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雖然現在容顏老去,這絲淺淺的笑容竟是別樣的動人,想必,她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時光荏苒,美人遲暮,英雄化骨。

“你們二位,可否先行離開?老身有點事情要交代這位小兄弟。”

竹芳和柳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老嫗的話說得很明白了,那就是,接下來的事需要他們倆避嫌了。

二人也不說話,先後朝著老嫗施了一禮,轉身便順著臺階往回路走。

竹芳經過軒天的身邊,有點忿忿的瞪了他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哼聲,小小的表達了一下心中的不滿。

軒天心中暗自苦笑,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只是晚上突然睡不著覺而已,這般誤打誤撞,也實非所願呀!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頭頂上的黑暗之中。

等了一會,老嫗抬頭朝上方望了一眼,旋即便收回目光,看向了軒天,說道:“你是如何掌握陰陽之力的?”

軒天撓了撓頭,略顯尷尬的說道:“其實,前輩,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陰陽之力……晚輩只是無意之下修習了一道法門,如今也是十分生澀,讓前輩見笑了。”

老嫗眼中露出一絲疑惑,語氣中帶著疑問,道:“居然有法門能夠修習生衍陰陽之力?現如今,世間竟有如此奇人能夠創出這般法門?”

奇人!

也許吧!

明執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軒天他也不知道,只是從鬼夫子那裡零碎的聽聞了一些,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能夠苦心創出玄冥陰陽造化**,即便不成熟,甚至沒有經過一絲修煉的驗證,但若說他是奇人,怕也不為過!

可是,奇人又如何,還是同地上的遊龍生一樣,化為了一堆白骨。

軒天點了點頭。

老嫗也沒有繼續追問,似乎對於軒天到底如何擁有陰陽之力並不是十分的感興趣,方才一問也只是為了簡單的確認一下罷了。

“來,你過來。”

老嫗往旁邊稍微讓了一下,口中說道。

軒天盯著她,走到了她剛才所站的位置。

老嫗的手動了一下,一陣風輕輕地吹過,地面上一層灰塵拂起,蕩起了經年的塵埃。

“你自己看看吧。”

老嫗指著枯骨的腳邊說道。

光線並不好,軒天蹲下身軀,地面上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跡,他用手又擦了擦,勉強分辨了出來。

“一晝一夜,陰陽分索。夜道極陰,晝道極陽。陰陽牝牡,萬物化生,各得其正。”

一共二十八個字,一筆一劃像是有著魔力一般,死死的吸引住了軒天的目光。

陰陽牝牡,萬物化生!

每個字都似乎包含著極高的道法,一個一個的轟擊著軒天的心靈,彷彿在那個瞬間,他突然被帶入了一個虛無混沌的空間之中,無數的形態包圍著他,不斷的演變著,不斷的消失、重生,又好像有無數的文字在不停的飛舞著,只是片刻功夫,他的腦袋已是脹痛難忍,軒天忍不住的雙手捂住太陽穴,身體也痙攣般的微微弓起,做出了這個動作之後,那些異象又突然全部都消失了,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只是,他的額頭已經全是涔涔的汗水。

軒天抬起頭,看向了老嫗,而後者此時也正注視著他,眼中似乎還有著盈盈的笑意。

無論如何,軒天也無法讓自己淡然的去重新審視方才那種奇異的感覺了。

遊龍生,軒天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即便是剛才,也只是在柳哲的口中聽聞了隻言片語,換句話說,他對這個人根本就沒什麼概念,可是,僅僅只是地上的一行文字竟是能夠讓自己進入到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這等道行,生平僅見。

更何況,此時在他面前的,還只是一具枯骨而已。

他現在甚至能夠體會到柳哲所言的心神嚮往了,肅立著,沉默著,平復著,可心中的波瀾洶湧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掌握的便是陰陽之力。”

老嫗像是明白軒天心中的感覺,此時在他身側不緊不慢的說道。

“修道之人,修心悟道,可這天道便是陰陽相極,他,便是探尋到了一絲天道方才有那般的成就,可是,最後,他同樣也是死在了這陰陽之上。”

一聲輕嘆!

軒天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來,話語中帶著苦澀,問道:“遊,遊前輩到底是什麼心魔所致?”

老嫗並沒有迴避他,而是迎著他的目光,說道:“地上的文字你也看到了,夜道極陰,晝道極陽,陰陽本就是處於兩個極端,過剛易折,過陰則心魔亂生。一著不慎便是陰陽失衡,凡人難免身惹病根,而我們這些修道之人,則是心種魔根,最終是難以自拔,禍亂蒼生了。”

英雄歸塵,也是為了那天下蒼生吧!

“孩子!”老嫗的這聲稱呼似是蘊含著無盡的感情,“你也要小心了啊!你今後的路還很長,切莫失了心啊!”

軒天悚然心驚!

