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1399年6月,法蘭西城目睹了奇蹟發生。

狂風驟雨之下,通天之塔上空,一輪熾烈的殘陽緩緩升起。它攜著磅礴的能量,以無可阻擋之勢突破層層雨幕,散發出令世間都為之一黯的光芒!

那已不再是凡人所能形容的產物,萬千璀璨都不足以比肩其分毫華彩!如風,似火,鋪天蓋地的元素亂流從四面八方極速向法蘭西城凝結,無數碰撞之下劃出彩虹似的裂痕。

格林克斯探出手,頓時無數裂痕在其四周迸濺,扭曲的規則之下,即便是他那幾乎無堅不摧的軀體也被劃開了數道創傷!他的面色終於有了些許動容。

格林克斯清楚,雖然目前自己只是剛吸收了紅龍之血中所蘊含的部分力量與規則,但在元素的操控方面他已足可比擬任何時代的任何人!自然不可能被元素的亂流所傷。

但現在所發生的現象卻是無情地擊敗了他的自信,唯一的解釋就是有另外的人,強行干擾、逆轉甚至……顛覆了此處的規則!

但是什麼人……或者什麼生物才能做得到呢?格林克斯擁有著紅龍之血,地風水火四大元素皆可任意操縱,抬手即可覆滅半座城市……這樣強大的力量,怎麼可能還有生命能夠顛覆?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名字,但那分明已經不存在了!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格林克斯感到了沒來由的恐懼,震怒之下他舉起瓦卡提斯之劍,指向那輪不斷升起的殘陽。

瞬時,華光飛濺,說不出什麼色彩或者無色彩的光四處散射,有的甚至扭曲折行!看似無規則,但它們卻有著一個極其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通通避開了那烈陽!

格林克斯只能看到它發出的光,而不能看到被它反射的光,就彷彿……連光芒都有高下之分,在那烈陽無與倫比的華彩之下,任何光束都只能屈尊或臣服!

“去死!”格林克斯在心底嘶吼,頓時漫天的風雨以他為中心積成漩渦,無法直視的光芒由內部迸發而出,似有著雷鳴般的吼聲,但又似萬物寂然,於此刻凝結靜止,黑壓壓地覆蓋在天的盡頭!

鋼鐵鑄造而成的結構於此刻分崩瓦解,磅礴的雨幕於高溫下瞬間蒸發,壓縮至極致的空氣再也無從抑止,發出前所未有的可怖的爆鳴聲……但這僅僅只是前兆,前兆過後,一環又一環的衝擊波以烈陽與瓦卡提斯之劍的交匯處為中心向外釋放,席捲了法蘭西城所有的高層建築!

它們如海浪般吞噬一切,所到之處,房屋完好無損,但內部卻早已化為草芥!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看似永遠不會停止的災難終於有了疲倦的姿態,它像一個垂死的老人,向外釋放著自己殘存的能量,直到再也無以為繼才堪堪倒下。

衝擊過後,原本盤踞於通天之塔上空的烏雲終於散去,留下一片空曠得難以言喻的蒼茫,被蒼白與暗灰夾雜的天際所填滿,有如浮空。

而威廉就站在這浮空之上,雙瞳赤紅,表情淡然,說不出是喜還是悲。

“格林克斯先生,你的見面禮如此之厚重,看來是很不歡迎我啊。”頭頂分明已經沒了烏雲,但雨勢卻在詭異地持續著,威廉站在瓢潑大雨之下,毫不在意。甚至,反而還像在默默地迎接著它。

“你知道嗎?”他繼續說道,“在過去千年的歲月裡,我從來都沒有機會遇見陽光和溫暖,唯一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只有那無邊的寒冷與痛楚。所以即便是今日再度站在這穹頂之下,也依然需要這暴雨的沖刷來使自己銘記我曾隕落,也在復生!但格林克斯,請你記住,死亡其實並不可怕,比它更為可怕的,是明知自己將要面對死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抗命運的降臨因為那是最終的絕望,而我正要向你賜予這種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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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威廉傑斯坦,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站在威廉面前的自然是格林克斯,可此時此刻,縱使他的定力再強,握劍的手也不由得有些微微顫抖。

“我是魔鬼啊,看不出來麼?”他冷笑著,用手輕輕理了理自己的額髮。純黑色而又深邃的片狀物映著不知從何照射過來的光,竟然顯得刺眼無比。

那是……鱗片!

