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生理鹽水透過輸液管,一滴一滴地落在女孩的嘴唇上。

她已經很虛弱了,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如果不是因為尚有一絲脈搏,羅伊很難分辨出她是否還活著。

在迷失之森過夜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而對冰霜雪女則更像是生死難關。羅伊沒有針頭,只能粗略地做了些簡單的醫療措施,寄希望於這聊勝於無的葡萄糖和生理鹽水來挽救她的生命。

“咳咳……咳……”

突然,冰霜雪女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羅伊趕緊把她扶了起來,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

“好鹹……”雪女睜開眼,聲音細若遊絲。

“真沒想到你醒過來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羅伊取下生理鹽水,略帶懷疑地看了眼它的濃度。

“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我在死海里游泳……哈哈……”她一邊說一邊做出游泳的動作,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孤陋寡聞如羅伊也聽說過死海,那是大陸上有名的鹹水湖,據說人在上面,不需要做任何動作都能浮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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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沒把濃度調這麼高……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不要!我要喝酒!”她忽地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瓶烈酒,羅伊定睛一看,發現那竟然是她酒吧裡的招牌碧藍玫瑰!

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往迷失之森裡帶這玩意兒?現在這種情況再喝酒怕是要死人啊!

羅伊趕緊制止,但沒想到冰霜雪女動作更快,“咕嚕咕嚕”地就灌了半瓶,然後她把瓶子猛地一甩砸在旁邊的樹幹上,散發出濃郁的酒味。

“好吧,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發酒瘋?”羅伊把她重新按了回去,倚靠在隨處可見的樹幹旁。

“我不會醉的,你以為我是你啊!”她話剛說到一半,就側過身,吐了起來。羅伊守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一吐似乎把冰霜雪女的迷糊勁都給吐了出來,她歇了一陣,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她先是看了一眼羅伊,微微點頭,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手足無措地往後靠了快半米,雙手還在胸前擺出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防禦姿勢。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會在這?”

“我幫你輸了些葡萄糖和生理鹽水,期間還順帶搭好了帳篷。”羅伊面無表情,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匯報工作。

冰霜雪女順著羅伊的視線看去,確實發現了一座剛搭好的嶄新帳篷。

“我……我不是問這個!你……哎!我昏迷了多久?”

“我不確定,在迷失之森裡時間的流逝並不明顯,但從天色來看,應該是深夜了。”

“噢……”說完,她便低下了頭,羅伊看不清她的表情,“不介意我進帳篷裡休息會兒吧?”

“當然可以,”羅伊背過了身,“我今晚在外面守夜。”

“嗯。”

“等一下,這份東西你還要嗎?”羅伊突然叫住她,隨後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根項鍊,其上懸掛著一顆顯眼的紅寶石。

“要!還好你記得撿回來了!”雪女滿心欣喜,剛準備轉過身拿回來,可身體卻在這時僵住了,表情也變得異常微妙像是痛苦不堪,又似恐懼萬分。

“你都看見了?對嗎?”她低著頭,手微微抬起,伸向羅伊的位置。

“你希望我看見什麼?”羅伊把項鍊放在她的手心,“如果我說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你會相信嗎?”

……

幾個小時前,那場聲勢浩大的暴風雪過後不久。

羅伊揹著她走到冰霜的盡頭,取回瓦卡提斯之劍,在他的印象中,那把劍最後應該是插進了一頭野狼的胸膛中,並不難找。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在一片白霜覆蓋的區域中找到了那具屍體,可眼前的場景卻讓羅伊怔住了。

那野狼早已氣絕,屍骨在冰霜中若隱若現,然而它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沒有血肉,更別說皮毛,就像是一具儲存多年完好的標本,只有陳列在博物館或收藏廳才能看見如此剔透純淨的動物骨架。

羅伊在原地徘徊著,忽然揚起劍,向身後揮出數道凌冽的劍氣。

大雪紛飛,白霜也被這劍氣給抹去羅伊看到了足以被稱為壯觀的景象,數百具野狼的屍首橫臥在林間,它們或相互倚靠,或保持著生前猛撲的姿態。

但無一例外,都只剩下了一副乾淨的骨架,那沾染著的寒霜就像是點綴,顯得蒼涼又恐怖。

羅伊望著這駭人的一幕,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道凝視!

他下意識轉身,腥風也撲面而來。一頭仍苟延殘喘著的巨型野狼正與他遙相對望,它劇烈地呼吸,肉眼可見的肋骨上下起伏,身上的皮毛與血肉已被抹去大半,與其它野狼屍骨相比就像是未清理乾淨的標本。

羅伊看得出來,那就是他找尋良久的頭狼,只有它才能在那場風暴中苟活下去,如今顯然是要找兩人尋仇!

