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林也是一愣：“此話怎講？”
“你們不是……”赤青不知道該不該提婚約的事情，“我以為……小漓沒有嫁給你嗎？”
茗林似乎從赤青的話裡明白了什麼，眼神也是黯淡了下來。他微微笑了一下，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裡面說話吧。”說罷便轉身向裡走去，赤青也不再多問，只跟在茗林身後走了進去。
穿過院堂走進了客廳，赤青看到一個女子正哄著一個年幼的男童玩耍著。見茗林走進來，那男童笑嘻嘻跑了過來抓住了茗林的衣服大聲叫著：“父親！”
“乖！”茗林拍了拍男童的頭，然後指著那女子對赤青說道，“這是我的妻子。”
那女子見有客人來，很是得體地起身對赤青微微點了點頭。赤青一眼便可以看出這女子絕不是颯漓。莫非颯漓並沒有和茗林成婚？赤青又開始緊張起來，到底颯漓現在在哪裡？
茗林對妻子揮了揮手：“帶鬱到後面去玩吧，我有話和客人說。”
茗林的妻子對男童招著手：“鬱，跟母親去後院玩，不要妨礙你父親會客。”
“好！”那叫鬱的男童蹦蹦跳跳隨著女子離開了客廳。
“赤青兄請坐。”茗林招呼赤青落座，家丁給熾情端上一杯茶來便又離開，客廳裡只剩下了赤青和茗林兩人。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不妨便說吧。”茗林似乎對赤青的來意猜到了一二，“我想赤青兄來找我，應該是和小漓有關吧？”
赤青點點頭道：“正是，我以為……小漓現在是應該和茗林先生在一起的。”
“剛好相反，我也以為你們才應該在一起。”茗林說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這也是我想問的……”赤青喃喃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小漓她……現在到底在哪裡？我去過樹析先生的家，那裡根本沒有人，看上去荒廢了好久，小漓也肯定不在那裡了。如果不在你這裡，她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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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林像是明白了什麼：“等等，赤青兄有多久沒見到她了？”
“六年了吧……”赤青回答道，“我……”
“六年？”茗林低聲自語道，“就是說，小漓她並沒有找到你……還是說她根本沒有找你？”
赤青問道：“恕我直言，我認為小漓一定是和你見過面的，否則你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她認識我。”
茗林點頭道：“小漓的確曾經和我見過面，但說起來也剛好有六年了……我還是從頭說起吧。當年我和颯漓之間是有著婚約的，想必赤青兄應該有所耳聞吧？”
“嗯，小漓對我說過，她說她本心是不願意接受這個婚約的。”赤青說道，“如果不是因為牴觸這個婚約，她也不會跑出家來，更不會認識我。”
茗林看了赤青好一會兒，才又說道：“老實說，我和小漓從小就認識，也可以算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我一直都很喜歡她。後來知道了家裡為我們定了婚約，就更加對她另眼相看。可是我能看出來，小漓對我只是當成一個朋友，從來沒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感覺。我本以為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結果還是會和我成婚，等到以後再慢慢對她好來感動她，讓她喜歡我……誰知道小漓竟然敢做出逃婚的事情來。”
“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了？”赤青問道。
“當然知道。我記得那天晚上，他們府上的管家找到了我家，問我小漓有沒有來找過我。我當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說她沒有來啊。管家這才告訴我，小漓之前和父親因為婚約的事情大吵了一架，樹析先生罰她不準出家門，結果她偷偷混在貨車裡跑了出去，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當時雖然也有些緊張，但是卻並沒有過去擔心她的去向，所以還勸管家說不要著急，小漓應該只是賭氣，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回家了……誰知道一直過了很多天，樹析先生幾乎找遍了整個紅珊堡都沒有發現小漓的下落，我才真的開始擔心起來。我想會不會是有人知道她是大家小姐，所以抓了她打算勒索一筆錢呢？如果是那樣的話，至少會有人和樹析先生聯絡的，可是又沒有任何人來主動透露消息。樹析先生那段時間幾乎停掉了所有的生意，一心都放在尋找女兒上……我也曾去探望過他，感覺他就好像蒼老了十多歲的樣子。”
“不過四個月後，小漓便又回來了，對嗎？”赤青問道。
茗林點了點頭：“沒錯，的確是差不多四個月了。那天我正在家休息，家丁忽然前來稟報，說樹析先生家的大小姐要見我。我當時嚇了一跳，馬上迎了出去，發現真的是小漓！只是她看上去很是憔悴，就像是生了什麼病。我問她是不是回了家，她說還沒有。我本打算讓她到屋內休息，然後立刻派人去通知樹析先生來接人，她卻說不必了，和我有些話說，說完就會回家看望父親……其實那個時候，我有好多話想要問她。這段時間到底在哪裡？是怎麼過的？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等等，可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小漓倒是不等我問話便和我說，這次來找我其實只是想要告訴我，她已經不能履行當初的婚約了，因為……她已經嫁給別人了。我當時真的覺得天都塌了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之後，小漓才對我說她在跑出家的那天遇到了一個叫赤青的靈族男子，現在已經成了她的丈夫，她這四個月來一直跟著赤青——也就是閣下你生活在靈界，過得很好，如今肚子裡還有了你們的孩子……”