格林克斯感到自己的心臟陡然一縮那是沒來由的驚懼,從看到那些鱗片的第一眼起,無法抑制的恐懼便像瘟疫般蔓延開來,讓他手腳冰涼。而且……似乎從古至今都無人能夠例外,因為……那是龍鱗!紅龍真正的象徵!

“害怕麼?你不是自詡為王,怎麼這樣就怕了?”威廉發出譏諷似的笑聲,“我已經不再像當初那般所向披靡,卻也不曾想過凡人依然這般畏懼。來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這世間能刺穿我防禦的武器不多,你手裡的瓦卡提斯之劍就是一把。所以你僅存的機會,就是在自己所剩無多的時間裡,用它釘死我的心臟。而這,也恰好是我想取你性命的原因。”

“什麼意思?”格林克斯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不由自主地喘起了粗氣,他從一開始就沒耗費多少體力,但在這個人面前,卻表現得如此羸弱。

“我不是說過嗎?要取你的命。我的邏輯可不像你們人類那麼複雜,什麼談判、合作……我都不在乎,我只是言出必行。格林克斯,我要讓你粉身碎骨!”

這時,一股極度陰寒的力量突然從背後襲來,那是一種潛藏在柔風裡的暗勁,雖看似毫無殺機,但在層層遞進之下,卻以摧枯拉朽之勢掃向威廉!

格林克斯竟率先發難,他從一開始就蓄勢待發!這麼多年來沐浴在戰爭與鮮血中的經歷讓他無堅不摧,又怎麼會有時間在魔鬼面前瑟瑟發抖?那只不過是他的偽裝,從威廉出現的那一刻起,格林克斯便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但威廉轉身,毫不猶豫地躲過這次殺機。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間,一抹銀光便從通天之塔的內部飛射而出,轉眼間便來到了威廉手上那是提爾鋒,格林克斯的佩劍!

只見鋒刃劈斬,寒芒之下了無生機!一時間天地都彷彿變色,無邊的黑暗中,惟有那道寒芒還在揮灑著弧線!那所謂的神,難道真的能在一瞬間,爆發出如此強大的能量嗎?

而下一秒,另一道強大得令人顫慄的光芒閃爍了起來!它橫跨過數萬裡的高空,與天際融為一色,浩浩蕩蕩席捲而來,鋒芒照耀之處,連護城河都被輕而易舉地劈成兩半,形成巨浪拍擊著高聳的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提爾鋒或許在硬度方面足以在大陸上排得上號,但也終歸只是件凡物,在瓦卡提斯之劍與格林克斯的雙重壓力之下,它瞬間就有了斷裂的趨勢。幾枚碎片應聲掉落,於穹頂向下飄散,稀稀拉拉有如落葉,但轉眼間又被幾近無處不在的劍芒擊中,發出耀眼的火光。

火光映照處,穿梭於夜幕以及各類元素亂流中的兩道身影正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揮劍搏鬥。到了這種境界,即便是以劍術高超著稱的格林克斯也不必再拘泥於各種招式,揮手即為劍雨,反身便是接連不斷的斬擊,各種精妙絕倫的技藝連續使出,對面即便是聖階的強者,在這樣的壓力下恐怕也難以招架超過三個回合。

……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再度歸於沉寂,兩道蘊含著幾近毀天滅地能量的身影相繼後退,隔著近百米的虛空遙相對望。

“原來你的能耐也僅僅如此,真是令人失望……”威廉緩緩擦去嘴角上猩紅的血漬,冷冷地說道。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在經歷了剛才的血戰後,兩人竟是平分秋色,但格林克斯卻憑藉自己那吸收了紅龍之血的軀體,強行扛住威廉的數次致命攻擊,非但沒有節節敗退,反而開始漸漸佔得上風。

威廉的肩膀也因此出現了直徑約十釐米的血洞,猩紅熾熱的血液由那流淌而出,他嘗試著接住,但轉眼又化為飛灰。與在一線天時不同,這一次,被瓦卡提斯重創的傷口,似乎沒有癒合的趨勢。

“龍血具有極其可怕的腐蝕性,作為一個凡人,格林克斯,你竟然有這份勇氣敢於接納它,我很欣賞。不過……也正因為此,你越界了,而且弄錯了本末,導致有如此廣闊的世界就在眼前,卻一步也踏足不了。”

“你不過是在大言不慚,怎麼?難道你以為這些話就會令我動搖嗎?或許你很清楚,龍血在午夜對宿主的反噬最小,我忍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在午夜時分完全吸納龍血!所以別說是你手中那把凡物,就算是瓦卡提斯之劍,也不可能傷我分毫!”