時至今日,鬼王、雲洛乃至面前的這位老嫗,不管是從哪個出發點,都是在提醒著他,心勿亂,心勿失,莫入魔!

初心,人心,道心!

軒天忽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不自覺的用手撫向胸膛,一直筆挺的脊樑似乎也是不堪這心裡的重負,竟也是微微的彎曲了下去!

“唉……”

老嫗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自到了這地底以來,她的心中似乎藏著無盡的愁緒,便是這嘆息之聲,也是時常便會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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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的背影重新挺直了起來。

“前輩的教誨,軒天銘記於心!”

老嫗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指著已空蕩的洞底說道:“方才對你們三人只是一個考驗,那化生之術我卻是不能施展的,他曾在這裡佈下了一個陣法,只需沐兒催動,便能像將你們那般困於其中,說到底,沐兒才是關鍵啊!”

軒天驚疑的看向牝牡,這一點他卻是也沒有想到的,在他們三個看來,這個老嫗道行應該是極高,翻手之間便是能將他們弄得毫無脾氣,沒想到最終還是陣法的緣故。不過,即便如此,軒天也不敢對老嫗失了禮數,話語間依舊是恭敬的說道:“前輩,你且吩咐吧。”

老嫗愛憐的撫摸著牝牡,“沐兒乃是無根之獸,你卻是不能將它當做尋常妖獸來看,我指望著你能救它一命,但是反過來,它對於你的修煉也是大有益處。倘若,日後你要是委屈了它,我可饒不了你!”

“前輩放心便是!”軒天應道,可心中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下,牝牡的那張人臉長的精緻,但這又不是嫁女兒呀!

“好了,”老嫗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了起來,“今天我說的話已經足夠多了,也就不廢話了。”

軒天正了正身形,明白她接下來便是要告訴自己一些關鍵的東西了。

“沐兒隨著遊龍生數百年,我也跟你說了,他是領悟到了這陰陽方才到了那般高的境界,也許你並不知道,牝牡無根,因為它乃是陰陽所生,本身便蘊含著陰陽之道,故而,於你而言,在修行領悟這陰陽天道上,沐兒能夠幫助你。”

軒天靜靜地聽著,老嫗繼續說道:“也正是它隨著遊龍生太久了,道行氣息漸漸相融,以致於游龍生死了之後,沐兒也就逐漸的出現了靈氣潰散的現象,這點倒是和那血契相似,而我要你做到,便是和它訂立血契,以此來強行打破沐兒和他之間的那種冥冥聯絡,如此一來,沐兒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血契,軒天現在已經明白了是如何一回事,但他心中仍有疑問,便是問道:“前輩,晚輩早年無意之間和……”他一時想不到該如何來形容小紅,思索了一下說道,“和一隻靈獸締結了血契,如此,還能繼續嗎?”

老嫗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軒天還有這般的經歷,不過她也只是臉上神情稍變,轉眼就平復了,淡淡一笑道:“若是別的,恐怕還真不好講了,不過,你和沐兒卻是無妨的!你的體內有著陰陽之力,沐兒又恰是天地陰陽所生,天道有序,卻是限制不了你們倆的。”

老嫗如此一說,軒天便也放下了心來,牝牡一直都是待在原地,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若不是人首獸身實在突兀,倒也稱得上是傾國佳人了。

心頭微嘆,軒天道:“那,前輩,我們如何開始?”

老嫗側身從地上拉起了牝牡,理了理它額前的髮絲,稍微想了一下,便道:“指尖血。”

軒天也不多話,輕輕地劃破了自己的指尖,一縷殷紅的鮮血頓時便冒了出來。

與此同時,老嫗也伸手在牝牡的額頭劃了一下,流出了同樣殷紅的血液。

“陰陽力!”老嫗又說道。

軒天調動著兩絲陰陽之力徐徐的傳到指尖,然後慢慢的靠近牝牡額頭的傷口,望了一眼老嫗,後者則是點了點頭。

當下,軒天也就不再猶豫,食指摁下,陰陽之力也順著手指鑽入了牝牡的額頭之中。

當年,軒天只是無意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血浸入到瓶中,莫名其妙的便是和小紅締結了血契,如今,有意識的來進行這個過程,心中卻是多了一分忐忑。

在陰陽之力進入牝牡額頭後,從軒天手指上傳遞過來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指尖的那頭是一個虛空的世界,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絡也在腦海中誕生,猶如一根絲線,連線著自己和那虛無之界。

他的意識仍是清醒的,所以那種感覺更是分外明顯。

他看向了牝牡,後者水靈靈的眼睛卻也是在看著自己,目光之中,少了一分膽怯,多了幾分親切。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額頭,絲絲的靈氣順著原路也傳遞到了他的體內,沿著筋絡鑽入了陰陽氣旋之中。

忽然,沐兒輕輕地笑了。

軒天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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