頭狼開始狂奔,穿越寒霜向羅伊撲來,它的身上兼具生命與死亡兩大特徵,駭人的白骨被逐漸脫落的血肉包裹著,顯得尤為可怖。

然而羅伊卻沒有動,他看著頭狼步步逼近,也看著它的血肉在風雪中慢慢消失,最後那野獸高高躍起,獠牙與頭骨在冰霜中顯形,瞳孔中的最後一絲兇狠也隨之而去。

它成為了一具白骨,從生到死的過程在這短短幾秒就已完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正常人很難相信這裡方圓數十米堆砌如山的屍骨,竟會是由這些看似普通的白霜造成的。

而這白霜的來源……羅伊不禁看了眼背上那女孩,她還熟睡著,半長的眼睫毛覆蓋在眼瞼上,還發出輕微的呼吸聲,顯得恬靜優美,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羅伊愣在原地,盯著那具頭狼骨架好幾秒,隨後才拔出劍,將一切都劈成粉碎。

……

“那個魔法名為'冰霜骸骨‘,是我迄今為止能釋放出的最強能量,但如你所見,它並非是單純的冰系魔法。”冰霜雪女和羅伊圍坐在篝火旁,伸出雙手,藉著那微弱的火焰取暖。

“複合型魔法麼?威廉有一次曾說過。”

雪女看了他一眼,歪頭道:“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嘛,那是……亡靈系魔法。”

說到最後時,她把頭別到了另一邊。

但羅伊卻沒注意到這一點:“原來你還是死靈法師,以前我們都不知道你有這種天賦,如果早點瞭解,我也不會顯得那麼驚訝……”

“別提這個。”

“別提……怎麼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不……”

“就連我這個對魔法一竅不通的人都知道:各系魔法懂得的越多,自己的弱點就越少……”

“我說別再提這個了,否則你就給我閉嘴!”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像炸毛的小貓般對著羅伊咬牙切齒,“你又不是我,憑什麼說這值得高興?你知道什麼?你知道這對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嗎?”

羅伊側了側身,避開她的鋒芒:“放心,沒有人會因為這個而歧視你的,我保證。魔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個我還是清楚的。”

冰霜雪女別過了頭。

“你有這種天賦,應該好好利用,而不是自怨自艾……”羅伊語氣平緩地勸慰她當然這只是他自己這樣認為,實際上聽起來倒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那不是我的天賦……”再次發聲時,她的語氣中竟帶著點點哭腔,身體也微微顫抖。

羅伊頓時僵住了,他活了大概二十一年,遇見過各種極端險惡的環境,也遇見過無數兇狠狡猾的敵人,甚至還遇見過像威廉傑斯坦這樣的奇葩……但是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女生哭鼻子啊!從來沒有!

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與危機感頓時湧上心頭,讓他手足無措,手中的武器也只好隨意地丟在一旁,卻完全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寬慰。

“我……我……”羅伊甚至還沒弄清楚這女的為什麼而哭,就要面對如何哄女生這種世界性難題,如果威廉傑斯坦在或許還能迎難而上,但現在羅伊只能感受到一種被困在孤島上,無力求援似的絕望……

“當我第一次做魔法檢測時,還是七歲,”所幸冰霜雪女沒有再繼續為難他,或許也看出了指望這傢伙安慰自己有些不太靠譜,便只好繼續說下去。

“就在那時候我知道了自己的冰系魔法天賦異於常人,除此之外還有水系和風系的親和力……但是,我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亡靈系魔法的天賦,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使用如此高階的死靈魔法了。”

她蜷縮著身子,緩緩說道。

……

“魔法天賦都是與生俱來,還從未有過後天養成,所以天才的存在是多麼難能可貴!與其把天才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永無止境的修煉上,還不如去享受人生,感受這世間的溫暖……”

這是威廉為了推脫修煉而編出來的歪理,雖然參考意義不大,但也側面反映出天賦對於魔法修煉的重要性。

據說天賦最強的魔法師,更是可以走上即便不修煉,也能自動升級的開掛之路比方說,威廉傑斯坦。

但如果冰霜雪女所言非虛,她的亡靈系天賦並非天生,那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

“不好意思,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她低下了頭,“這讓你很困擾吧?”

“這倒不會,”再次說話時羅伊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反而是你,如果有什麼困擾的話,可以儘管說出來,我……我們都會幫助你的。”

“你們幫不了我,沒人幫得了我,你是不會明白的。”她的聲音如夢囈,全無凌厲,倒顯得楚楚可憐。

“我……我是不明白!”羅伊深吸一口氣,決定豁出去了,“為什麼你會對自己所擁有的亡靈系天賦那麼排斥?就算再怎麼樣,你只要不把它用於壞事,那就……那就沒事啊!”

他實在是找不出多華美的詞藻:“就把它當成是一種普通的能力,誰會在意這個?”

“我在意!”她抬起頭,眼睛紅腫,似泛著淚光,“因為我害怕……我害怕……我能聽見死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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