格林克斯盯著他手裡那把已經破損不堪的提爾鋒,嘲弄般說道。他一步步向前,炙烈的光芒隨著每一道步伐飛射而出,那是四大主元素的凝結風刃、火球、水柱、土盾都一一得以體現,融合而成,如巨龍呼嘯!

但威廉卻沒有慌張,甚至眼皮都未曾動彈一下:“我說過,你越界了,而且本末倒置……難道你當真以為,紅龍的力量,就真的只是掌控這些不值一提的元素嗎?還是說,你那自以為無堅不摧的軀體?真讓人可笑。”

頓時,狂湧的力量由他身上迸發而出,扭曲的虛空之上,一道巨大的光門正緩緩拉開。所有的元素,一切的物質,在這光門之下均瞬間崩壞,風刃火球未至身前,而土崩瓦解;水柱土盾虛有其表,皆消彌殆盡!

就在威廉身旁數百米的範圍內,竟連雨水都逆著向上流動!那絕非凡人、甚至聖所能擁有的力量,因為它顛覆了整個世界的規則,一切的元素、命運、光明以及黑暗……都匍匐於它的腳下!

格林克斯終於明白威廉所指的本末倒置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掌控地風水火四大元素固然已是世界之巔,但那也只不過是紅龍的墊腳石罷了。所謂破後而立,就是要擊穿一切,擺脫元素規則乃至這個世界對自己的禁錮……它真正毀天滅地的力量,其實是逆轉所有啊!

但太晚了……已經太晚了,格林克斯根本來不及領悟更深一層的境界,這一劍刺出,便再也無法回頭。他必須要在光門完全開啟之前,徹底擊殺威廉傑斯坦!

一切元素化為雲煙,但格林克斯強大得幾乎無法被破壞的軀體還是讓他穿透了虛空!純黑色、沉重無比的亂流頃刻間覆蓋上瓦卡提斯之劍,但這據稱能吞噬一切的物質在隕鐵之下卻完全失效,瓦卡提斯之劍綻放的光芒,穿越了時之沙,直達靶心!

那是羅伊的終極劍法時光,出手之時,便已命中,無可阻擋,無可違逆!

格林克斯只見過羅伊用過兩次,但竟能在此刻便完全領悟!他果真不負劍聖之名,時光使出的那一刻,勝負的天平就已然向格林克斯傾斜。

只見瓦卡提斯之劍步步推進,刺穿了威廉的鱗甲,直達那顆熾熱的心臟然後,穿心而過!

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光門於此刻停滯,混沌的虛空開始扭曲,漆黑的夜空中,巨龍的咆哮鋪天蓋地。

格林克斯緊盯著威廉的雙瞳,看著它由赤紅變為褐色,再由褐色轉為黯淡,直至了無生機才緩緩鬆開了那握劍的雙手。他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擊敗這個突然冒出的魔鬼……雖然直到現在,格林克斯都還不願意在腦海中憶起那個名字,憶起那個……深藏於血液中的禁忌。

轉眼望向四周,風輕雲淡,全然無剛才那場大戰所遺留下的痕跡。蒼茫而又浩瀚無垠的天際裡,只剩下孤獨的君王以及不知將來宿命如何的篡位者。

……

格林克斯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沉重,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於是他又重新把手搭在了劍柄上,想要把瓦卡提斯拔出但是卻被卡住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被穿心而亡,”面前,那赤紅的雙瞳再度亮起,磅礴的威壓頃刻即至,“從那之後起,我就明白:一個沒有心的魔鬼,才能所向無敵!”

寒芒一掠而過,提爾鋒在這樣的極速下瞬間破碎,化為無數碎片飛散而開,映照著那駭人的雙瞳,以及一道更為鋒利冷清的尖刃!

威廉右手的鱗甲開始龜裂,血肉也於高溫中燃燒殆盡,露出裡面森白陰冷的骨骼。它反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光,在熊熊烈焰中被打造成一把銳不可當的鋒刃,極速下劃破天際,硬生生斬斷了格林克斯的右臂!

而這一切,竟然是發生在連格林克斯都無法反應過來的時間內!待他的意識重新回到軀體,所剩在眼前的,只有左胸膛被瓦卡提斯之劍貫穿的威廉……以及,他那僅存的如斬刀般鋒利的右臂骨骼!正是這樣令人難以聯想到的武器,將戰局徹底逆轉!

