就算主人拿手機和千年和阿久和玩具試圖拿到阿雅的好感度,事實表明,這沒有什麼卵用。
雖然因為阿雅認同主人的實力感到高興,但是就這麼放任隱患,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