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軒天傻了眼。

毫無預兆之下,沐兒竟是突然化作了一道流光,眨眼之間便是鑽入了軒天的胸膛之中。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軒天有些瞠目結舌,結巴著問道。

老嫗對此卻不詫異,反倒是輕輕一笑,道:“無妨的,牝牡本就無根,現在她是寄生於你,藉著你體內的靈氣滋養方才能維持靈性不散。”

我不是被她給坑了吧?

軒天暗暗嘀咕著,微閉上眼睛,朝著體內檢視。

只感覺沐兒此時已化作一個縮小無數倍的小人模樣,恰好待在了陰旋與陽旋之間,而且,不時的便會有兩絲陰陽之力從兩個氣旋之中噴吐而出,旋即就被沐兒吸收而去。

“你不必擔心。”似乎是察覺到了軒天心中的疑惑,老嫗開口道,“以沐兒目前的狀態,這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若是想要救她,光是這樣還不夠。”

軒天又是一愣,他本以為締結血契之後,沐兒斷了與遊龍生之間的因果,止住了她自身的靈氣潰散,事情便也是結束了,現在老嫗仍說不夠,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種上當了的念頭。

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老嫗忽然大有深意的看向軒天,軒天被她這個眼神看的有些心裡發毛,便是微微躬身,問道:

“不知前輩還需在下做些什麼?”

“我下面所說的話,你且聽好。”

軒天點頭應是。

“此處一直往北,有一處叫做暉夕山,山上有一棵樹,陰陽各半,你一見便會知道。那樹上會結一種果子,你要做的,便是找到那棵樹,摘下果子,讓沐兒吃下,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救了她。”

暉夕山,陰陽樹。

軒天在心中默唸了兩遍,然後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三年,三年之內你必須做到,否則沐兒定會煙消雲散!”老嫗一眨不眨的看著軒天,像是在等待著他的一個承諾。

軒天深吸了口氣,將老嫗的容顏整個的映在眼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軒天雖無什麼名聲,卻也非薄情寡信之人,前輩放心便是,三年之內,定當辦到!”

老嫗這才放心的點點頭,似是又想到什麼一樣,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道:“人老了,記性也不行了!忘了告訴你,倘若有危急之時,你可喚出沐兒,化生術她亦可施展,縱然威力不是很大,但替你阻擋一陣還是可以的。從今以後,她便交給你了!”

軒天心中微微一喜,身邊多個幫手總是好事,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前輩你呢?”

老嫗很淡然的笑了一下,慢慢說道:“我在這待了兩百多年,也早就習慣了,守著他,乾脆就一直守下去吧……”

“那你為何不讓遊前輩入土為安?”

這其實也是軒天心中十分納悶的事情,人死了都百年了,還保留著死前的那般模樣,在他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他啊,動不了了。人老了,總還留著點念想,要是這點念想也沒了,我也便隨他去了。”

軒天雖然不太明白老嫗話中的意思,但此刻她臉上的那般神情卻是沒有絲毫的掩飾,像是長情的少女在追憶著她的英雄,縱使千百年時光如刀,能夠在容顏上雕刻歲月,卻是斬不斷那亙古的相思!

他默然的肅立著,四周的黑暗漸漸地又侵襲了過來,湮沒了英雄的枯骨,湮沒了故人的愁腸,卻湮沒不了

時光依舊好,不是嗎?

“你走吧。”老嫗的身影也漸漸隱沒在了黑暗之中,“這裡還算安全,你大可以御劍而行,不必學你那兩位同伴爬著臺階而回。”

或許,還有一聲嘆息也悄然的湮沒在了黑暗中吧。

墨霜靜靜地懸浮在身前,軒天一躍而上,又朝著老嫗消失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最終目光停留在了遊龍生的遺骸上,看了許久許久……

等到軒天走出洞口的時候,外面的天已大亮。

下了一夜的雨也歇了。

空氣裡滿是清新的味道,和那陰暗的洞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到此刻,軒天仍然在想著,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力量,能夠讓一個人捨棄外面如此美好的世界,轉而選擇俗人眼中難以忍受的孤寂?

“你終於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裡面生孩子呢!”