“不……這不可能!”格林克斯的聲音接近沙啞,隱隱有著歇斯底里。他可能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右臂被斬斷,因為到了如此境界,想要恢復一隻手已經不必付出太多代價了,真正令其感到恐懼的,是那把瓦卡提斯之劍毀滅的代名詞!

它是格林克斯唯一的勝算,威力堪稱現如今人類所能運用的最強武器,如果被眼前那個怪物奪去,又會發生多麼可怖的事?

但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自己的身軀已然是登峰造極的境界,可為什麼?為什麼會被這燃燒的骨骼所劈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得不說,那可真是個精妙絕倫的設計。”威廉半跪於空中,身後光門重新洞開。光輝照耀下,他的身影似殘缺,但卻璀璨無比!

“給你個提示,能讓雨水逆流的辦法,其實是讓時間逆流。”威廉露出一絲微笑,遙指通天之塔頂層,那座高聳的鐘樓搖搖欲墜,但指標仍在規律地轉動。

格林克斯望著它,只感覺背脊一涼:“難道……你對鐘樓做了什麼手腳?”

“是啊,我把它往前撥了十五分鍾,因為開啟通天之塔頂層機關的關鍵,就是要在雨夜中令時間回溯。否則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都沒人能發現這一點呢?因為誰會閒的沒事,在雨夜除錯鐘樓時間啊!”

在說這些話時他恢復了往日那種特有的意氣風發,像極了對掉進陷阱裡的獵物的無情嘲諷。

“你……你……我殺了你!”格林克斯似乎瞬間虛弱了幾分,他衝鋒向前,但壓迫感卻遠遠比不上最初的爆發。

威廉半蹲壓低重心,將右手伸向瓦卡提斯之劍,那僅存的鋒利的外骨骼在零點幾秒內高速復原,頃刻間便凝聚成一束難以直視的華光,牢牢攥住劍柄。

那身軀停歇半晌,隨後毅然將瓦卡提斯之劍抽出,光門覆蓋下,它發出劇烈的顫抖,以及響尾蛇似的聲響。

成千上萬道彩光於遠處襲來,它們幾乎是於瞬間穿越天際,接連不斷,劃破長空那是格林克斯的最後一搏,沒有保留,只求殺人!

而在這時,只見一道猩紅及熾熱的光芒卻如刀鋒般刺穿了迷霧,如深淵凝視虛空,諸神俯瞰大地!格林克斯只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隨後由內部而來的恐懼便直接將他最後的防線給擊垮!

紅龍之血的強橫世所罕見,在完全吸收後幾乎所向披靡,但隨之而來的代價便是它的反噬,將宿主心智吞噬一空,直至令其完全臣服於紅龍……按理,對格林克斯這樣的人而言,即便不是在最佳的時間點吸納紅龍之血,整個過程也會既緩慢而又不明顯,但是如果有一天,當真正的紅龍出現在他眼前,這個推論就不再成立了。

因為一個吸收紅龍之血的生命,無論再怎麼強,都無法敵過正主!半年前在一線天時是這樣,半年後的通天之塔上,即便是劍聖格林克斯,也難逃滅亡的厄運。

“吾,即是絕望!”

雷鳴般的聲音響徹天空,似狂風般迴旋,又頃刻間凝聚為一點,發出耀世華光,直插雲空!

頓時猩紅的血液噴湧而出,凝為巨龍環繞著那華光向上遊行,飄逸靈動,所經之處都留下道道血痕,盤旋而上。

風雨的呼嘯仍在持續,長久不衰的迴響陪伴著血痕蔓延。整個時空都像是陷入了扭曲,風聲極緩,但血痕卻轉瞬即至頂點在這一刻,格林克斯終於看清了那華光的真面目。

瓦卡提斯之劍,真正開啟的瓦卡提斯之劍,天選之子血脈啟用,綻放出如夢似幻的極光!高聳入雲,天降正義!

沒有想象中毀天滅地的爆炸,也沒有狂風絕息般恐怖的氣浪,存於天地間的,唯有一抹光,一抹內斂至極致,令一切都黯然失色的光!

