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錄製
林風彥面無表情的看著身邊的林程, 他平淡的眸子裡莫名地予以人強烈威壓。
負責開車的司機突然被冷得顫慄了一下, 他握著駕駛盤的手都險些握不住了，眼神中閃過一些疑惑，司機默默地關掉了空調。
在聽到林程說出來這話後，林風彥下意識地便想到了那曾經惹他生氣的剪輯影片。當時的他一直確信這是網友惡意剪輯的, 可現在, 林風彥的心裡冒出來了一個讓他有點兒不想承認的想法。
那可能是真的。
“哥，可以嗎？”林程頂著這種冷氣壓堅強地再次詢問。
林風彥淡淡地望著他，並沒有直接回答, “你覺得我才打完電話便再打過去合適嗎？”
林程面上豐富的表情瞬間褪去，他蔫蔫地‘哦’了一聲，旋即像是失去了什麼興致一樣百無聊賴地翻弄著自己的劇本。
那樣子活像林風彥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的事情一樣，面色微沉，林風彥什麼話都沒有說。他手裡也同樣有著劇本，用手慢慢摸索著上面的“師亦”兩字，林風彥的瞳眸中飛快地劃過一抹暗色。
再給節目組打電話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林風彥十分確信節目組的人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來什麼不滿, 他也不在意節目組的真實想法。
但林程這種奇奇怪怪的態度確實是引起他的好奇了，林風彥實在想不通師亦會有什麼能夠引起林程注意力的地方，他的內心也並不想讓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更久。
摸索著字跡的手微微用力, 林風彥沉默地看著紙張開始出現了些許褶皺。驀地，他的眼睛微微闔了起來。
……
孟單那邊也同樣不怎麼安穩，肖影帝的工作行程很忙，能夠抽出來錄製綜藝的時間已經十分不容易了。他的專屬司機先從《idol的誕生》節目的錄製現場接上了孟單, 然後才急急忙忙地趕到肖影帝參加的活動現場。
“李哥，你一會兒能幫我找一個印刷照片的地方嗎？”
長相可愛的少年才剛上車，司機李哥便聽到了他帶著略微笑意的聲音。
李哥並沒有見過這位小少爺，見他沒擺什麼架子，笑容更憨厚了幾分，爽快地點了點頭在附近的一家照相館停了下來。他停在馬路邊等了一會兒，很快就看到孟單捧著一疊照片拿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著一杆筆。
大概瞄了一眼，司機有些驚訝地發現那些都是肖影帝的照片。而且，都是肖影帝參演的一部電影的劇照。
“小少爺很喜歡肖哥演的這個角色嗎？”李哥不由地問了一句。
“嗯，而且我的一個朋友很喜歡小叔叔的這個角色，所以我想帶幾張簽名照給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孟單嘴角的笑容微微加深，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更加柔和了一些。
李哥見狀，態度明顯變得更加親近了些。他輕車熟路地開到了停車場，旋即帶著孟單朝活動的後臺走去。肖影帝參加的活動還沒有結束，他們在後臺等了一會兒，旋即在一片尖叫聲中看到了動作優雅的青年。
“肖哥。”李哥遠遠地揮了揮手，就在他以為會看到一幕其樂融融的場景時，他卻覺得空氣的溫度降了下去。
肖影帝面上的笑容罕見地消失了，他的眼神變得格外銳利，裡面不帶任何情感，沉澱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淡漠。
“呵。”
與之相伴的，是孟單突如其來的一道冷笑。
站在孟單面前的司機就眼睜睜地看著孟單將手裡早早備好的一張照片撕碎，動作很慢，但舉止之間卻滿滿的嘲諷意味。照片的碎片慢慢地掉落在地面上，被風一吹就吹跑了，李哥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張只有肖影帝一隻眼睛的碎片。
略微頓了頓，他駭然地看著孟單繼續將一疊照片都優雅地扔在了地面上，甚至於，還裝作是無意地在那照片上踩了一腳。
這位肖哥的小侄子是黑粉吧！
肉眼可見地，肖影帝的表情帶出來了些許不悅。不過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朝著司機的方向走了過來。在完全忽視掉了孟單的情況下，肖影帝邁著大長腿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走吧。”
李哥吞嚥了吞嚥口水，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眼孟單，略微遲疑地道，“小少爺，我們出發吧。”
顫顫巍巍地坐到了駕駛位，李哥在開車前不著痕跡地給肖影帝的經紀人發了一條微信。
小李：趙姐！救命啊！你快去節目的現場，我感覺錄製期間會發生很多緊急情況！十萬火急！
額頭上滲出來了一些汗水，李哥強裝鎮定地朝著目的地所在的方向開著。雖然只是三個小時的路程，但李哥卻覺得很漫長，他好似經歷了無數次的季節變換。精神高度緊繃，背上佈滿著汗水，車裡維持著無休止的安靜。
他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等到好不容易趕到了節目組，李哥才如釋重負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當他看到熟悉的高挑人影後，李哥蒼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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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肖影帝的經紀人趙姐。
