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知名的小鎮距離負子山約莫百里之遙,立於青山環抱之中,景色也是有著幾分怡人。

小鎮不大,也不過是百來戶人家,陽光下呈現著一股祥和靜謐,鎮上就那麼一家小旅館,喚作“悅客來”,不過平日裡也沒有多少人會在此歇腳,裝修佈置自然也就十分簡陋了。

麻小仙從房間走了出來,看了兩眼站在門外的蘇雷和王昊,嘴巴嘖吧了一下,搖了搖頭,卻是什麼話也沒說,背著手就走了出來。

對於麻小仙的神情,二人看在眼中均是一滯,相視之下,各自的臉上都是有著一抹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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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池州府那等大城不同,這個小鎮子街道上鋪著一些青石磚塊,路面有些凹凸不平,來往的人也不多,兩邊的攤販擺著一些日常用品,似乎也沒有多少興趣去賣力的叫賣。

麻小仙走在街上,對於這個穿著邋遢的老頭子,那些攤販也只是斜著眼瞧了兩眼,甚至連吆喝兩聲的力氣都不想花,不過麻小仙似乎也有著心事,埋著頭踱步,忽聽得耳邊有人叫道:“老先生。”

麻小仙抬頭循聲看去,街道旁一棵大樹下,蝶衣正俏生生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而在她的身邊,還有一人負手而立,面色淡然,竟是那個素衣書生。

麻小仙先是一愣,然後竟是不自覺的向身後看了看,轉過頭來才笑道:“小丫頭,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啊,現在這裡可全是正道裡的人,要是被他們發現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我知道。”蝶衣淡淡的回道,“老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麻小仙點點頭,隨著蝶衣閃到一旁的一個小巷之中。

小巷內僻靜無人,三人站定,只見蝶衣的面容帶著憔悴之色,此時,竟是朝著麻小仙輕輕地躬了一下身子,那素衣書生面帶詫異之色,卻也是沒有阻攔。

麻小仙的面上也是一驚,有些乾笑著說道:“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老先生,”蝶衣直起身子,忽然也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卻有著一分淒涼,“我知道你並非凡人,小女子有事相求。”

“你是為了天一教的那個小子吧?”沉默了一會,麻小仙盯著蝶衣的雙眼,緩緩說道。

蝶衣抿了抿嘴唇,下唇輕咬,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麻小仙嘆了口氣,說道:“丫頭,你還記得先前我為你算的那一卦嗎?”

這已是他第二次詢問了,蝶衣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但還是點頭應道:“記得。”

“那你為何這個時候還要關心他的生死?”

“我……”蝶衣欲言又止,最後卻是低下頭了,耳邊再次傳來了麻小仙的嘆息之聲。

“你放心吧,他暫時還死不了。”

蝶衣抬頭而視,目光中露著關切,嘴唇動了動,許久,方才又說道:“他犯了正道的大忌,他們又怎麼會輕易的饒了他?”

“小姐”,站在一旁的素衣書生此時開口說道:“這種事情我們也不好摻和,就算你現在這麼關心,也是幫不了他什麼的,不如,我們還在看看再說吧?”

麻小仙瞟了他一眼,彷彿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般,出聲問道:“這位是?”

蝶衣側頭,輕聲道:“他也是我聖教之人,老先生不必在意。”

“你們正魔之間的紛爭,老夫不感興趣,你這個小丫頭,還是那個小子,我看著還算順眼,不過,有些事情天數使然,人力也是難為,你若是想知道那小子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個的劫難,不如還是多祈禱一下吧,我也沒什麼辦法……畢竟,老夫也不是那種喜歡打打殺殺的人。”

蝶衣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一時怔怔的似乎不知道說什麼,良久,緩緩開口道:“那便勞煩老先生了。”

“唉,年紀大了,有些東西反而是看不穿了,嘿,居然還喜歡上嘆氣了……”麻小仙搖頭晃腦的自語道,兀自嘆息了一聲,轉身出了巷子,漸漸地走遠了。

“無相叔叔,你說,他們會放過他嗎?”蝶衣怔怔的看著麻小仙遠去的背影,有些苦澀的說道。

無相,乃是素衣書生的名字,他在魔教之中的地位神秘,但卻有著一個十分霸氣的名頭:天魔!

天魔無相!

