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車大小的巨大貝殼,大張著嘴躺在水邊,裡面的巨大珍珠,足以讓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都黯然失色,那些淡淡的熒光,正是這些巨型珍珠散發出來的光芒,婉如晨昏,雖然不如白晝那麼刺眼,但是足以照亮四周的一切,甚至是兩人在進入洞穴之初所見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燈光,都是這些熒光被黑牆聚攏後,投射到洞頂的餘暉。貝殼之中,躺著一具具妙曼的軀體,魚尾之上,是一張張驚為天人的面孔。她們有的雙臂重疊折成V字形枕在臉下,側躺在貝殼中,好似最優雅的皇家公主;有的很寫意地掛在貝殼邊上,亂蓬蓬的金色秀髮沿著香肩垂下,如同鄰家大姐姐一樣隨性;有的把頭深深埋在貝殼裡,身子蜷作一團,像極了貪睡的懶貓;還有的抱著貝殼裡的大珍珠,一臉的滿足,一副愛財的拜金女模樣;眾生百態,匯聚成了這童話家筆下裡的人魚公主們!

除了貝殼,牆內還有許多珊瑚和玉石,搭配著海星和海藻,堆砌出了一個個別出心裁的矮牆出來,這些矮牆的位置,粗看上去雜亂無章,可是在陳一鳴他們所處的頂部俯視,卻構築成了一副迷宮似得陣圖,如果有外物闖入,很難直接接近人魚們的位置,而且還可以讓熟睡的人魚們免受海風和海浪的打擾。

“難道安徒生筆下的東西都是真實的?”陳一鳴被這不真實的場景震懾得頭暈目眩,坐倒在坡頂上喃喃自語。

“神話大多源於現實,只是古人受限於自身的認知能力而常常作出誇張和虛構而已。童話亦然,世界的真相大多過於驚世駭俗,脆弱的人類無法直面世界的真相,只能藉助童話的美化,才願意稍微面對這個事實。”

伊什塔爾摸了摸陳一鳴的頭,似乎已經恢復了那老學究的淡定,只是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尚未平靜的內心。

“人魚是最善於偽裝的種族,她們用歌聲魅惑海鳥,用美貌引

誘水手,你看她們的巢穴,更是將偽裝的藝術發揮到了極致。”

“啊?”陳一鳴一臉懵逼地望向伊什塔爾,一片被光亮籠罩的沙灘,只有一些毫無威懾力的矮牆,人魚們也大搖大擺地躺在貝殼中,一切都是那麼的一目瞭然,何來偽裝一說?

伊什塔爾趴了下來,把陳一鳴也按了下來和她的視線處在同一水平線上,像個展示珍藏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開始為陳一鳴揭秘。

“仔細看那矮牆的上方,揹著光看,有沒有發現什麼?”

陳一鳴瞪大了眼睛,那矮牆上空蕩蕩一片,被那珍珠的朦朧白光照的透徹,哪裡有什麼東西。他瞪得眼睛發酸,也沒看到半點不對勁出來,正想抬頭去問伊什塔爾,忽然間視線裡像是有一道波紋滑過。陳一鳴抓住轉瞬即逝的靈感,慢慢地調整著視線的角度,那道波紋忽隱忽現,漸漸變得明顯起來,原來隨著光線的反射,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那些東西——一道道透明的白色觸鬚!

這些觸鬚,和水母的觸鬚極其類似,傳聞中大王水母的觸鬚可達數十米長,眼下這些觸手也不容多讓。在海風的加持下,在矮牆頂部佈下了一層天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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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羅海蜇,傳說中的海王類生物,你以為那些觸鬚就只有那麼一丁點兒長嗎?”伊什塔爾的手指順著觸鬚飄起的方向在空氣中畫出一條虛線,終點止入黑海之中。“這些岸上的觸鬚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你仔細沿著觸鬚往海里的方向看,從矮牆到海面目測在兩百米左右,而這些觸鬚還沒有到盡頭,大膽的想想,這傢伙有多大!”

“而且如同曼陀羅花在陸地上的鼎鼎大名,這種海蜇的毒性雖然不算最強,但是致幻性卻是霸道無比,倘若有人被那些矮牆吸引,最後怕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這麼說,這個巨大的水母在給人魚們做警衛?”對於生物共生

的現象,從小熟讀十萬個為什麼123冊的陳一鳴還算不陌生。

“沒錯,而且人魚的警衛還不止這一個,以你的視力要看到黑海那裡怕是有些勉強,但是那裡……”

“教授姐姐,我看到了!”陳一鳴顫抖著打斷了伊什塔爾,自從在D都那一夜遇襲後,他的左眼的眼力似乎變得的越來越好了。

在伊什塔爾看過去的那一片海灘下,有無數微弱的紅點亮起,密密麻麻像是巢穴中的螞蟻一樣,這些紅點的主人,是一條條魚尾人生的怪物,之所以沒有將它們和人魚聯絡在一起,是因為這些怪物的面目過於猙獰。一張巨口撕裂到了近乎脖子處,朝天的鼻孔佔據了臉龐上最中心的位置,耳朵的位置生出了一張像鴨腳濮樣的肉狀薄膜,最可怕的就是那雙長在兩側的暗紅色眼睛,睜大了一動不動,但是你從任何角度看過去,那雙眼睛都似乎在和你對視。冷不防看到上百個怪物盯著自己,陳一鳴沒有從沙坡上栽下去,已經算是很冷靜了。

“嘖,你這小家夥的視力出乎我意料的好啊,這倒是很適合以後的野外考察。”

考察你奶奶個嘴兒,從這兒出去了再上你當算你兒子,陳一鳴暗暗罵道,毫不自覺在面對安德魯時他也發過這個誓。

“你們中國有一種海妖叫做夜叉,男的相貌極醜,女的貌美如花,從實驗室留下的資料來看,這些怕就是那些雄性的人魚了,不過你別怕,這些雄性人魚似乎保留了相當多魚類的特徵,比如沒有眼瞼,睜開眼睛睡覺的特徵。所以這些人魚表面上大搖大擺地躺在沙灘上,其實地上有曼陀羅海蜇,水中有雄性人魚看守。不過,她們在守著什麼東西呢?”

陳一鳴看著伊什塔爾那副思索的神色,簡直和安德魯如出一轍,一種大禍臨頭地不詳預感讓他脊背發麻,而他的預感,立馬就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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