李哥大致望了望外面，節目組顯然已經準備好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烏壓壓的人群。其他的四個嘉賓也都已經到了，都沉默地翻看著節目組給他們寫好的劇本。
肖影帝和孟單便是在這個時候走下車的，李哥的心瞬間就提了上來，他已經預想到接下來發生的場面將是何等的可怕了。他朝著見狀走過來的趙姐投去了卑微而求助的眼神，旋即眼睜睜地看著——
肖影帝重新露出來了優雅溫和的表情，孟單恢復了初見他時的樣子，然後兩個人一副叔侄好的樣子走到了節目組，從始至終，他們之間都有著一種極為溫馨和親切的氛圍。
一臉空白的李哥：“？”
“你急急忙忙地把我叫過來做什麼？也不說明白發生了什麼，到底怎麼了？”面容姣好的女子微微皺著眉頭，紅唇微啟。
“……趙姐，肖哥和孟小少爺的關係很差。”頂著女子嚴重懷疑的視線，李哥的聲音越來越低，“我覺得他們可能會在錄製的時候當場撕起來，怕到時候場面控制不住，所以就把您叫過來了。”
女子美眸微抬，她只是用懶懶散散的語氣道，“哦，是嗎？”
李哥：“……”如果他沒有親眼看到之前那一幕，他也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不管怎麼樣，趙姐還是待在了節目組。而未來的她則相當慶幸自己作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
在肖影帝和孟單來了之後，負責隨行拍攝的總導演終於有了一點兒反應。他從烏泱泱的人群裡面走了出來，很快就發現肖影帝的眉毛微揚，眼神意味不明地落在了一個地方。
他現在看著的人赫然就是林程。
林程的面色也在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身體僵硬，他略微攥著手才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沒有崩得太厲害。
導演的心裡生出來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他頓了一會兒，在發現肖影帝和林程都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在簡單解釋了一下後，導演比了一個手勢示意開始錄製，“我們會在這裡進行兩天兩夜的生活，在這段時間裡，各位需要自食其力。我們節目組不會提供任何幫助，大家也都不能夠在錄製期間離開這裡。具體要怎麼做，大家到達之後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我們給大家準備了三間房屋作為你們這兩天要生活的地方，但房間的型別有些不太一樣。為了公平起見，大家就抽籤決定吧。在你們抽取了各自的房間後，我們會將房間的地圖交給你們，你們救可以開始在這裡的生活了。”
被擴音器擴大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導演示意了一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青年便拿著一個玻璃箱走了過來。
裡面有三顆不同顏色的球，紅色、黃色和白色。
因為劇本是早已經設定好的，每組人會選中哪個房間便早就被固定了下來。不過，大家面上還是都相互推脫了一下。
最先抽的就是師亦和範許他們那組，師亦按照劇本所說的那樣拿回來了白色的球，這也是三個房間裡面最差的那間。
他並沒有太大的表現欲，在抽完之後就安靜地站在了範許的身後。師亦沉默地看著林風彥拿走了最好的黃球、肖影帝拿走了最後一顆紅球。
“師師，我們換一下吧。”林程卻在這個時候驀地開了口，他眼眸微彎，“白色是我的幸運色，我特別想要它。”
一邊說著，林程還略顯抱怨地看了眼林風彥，“哥，你過分了啊，你竟然沒有選我的幸運色。說，你是不是把我幸運色是什麼給忘記了。”
想表現自己的運氣好·特地讓節目組把這間房子給他·有潔癖的林風彥：“……”你的幸運色不是藍色嗎？！
在旁邊錄製的導演也微怔了下，這和他們劇本裡面的不一樣！
看著面容有些鐵青的林風彥，導演本能般地擦了一把冷汗。他們在籤合同的時候有說過要按照劇本裡面的劇情來，如果是別人的話，導演可能就要喊停，說一下這件事然後重新錄製了。畢竟，林風彥可是這檔節目的最大投資商，這麼一個大金主親自來錄製節目，他們肯定不能得罪。
但主動違反劇本的卻偏偏是林程，林風彥的親弟弟，也是林風彥決定投資和錄製這檔節目的原因。
汗水不住地流著，導演小心翼翼地地看林風彥的反應。對方嘴唇微抿，場面身居高位的威壓在場面上蔓延，終於，那張略薄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是哥哥的錯。”
雖然有些不悅，但到底沒有說什麼。
導演微微松了一口氣，但他發現其他人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了。肖影帝意味不明地看著那顆黃球，他像是在隨意地把玩著手裡的紅球，但很清晰地，導演看到紅球的上面出現了一些裂縫。孟單臉上的笑容轉變成了陰沉，而範許的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鋒銳得像是單用目光就可以灼燒出來一個洞來。
除了林程和依舊平淡的師亦外，其他人好像都不願意進行這場交換。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口。
“可以嗎？”林程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師亦如果拒絕的話會有些招黑。眼眸微抬，師亦將手裡的球遞了過去。