“蝶衣,你喜歡上他了?”無相淡淡的問道。

蝶衣低下頭,秀髮低垂,輕輕的搭拂在秀臉上,腳下,是她自己的影子。

但從中,她像是看見了那個狂躁的夜晚,那個黑衣少年,嘶吼著衝向了那龐然巨獸,那一刻,她怦然心動!

雖然,他要救的並不是自己!

“無相叔叔,我好想去看看他!”蝶衣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無相卻是立刻搖頭道:“不成!”

“無相叔叔!除了師父,就數你對我最好了……”蝶衣祈求道,“我若不自己去看一眼,當真是放心不下,他,他現在的處境定然不好!”

無相疼惜的望向蝶衣,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秀髮,嘆聲道:“你怎麼傻了呀?這個小鎮現在對我們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一般,他的事情你我都知曉,但對於他的師門和那些正道人士來說,必是要死死的追查下去的,哪怕他實話實說,那些人也未必會相信,而且,那個侯老大偷襲他的時候,你想必也看見了,那些人自詡正道,又豈會輕易的放過他?”

“那……那我更要去看看他了!”蝶衣似是有些慌神一般,急切的說道。

“唉!”無相的目光投向遠處,“我又怎會放你去赴險?”

“無相叔叔!”蝶衣哀聲求道。

“不過,暫時你也不需要太過擔心,至少,暫時他還是不會有事的。山上之事,天下正道之人都看在眼中,天一教作為正道之首,自也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他們也不會在此停留太久,估計很快就要動身回去了,他們在這待著,也不過是想看看我們到底是在弄什麼,既然現在已經查不出來什麼了,自然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意義了。等他們回去之後,我也會跟幾位宗主商議,畢竟,不管怎麼說,他手持邪戒,也算是我們的人了,放心吧,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

無相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蝶衣聽在耳中,頓時喜形於色。

???

果不其然,不過一日後,天一教眾人便是啟程回山,而在此之前,別派之人也是早已離去,只是頃刻之間,這個小鎮又恢復了往昔的模樣。

再回到震雷峰,此時卻也是物是人非。

任誰也沒有想到,對於修道之人來說,短短的光陰之中,竟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故。

上一次回到山門,軒天方才死裡逃生,因為雲洛的青鳥傳訊,再度下山之後,如今歸來,竟又是要面對這生死的抉擇。

回到峰內,雲洛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而軒天因為墨霜被雲洛收回,無法御劍飛行,由蘇雷帶著,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也是站在一旁,低頭悶不做聲。

留守山門的其餘弟子見狀均是心生疑惑,見雲洛走遠,方才出聲問蘇雷道:“大師兄,這是怎麼了?”

蘇雷的心情同樣不好,擺了擺手道:“你們別問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說著,眼神又看向軒天,受傷之後加上心情抑鬱,這幾日時間,他整個人便是瘦了一圈,往日裡,他便是疼愛這個小師弟,如今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更是覺得有些難受,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小天,你傷還沒好,這些天就在房中歇歇吧,不過……你也知道……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軒天默默的點頭應道:“我知道的,大師兄。”

雲卿在一旁見狀心中也是不忍,腳下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邁出去,想要笑笑,卻又是硬生生的收住了,神情便顯得有些古怪,對著軒天說道:“小天,我會去找爹說說的,你放心。”

“謝謝師姐!”軒天應了一聲,便轉身朝著自己的那個小院獨自慢慢的走了過去,日近黃昏,他的影子也被拉的很長很長,似乎拖拽著他的腳步也格外的沉重一般。

在他的身後,又傳來了幾位師兄師姐忍不住問詢的聲音。

早已習慣的小院,他已是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進來過了,石板之間,蔥綠的小草生長的格外晶瑩,金色的夕陽染上,彷彿在這人間仙山之上,萬物都難免有了靈性一般。

軒天沒有立刻進入房間,小院的前邊,便是孤聳的山崖,半山腰間雲霧繚繞,終年如此。

他站在山崖邊,極目遠望,杻陽山主峰隱隱的矗立在遠處的雲端,那是凡俗之人夢寐以求的仙家之境,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許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囚籠,他便在這個囚籠之中,等待著命運的歸屬。

山風徐徐,沒有人來打擾他,也沒有人敢來打擾他。

一轉眼之間,他已是和所有人都是格格不入了。

軒天輕輕地蹲在了身子,伸手觸控向了腳邊一棵孤獨生長在巖縫之中的小樹,蕭瘦的枝條被從峽谷之中吹上來的風席捲彎曲著,但它還是那樣,不屈不撓的,向著陽光,堅強的生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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