一道聲音響起,軒天扭頭一看,卻見竹芳正坐在一個石頭上,沒好氣的看著自己。

“你生過孩子嗎?”軒天想都沒想的回了一句。

竹芳又羞又氣,撿起身邊的一個石塊就扔了過來,軒天閃身躲過,卻聽一旁又傳來了柳哲哈哈大笑的聲音。

“笑什麼笑!再笑把你牙齒敲掉!”竹芳又怒罵道。

“你們倆怎麼都還在這?”軒天見兩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洞口兩邊,不由得問道。

“等你呀!”柳哲起身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軒天,“軒兄還真是福緣之人啊,我們兩個費心費力,沒想到最後還是便宜了軒兄你。”

竹芳也是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很是認同柳哲的說法。

軒天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訕訕的笑了一下,說道:“你們也知道,這也並非我之所願啊。”

這一點他們倒也不能否認,柳哲拍了拍軒天的肩膀,又說道:“軒兄,你能不能透露透露,我們離開之後,那位前輩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軒天露出了一個為難的神色,“前輩特地囑咐了,決不能透露半點!”

老嫗自然是沒說這樣的話,不過有些事情也的確不好告訴柳哲他們,既然他們問起,那也只好拿出老嫗當做擋箭牌了,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回去向她確認到底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柳哲看了竹芳一眼,倒也沒有過於介意,“那,牝牡呢?”

這個其實才是柳哲最為關心的地方,妖宗之內對它的記載雖然只有寥寥數筆,但也說明了牝牡曾是遊龍生身側的靈獸,僅憑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它的不俗了。本來柳哲是志在必得了,沒想到軒天又在其中橫插一腳,只要現在確認了牝牡的所在,以後會不會再動些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軒天自然不會想到那麼深,不過牝牡此時的形態同樣不好講述,沒辦法,乾脆又扯了個謊,說道:“它目前還在前輩那裡,前輩說目前的時機尚不成熟,等到時間合適了,會親自將它送到我這來。”

“你小子的面子還真大!”柳哲忿忿的說道。

軒天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燒,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柳兄,竹芳姑娘,二位若是沒什麼事了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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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芳沒有理他,柳哲也是無奈的笑道:“軒天,我現在真的希望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你不在場!”

崑崙丘上,他費盡心力對抗陸吾,最後被軒天撿了便宜也就算了,這次竟又是莫名其妙的被他摻和了進來,也無怪乎柳哲有這般想法了。

軒天衝他拱了拱手,又看了竹芳一眼,見後者仍是一副不願理睬的模樣,也就不再多話,御起墨霜便朝著北邊飛去。

看著越來越小的軒天身影,竹芳忽然開口問道:“你信嗎?”

柳哲搖了搖頭。

竹芳站起身來,重新看向那黑漆漆的洞口,“我也不信。”

“不過,我現在很好奇,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那位前輩青睞於他!”

???

孤零零的古道上,負劍而行著一個孤零零的人。

御劍飛行了小半日,軒天也覺得有些倦了,在半空之中向下方望去,這世間終究是太大了,入目的竟也是稀無人煙,遍野荒涼,只有一條蒼涼的古道一直蜿蜒著延伸開去,卻也不知盡頭是在何處。

對此,軒天自然不在乎,於是便落了下去,順著古道繼續走著,心中卻一直回想著前夜之事。

這一次,倒是頗有些收穫。

本以為,邪王明執所創的玄冥陰陽造化**乃是空洞虛無之物,卻沒想到數百年前便已是有驚才絕豔之人縱橫馳騁,名懸神州。雖然不是同出一源,卻也是有著幾分相似,如此一來,今後也是能夠借鑑幾分,無論如何也比自己毫無頭緒的摸索要好。

而且,如那老嫗所言,牝牡乃陰陽無根之靈獸,對其修煉大有裨益,雖然不知究竟該如何而為,但見柳哲和竹芳似乎對它頗為在意,日後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不過,他的心中仍是甩不去那隱隱的擔憂。

遊龍生入魔而死,現在的自己在他面前怕是如螻蟻一般,他尚且如此,若自己一朝入魔,又該如何?

恐怕用不著自裁,師門的前輩早就會替天行道了。

那個時候,他又有何顏面來面對師門眾人?

更何況,修習旁門之道本就是師門大忌,即使現在尚不為人知,可是時日一久總難露出端倪,那個時候,又該如何?

還有,他那個隱匿,甚至連自己也不承認的身份,魔教邪宗,宗主!

這樣走著,想著,最後直覺得頭昏腦漲,古道邊上生長著一片草地,半人高的枯草無力的低垂著,軒天走了過去,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枯草之中,睜眼出神的看著天際白雲翻卷,漸漸地,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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