空間一寸寸地分崩瓦解,時間於這一劍下搖擺不動,盛大的光門轟然張開,將殘存的一切都吞噬其中……

從護城河到通天之塔,再從通天之塔到皇宮,法蘭西城全境都被籠罩在這極光之下,耀目奪世,一瞬之際便消失無蹤。

煙消雲散。

威廉踏著浮空,緩緩降落在通天之塔上。僅存殘垣斷壁的建築物中,幾道微小的火苗還在緩緩燃燒,照亮眼前那道虛弱無比的人影。

他伸出手,頃刻間數道青綠色的光芒便由指尖閃出,盤旋前進,流入了羅伊胸前那直接穿過身軀的傷口中,只見鮮血停流,重新生長的骨肉使其逐漸癒合,直至完好如初。

“精彩,”羅伊靠著牆,聲音有氣無力,他甚至還不能完全張開雙眼,僅是下意識地讚歎道,“最後那一道光,叫什麼名字?”

“蒼穹之劍啊,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威廉走上前,盤腿而坐,身體半靠著幾根金屬支架,難掩其面色中的虛弱。他的瞳孔也漸漸復原,由恐怖的猩紅轉化為平淡的灰,倒映著天空的星星點點。

“有關格林克斯,我希望……”威廉著實不願開啟這個話題,但為了那個秘密,也為了羅伊自身的安全,他不得不說。

“行了,我知道,一切都是你指揮得當,靠著一把弩箭就成功刺殺了格林克斯。但你也沒必要重複那麼多遍,做人要謙虛,別總想著搶功勞。”羅伊笑了笑,隨後輕描淡寫地扯出一段話,語句之流暢,讓人不禁想懷疑這是不是他早就編好的。

威廉愣了愣,隨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第一次看見,你有除了冷笑之外的笑容,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威廉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稱讚道。

“這些話完全笑不出來好嗎?”羅伊又扳回了一副面孔,“不過你打算怎麼處理其他人?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總不能一股腦都說成是天文現象吧?”

“總會有人負責解釋的,”威廉打了個響指,“比如說天降流火、七星連珠……再不濟,就把責任都推給那傳說中的宿敵戈斯特身上,反正學院幹什麼壞事一向都這麼做的。至於格林克斯的死,就交由法蘭西皇室解決吧,我想路易斯應該不會蠢到公諸於世,畢竟也算是幫他解決掉一個潛在的隱患,等過幾年風頭過去,皇室再訃告全國,辦一個盛大的葬禮,也算是對得起這位法蘭西的守護者了。”

“他還配得上那個名號嗎?為了所謂力量,他幾乎毀掉了整個法蘭西。”

“被紅龍蠱惑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回頭?我能理解那種感受,就好比身體不在屬於自己,但靈魂卻凌駕於天地……”威廉突然停住了。

“不太對,如果說格林克斯是受了紅龍之血的蠱惑,才一步步陷入深淵,那為什麼……他在之前的所作所為,目標會那麼明確呢?他又怎麼會清楚,在午夜吸收紅龍之血就能獲得最大的威力?”威廉站起來,一步步走向通天之塔的邊緣,俯瞰著腳下一片狼藉的法蘭西城。

“你又在想些什麼?”羅伊也走上前,但卻止步在威廉身後兩米遠的地方。

“我只是依舊不相信命運,所以寧可把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更可怕的前提上。”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語,“如果說,這幾天所發生的事,都早已安排,被人一步步引導,直至今晚大戲落下帷幕你覺得有可能嗎?”

“格林克斯、拉扎爾、路易斯……包括你、我、森特學院,都在分別扮演著一個被人設定好的角色有可能嗎?”

“我覺得不可能,”羅伊一字一頓地回答道,“除非,你已經有了人選。”

“the one.”

“什麼?誰?”

“我不知道,只是忽然想起了這個詞……可能是無名小卒,也可能早已名揚大陸,總之,我對他一無所知。”

“也許只是你太累了,才會想得太複雜。”羅伊淡淡地說道,“不如看看天空,難得雨停,有那麼多星星……彷彿總繞著最亮的那一顆轉。你知道它叫什麼嗎?”

威廉微微仰起頭,凝望著那莫名閃爍的星空,而後勉強擠出一道微笑,說道:“那顆星……叫死兆。”

寒風呼嘯而過,風聲響起,僅存的幾道火苗也被它直接熄滅。通天之塔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

“最好還是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如果順利,過幾天我們就能回到愛丁堡了。”黑暗中,威廉輕聲提醒,像是在故意避開這個話題。

“著急回去覆命麼?”

“不,我只是想回家了……這幾天來,也許我是真的累了。”他把瓦卡提斯輕輕插在地面,詭秘的花紋於劍身上緩緩流動,映著星光,如清水般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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