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威廉最初聽見樂聲的五公里外,迷失之森被開闢出一片罕見的空地,這裡沒有盤虯錯節的樹根,也沒有高至參天的雨林,甚至連隨處可見的雜草也在這失了蹤跡。

了無生機的地面上,惟有一名年約二十的少女矗立在正中央,她一襲青綠色的長裙,身著淡雅,頭頂斗笠,斗笠邊上垂下白紗遮住面龐,顯得神秘無比。

而悠揚的音樂聲正是從她的面紗內傳出,這聲音彷彿有著魔力,方圓接近十公里內,無數棲息在迷失之森的蛇類皆傾巢而出,似只為仰慕這音樂而聚在此處。

它們纏繞、交織在一起,昂起頭,發出“嘶嘶”的聲響,在這空地上佈滿五彩斑斕的色調,心智不堅的人若看到此景,恐怕會被嚇得肝膽欲裂。

“出來吧。”突然,那女人停止了吹笛聲,周遭所有蛇類也同時停下,但它們依然伏著身軀,頭朝那女子的位置,似群臣拜伏女王,不敢雷池半步。

“能讓你的蛇讓條道嗎?我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

聞言,她微微抬起頭,同時伸出右手,指向正前方,於是頃刻間面前的群蛇四散而開,它們拖著沉重的身軀朝兩旁翻滾,在留下一條僅容兩人透過的小道後才停止動作,並轉而繼續朝拜那神秘的青衣女子,行進間充滿了迷醉與恍惚,著實令人驚訝不已。

但威廉除外,他跳出藏身的草叢,走上小道,一臉蔑視地看向四周,情感很複雜,但應該沒有驚訝的成分。

不過跟隨在他身旁的東方女子就沒有那麼淡定了,她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攥著威廉的衣袖,看起來這數量龐大的毒蛇的確把她嚇得不輕。

“你似乎很看不起我做的事。”那女人說道,操著一口蹩腳的西方語,“而且,這種樂器叫蕭。”

威廉略微愣了一下,心想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先前和月櫻的談話內容?

不過關於這點他倒也沒多在意,在瞥了眼腳下的毒蛇後,說道:“幾年前,我在東方見過類似的行為,場面很壯觀,不過比你這漂亮多了。因為當時那女人演奏音樂時,是把方圓十里內的鳥都引過來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把那稱為百鳥朝鳳,是祭祀時的一種節目。”

“漂亮?我不在乎,我之所以這樣做,只不過是興趣使然輪不到外人插嘴!”

“別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嘛!我只是聽見這密林間突然傳來一道音樂聲,情不自禁地就往這邊趕了。怎麼?不歡迎聽眾嗎?”

“我的聽眾已經足夠多了。”她冷冷地回答,同時瞥了眼威廉腳邊的群蛇。

“原來是這樣嗎?給野獸訓練的人叫做馴獸師,給野獸治病的人叫做獸醫,那麼像你這種專門給野獸聽音樂的人,應該叫什麼呢?獸樂家?”

話音未落,一道極其凌厲的進攻便撲面而來,高速旋轉的飛刀繞出一條蜿蜒的曲徑,穿透層層風障直擊威廉!

但他的應對卻只是隨手接住飛刀,甚至沒有多看兩眼,便漫不經心地甩了回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什麼呀?還挺厲害的嘛,本來還以為是個迷路又不願意拉下臉求助的妹子,但既然你這麼暴躁,我也就不太好意思繼續留著了……但順便說一句,音樂還是蠻好聽的。”

“早在十秒前,你就該做出這個決定。”神秘女子冷冷地回應他的稱讚,可似乎也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興趣,只是重新舉起蕭,準備繼續演奏。

但還沒走出幾步,威廉的步伐便忽地停下了。他環視了一眼四周,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仍有些驚恐的月櫻身上。

“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呢。”

“不太對?”月櫻歪了歪頭,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們是不是見過這個人?”威廉轉過身,指了指那依然矗立在原地的東方女子,“像是在什麼偶像會、寫真集之類的?”

“寫……寫真!這我可沒看過!”月櫻臉一紅,立即矢口否認,反應之迅速讓威廉不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雪莉爾教給她的詞。

“罷了,看來問你也沒用,”無奈之下,威廉只好重新看向那個位置,帶著絲絲誠懇,小心翼翼地喊道,“那個……請問你是偶像嗎?像是什麼女子天團之類的?”

音樂聲停止了。

女人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被這脫線的問題氣得不輕,她放下長蕭,說道:“……西方人,你快讓我的耐心殆盡了,我沒你想象中那麼無聊!”

“難道是樂隊?但也不像啊,我沒怎麼聽過樂隊的表演。”威廉像是沒聽出她話裡的寒意,左右踱步,敲著腦袋深深思索著,大有想不出來決不罷休的決心。

“夠了,別再玩這種小丑般的把戲,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覺得你很眼熟,除此之外別無目的,”威廉無辜地攤了攤手,“對了,你有聽說過《天狼星榜》嗎?那好像是本偶像期刊,你的蕭聲如此精彩,說不定那裡就記有你的名字!”