聽到這裡，赤青心中五味雜陳：颯漓是這樣珍惜他們一起的日子，也是這樣的開心幸福，卻不知道他當初的私心雜念，更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根本沒辦法繼續生活下去了。那一瞬間，對颯漓的愧疚感更加強烈起來。
茗林並沒有發覺赤青的異樣，仍是繼續說道：“她說自己已經不是一個純潔的女子，已是別人的妻子，不可能再嫁給我了。過往的種種，就當是她虧欠我的，下輩子再還了。我問她生活得幸福嗎？她說很好……那個時候，我好像一下子釋然了。如果喜歡一個人，自然是願意看到她幸福快樂，既然她已經得到了這種幸福，我不是該為她感到高興嗎？又何必在意給她這份幸福的是不是自己呢？我對她說我可以理解她的想法，也沒有任何要責怪她的地方，原本逼著一個並不愛你的人嫁給你，這才是更可悲的不是麼？所以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妻子——並不是小漓。我們現在也很好，有了一個兒子，而且我妻子已經又懷上了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其實這都是我們的命運吧。每個人的命運軌跡都是在不停地出現錯誤、糾正錯誤，最後再回到正確的軌跡上來。只是有時候糾錯的方法並不都是我們主動去做的，而是好像命運的安排……”
“茗林先生！”赤青打斷了茗林的感慨，“你還是繼續說說小漓吧！後來呢？她又如何了？”
茗林苦笑了一下：“說真的，她和我見的那一面……是我和她的最後一面。她說既然和我說清楚了，就要回家去見父親，過幾天你還會接她走的。所以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認為她早就已經隨你又回到靈界去生活了。因為婚約的事情，我也沒有再去過樹析先生家，怕他會因為這件事情難堪。但是沒過多久，我就聽說樹析先生生了大病，很快就去世了……”
“等等！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現在偌大的家院都變成了荒蕪之地啊？”赤青問道，“他不是還有很多生意嗎？”
茗林嘆了口氣：“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清楚了，畢竟我不是他家的人……我想因為樹析先生去世了，小漓又不在，所以就遣散了家丁吧……不過說來的確奇怪，再怎麼說樹析先生也是應該會留下一份家業的，不至於成了現在的樣子。紅珊堡上好端端的一個顯赫望族，竟然就這樣一下子垮掉了？這讓我也始終不能理解。但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再沒見過小漓，我一直以為她已經被你接走了，連父親去世的事情都不知道。一直到你今天來找我，我才知道你們竟然六年沒有見面！也就是說……從她回來找我的那個時候開始，你們就沒見到過。不是說你會來接她回去嗎？難道你根本沒有來？”
赤青無力地點了點頭：“……小漓回來的時候，是我送她過來的。我也和她約定好，三天之後親自來接她回去。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為什麼？”茗林站了起來看著赤青，“你們不是很相愛嗎？她不是你的妻子嗎？你為什麼不來接她？”
“我不想騙你……我這樣做是為了小漓好……”赤青回答道，“你也看到了，她回來的時候神色憔悴，身體並不好。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只是以為她不過是得了普通的風寒，或者是因為思念父親導致情緒不好……然而小漓回來之後我才知道，靈族和人族是不可以在一起的。靈族天生的靈力只獨有的，如果和人族結合的話，靈氣會對人族的那一方造成很大的傷害。如果我繼續和小漓在一起，她就會被我害死！”
“怎麼會這樣？”茗林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原因！
“相信我，如果我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我就是連一根手指都不會去碰她！然而當我知道了以後，我們已經生活了四個月，她還有了我的孩子！”赤青說道，“你說我應該怎麼辦？那個時候我還敢再來接她嗎？”
“但至少你應該履行承諾來找她，把這件事情能夠告訴她！”茗林說道。
赤青搖頭道：“你不懂……你不知道小漓的性格，如果她決定跟著我一輩子，就算我告訴她和我在一起會害死她，她也一樣會選擇跟著我！所以我只能不來找她，讓她以為是我失約，讓她對我失望繼而絕望甚至恨透了我，只有這樣她才會對我死心……”
“你錯了！你說我不懂？小漓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對她的性格很瞭解！”茗林說道，“你說得沒錯，如果小漓真的愛你，她是一定會這麼做的，就算是死也寧可死在你的身邊。但無論如何，如果她敢做這樣的選擇，哪怕只能在你身邊再活幾個月，這幾個月對她來說都是幸福的！就算最後死在你的懷裡，她也一定是含著笑離開的！如果她可以捨棄性命都要保留你們的幸福，你有什麼資格從她身上剝奪走？你以為你這麼做就是為她好，就是愛她？你是可能讓她多活幾年、幾十年，但是這幾年、幾十年，她將會永遠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比死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