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方桌上,一側已是放了三隻空的酒壺。

麻小仙多是飲酒,毫不顧忌亦瑤這般天仙女子在一旁靜視,三壺下肚,肚子裡的酒蟲子差不多餵飽,他打了個酒嗝,神色微醺,撿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著,忽的一笑道:“女娃子,你看老夫這樣可好?”

亦瑤微微點頭。

麻小仙卻是笑道:“你哪裡知道什麼好!老夫遊戲人間,了無牽掛,結得塵緣,卻也了去塵緣,你既做不到,怎知如此便好?”

亦瑤只是微微一笑。

此笑,卻也傾城。

麻小仙活了一大把年紀,對此倒不至於熱血沸騰,吧嗒的又扔了一顆花生米,眼神飄忽了一下,些許時間又回覆過來,看著亦瑤的雙眼道:“老夫這輩子行走天下,名不彰聲不顯,卻也算得上是閱人無數了,除了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半個徒弟,還有那個死在你們山上的傻丫頭,然後便是姑娘你了,你們幾人都稱得上是風華無雙,不過卻是註定命有牽連,想要活的如老夫這般,難!”

“前輩可否稍解天機?”

“你心中放不下的,便是天機。”

亦瑤面色微白,抿唇道:“那我該如何放下?”

麻小仙卻是哈哈一笑,“為何要放下?”

亦瑤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麻小仙淡然而道:“這世間之事,放不下的,都是痴心之人。只是,痴心,不一定便是妄想。”

“你所念之人事,自也會有他難割難捨之處,只不過,他尚且還活著,帶著一絲真正的痴心妄想,你可知,那般坐難安,食無味,寢難寐,當真是這世間最難熬之事了,甚至,比那死了還難熬,只是,他還在咬牙堅持著,為的便是那份痴心,若是這份心都沒了,那也就該死了。”

說話間,麻小仙喟嘆一聲,“世間事,到底是看得穿,又看不穿啊!”

亦瑤本就不是那種多話的女子,此時更只是沉默不語。

倒是麻小仙像是話匣子開啟了一般,不停嘴的繼續說道:“此時此刻,你放不下的便是他吧?”

見亦瑤神情,他便似瞭然般的笑道:“老夫倒真是有著幾分好奇,那小子能有什麼好的,竟能讓你這般的女子都掛念不已?”

“不過是一個臭小子罷了!”他呷了一口酒,嘟囔道。

“老先生可知他最近訊息?”不知不覺中,亦瑤對麻小仙的稱呼已是從前輩改為了先生,卻是親近了幾分。

麻小仙搖頭道:“此前倒是見過一面,隨便聊了幾句而已,他現在連名字都改了吧……”

“可笑哇!”麻小仙嘆道,“難不成改了個名字,就能跟過去那個叫軒天的一刀兩斷了?”

“他現在叫天邪,應該是魔教邪宗的宗主,在魔教內聲名鵲起,不久前我們無意中遇到,鬥法之下,我沒贏他。”

麻小仙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反倒是笑眯眯的問道:“那你們的掌教是不是把腸子都悔青了?”

“後悔什麼?”亦瑤剛問出來,便是有些反應了過來,應該是後悔當初沒有把他留下來吧?如果當初真能是那樣,倒是好了。

“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他呀,噢,不對,沒能殺了他呀!如今養虎為患,心裡終歸不太舒服吧?”

亦瑤神情一滯,想要出口反駁,話到嘴邊,卻沒法說出去。

“你們天一教和他之間乃是一個死結了,他一個人想要扳倒天一教到底是痴人說夢,你們想要殺了他卻不算什麼太難的事情,不過,他的身後現在有著魔教的支援,假以時日,又是難說了,說到底吧,反正就是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嗎?”亦瑤喃喃的重複了一句,眉宇間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痛楚之色。

麻小仙瞧在眼裡,心中嘆息,“下次相見,你們又該如何相與?”

說不定,便是生死相搏了吧?

亦瑤緩緩的站起身來,盈盈的淺施了一禮,垂首道:“我輩之人,不能如老先生這般瀟灑自在,修真求道,求不來隨心所欲,放不下的也只能擱在心裡,若真是要不死不休,也只好隨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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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小仙坐在那兒,擺了擺手,“那人過來找我,也不過是想從我這找尋一絲希望,我呢,其實什麼也沒給他,一切也不過是他自己強撐著罷了。但今天,你這個水靈靈的女娃娃願意跟我這個糟老頭子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那我就告訴你,未必就是不死不休!”

亦瑤心中一顫,方想問詢一二,麻小仙卻道:“再多的你就別問了,總之,我小麻仙雖然不曾修道,卻也知道修道貴在修心,剩下的事情,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亦瑤再施一禮,轉身下樓。

腳步聲輕微,麻小仙聽在耳中,笑了笑,口中哼了兩句不知名的曲調,一口飲盡壺中之酒,醉眼看世,目濁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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