“哼,什麼《天狼星榜》?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是嗎?或許你沒有發現,但在剛才,你的聲線卻突然變了!果然,那裡肯定記載了你的樂聲。”

“你根本是在混淆視聽。”

“你看,又變了,女人的多愁善感總會在這種時候出賣自己。你其實很清楚的吧?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偶像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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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或者不是,這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但如果我說,那本雜誌裡確實記載了你的影像,你還會說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嗎?”

“這不可能!”

威廉笑著搖了搖頭:“還否認嗎?看著你這副羞憤得想鑽起來、但是又不得不去狡辯的樣子,真是莫名覺得有點可愛呢……啊啊!”

腳上突然的劇痛讓威廉禁不住慘叫一聲,可順著源頭望去,卻只能和一臉羞憤的月櫻對上眼。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她滿臉通紅地喊道,隨後還不忘給威廉補上一腳。

“啊!停停停,言歸正傳言歸正傳,”在避開了月櫻的二次衝擊後,威廉才敢轉過身,接著對那東方女人說道,“你嘴上說著不可能,但是自己也不敢肯定吧?否則也不至於動搖到這種地步。”

“在我看來反倒是你在動搖,你根本沒有證據。”

“但如果我有呢?”

“還是那句話絕無可能。”

“如果是《天狼星榜》的內部讀本就有可能!你以為呢?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認出來了,那個被稱為‘霜白女巫’的神秘東方巫女,打扮可是和你一模一樣呢!”

威廉最終丟出他的殺手鐧,瀟灑地一揮,將那本《天狼星》甩至那女人跟前。

“這不可能!這身服飾我之前從未穿過……”然而即便證據確鑿,對方也依然毫不猶豫地矢口否認,只可惜辯駁到一半時她的聲音卻突然停頓,人也如夢方醒般愣住,“你……”

“這麼說來,你是承認了?”威廉終於露出一絲詭計得逞般的微笑,“霜白女巫,天狼星榜排行第五,可卻對外宣稱只是個占卜師……好吧,如果有空,能幫我算一卦嗎?”

“哼,”霜白女巫也發出了一聲輕笑,她瞥了眼腳下那本書,發現不過是本空有封皮的娛樂雜誌,“有意思,可是你既然沒有那所謂的內部讀本,又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呢?”

“猜的,本來只結合你的服飾和年齡,我是猜不出什麼東西的。但沒曾想反倒是你的衝動出賣了自己的身份,要知道,沒點本事的人,是不會隨便來找我麻煩的。而將範圍縮小到這種程度後,映入腦海的,恰好就有這麼一個既年輕又神秘的東方女人。”

威廉隨意地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出了似乎了不得的話。

霜白女巫的動作稍顯一頓,隨後又說道:“是嗎?但在我的視角裡,反倒是你一直在找我的麻煩。”

“我說了,你這副既羞憤又不得不狡辯的樣子還蠻可愛的,能多來幾次嗎……嗷!對不起是我錯了,別踩了!”

威廉捂著腳、忍著劇痛打了聲響指,頓時四面八方的樹木全線倒塌,露出其中無比光滑的切割平面。月櫻瞬間驚醒,但還是沒能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誒誒誒”地叫了出來。

“如果說把放下蕭的動作比作是一個開關,那麼持續不停的音樂聲就是這法陣維持的關鍵。一開始,法陣處於休眠狀態,你便用樂聲引我們入場,待我們走進這法陣的控制範圍後,再放下蕭,令法陣啟動,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而你之所以要召集這些蛇,並非是源於興趣,也不是為了好看,而是想憑藉它們身上那源於迷失之森的特有能量波動,來躲過我的探查,從而掩蓋那足以用來殺人的陣法!

只可惜,你還是疏忽了一步為了讓我們兩個麻煩人走近這裡,你不得不讓這些蛇讓開了一條道,那萬無一失的能量覆蓋,也因此出現了一個缺口。”

“哈哈哈……難怪你從一開始就想著如何拖延時間。我之前還有點欣賞,覺得你明明已經死到臨頭,卻還能如此侃侃而談。”

霜白女巫低下頭,放聲笑了起來,少女的笑聲清脆而又不失活潑,只可惜在此時卻顯得有些恐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她摸了摸腳旁一條溫順毒蛇的腦袋,指上留下一道鮮豔的赤紅。

“液態的紅色金屬。又稱……紅水銀?”威廉也忍不住笑了,像是終於意識到她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找自己的麻煩。

“說的不錯,”終於,霜白女巫讚許似地點了點頭,“我也不得不告訴你,紅水銀除了是一種貴重金屬外,它還是極致的毒藥,人一旦沾上……便幾乎難以活命!”

突然,她將手伸向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一把長弓,弓的弦上搭著三支弓矢,每支弓矢的前端都染著鮮豔的血紅。

“再見了,西方人。”她說道,同時鬆開手,弓矢飛射,在空中迸濺出強烈的火花,似極致的流星,穿梭近十餘米直射至威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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