導演有意要打破場面中這極為尷尬的氛圍，在師亦和林程交換了手中的顏色球之後，他便連忙示意一邊的工作人員把地圖拿過去。
手裡拿著行李箱，師亦看了眼節目組給的那像是隨手塗鴉一樣的地圖，然後看向了範許。
“我們現在還在山腳下，還沒有進村。我覺得我們可以先不用分開，先一起去找進村子的路。”孟單的臉上重新浮現了笑意，“至於進入村子後要不要分開，我們再視情況而定。”
雖然出現了換球這一小插曲，但接下來的事情明顯順利很多，所有人都在按照劇本所寫得那樣表現。導演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氣，只是，很快，他就再一次看到了劇本被蹂.躪的一天。
是一個過路的村民，應該是準備去莊稼地，在看到他後，肖影帝率先問道，“大伯，你知道這附近最近的那個村子怎麼走嗎？”
“最近的那個村子，那就是我們村子吧。”老爺爺聲音拔高，遠遠地回應著他們，“就在前面，你們一直往前走，那裡會有一條往上走的路，順著那條路走到盡頭就可以了。”
起初還沒有什麼，但當他們一行人靠近的時候，老爺爺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竟然是改變了注意，然後領著他們走到了那條路前面。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變，因為那條路很陡也很漫長。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只有一片光禿禿的黃色。
雖然節目組有提及前往的路會有些艱難，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卻出乎了每個人的意料。
“大伯，還有什麼別的路可以上去嗎？”孟單開口。
“沒有了，咱們村的位置比較偏僻，只有這麼一條路。”老爺爺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從城市裡面來的人啊，就需要鍛鍊鍛鍊，我這種老胳膊老腿的人都能夠爬得動，你們這些小夥子也肯定可以。快上去吧。”
到底現在是在錄製節目，每個人都沒有什麼太過出格的舉動，哪怕是在劇本，他們也會儘量維持著一個度。
“哥，我不想走。”師亦適時地說出來了他的臺詞，他的語氣出現了一些不開心，他的尾音拖長，“好長。”
像是在撒嬌。
周圍的人表情都凝了一下，他們的面上都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轉變，所有人的嘴唇都微啟了一下。但有一個人已經率先開了口。
“是比較長，爺爺也很清楚這件事。他們這些小夥子肯定沒問題，你還這麼小，走這種路當然會有些困難。”老爺爺繞過了其他人，走到了師亦的面前，“沒事哈，你的行禮爺爺幫你拿。看，爺爺這裡還有一些吃的，咱們不跟他們趕，慢慢走。等累了就吃點東西休息會兒，爺爺陪你。”
一邊說著，他還看了看範許手裡拿著的那張地圖，“這裡啊，爺爺知道這裡在哪，一定能夠把你安全地送過去。”
突然被噎住了的其他人。
一邊說著，老爺爺就準備去拿師亦手裡的行李箱。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師亦很快就搖了搖頭，“爺爺您應該還有別的事要忙吧。”
老爺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把懷裡放著的小包袱往師亦的方向推去，“那你把這些拿著，餓了的話就吃些。”
自從節目開始錄製後，林風彥便一直觀察著師亦的舉動。但師亦的表現太過平淡了，林風彥根本看出來什麼。
這種突發事件最容易表現出來人的真實性格。
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那個長相很好看的少年怔了一下。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師亦被弄髒的衣服。可能是因為之前幹過什麼農活，老爺爺身上有些髒，在他靠近師亦後，衣服上的汙漬便將師亦的衣服給弄髒了。而且他遞給師亦的那個包袱看起來也很破舊，不僅洗到微微發白，而且還打著一些補丁。
擁有些微潔癖的林風彥本能般地皺了皺眉，他下意識想到。
師亦現在應該有些嫌棄了吧，他應當快要剋制不住自己的真實性格了吧。
但林風彥很快地就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那個少年十分珍視地接過來了那個包袱，然後眉眼微彎。
他笑了。
那是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次見師亦露出過這麼燦爛的笑容，清冷疏遠的外表在此刻被剝離，眼角的淚痣也因為眼眸微彎而變得清晰。這種少有的笑猶如曇花一現，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豔了一下，心尖不停地微顫。
林風彥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他從小就在識人的方面有一種莫名的天賦，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不喜歡師亦。因為林風彥總覺得師亦表現出來的並不是真正的他，他在戴著一種虛假的面具。
所以，林風彥總是會用惡意去揣測他的行為。
可現在，少年的笑容很真誠，完完全全地發自內心。
他也很確信，眼前露出笑容的這個人是真正的少年。
感受著變快了一些的心跳，林風彥的眼神閃了閃。
他好像明白林程為什麼會變成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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