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烏孫人和疏勒人向後退出了二百多丈，並沒有潰散敗退，而是嚴陣以待，也許是看到洪水給匈奴人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提升了他們的士氣，很多人眼中迸射出從未有過的求戰光芒。

原本略佔上風的人數優勢，此刻已經蕩然無存，烏力屈第一次感到這場戰事的勝負天平發生了傾斜，不再傾斜向自己，而是第一次傾斜向了烏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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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力屈相信，這一切的變化都是那個未曾見面的漢人使者帶來的，他對這個對手充滿了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他開始重新集結自己的部下，整頓小昆彌騎兵，小昆彌騎兵的統領已經在剛才的洪水中失蹤了，剩下的人只能是聽憑他的指揮。

回頭望望背後那依然奔騰不息的河水，再看看眼前這些嚴陣以待的敵人，這是否就是漢人常說的背水一戰？

北匈奴的貴族高層雖然也崇尚漢人的文化，但是更多的是體現在享受奢侈品帶來的尊貴生活方面，漢人的語言、文學、軍事方面卻是不再像以往那麼受重視。

匈奴人的軍事素養還是很高的，雖然被洪水衝擊了一下，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力量，可是剩下的近兩千匈奴鐵騎，仍然很快的排成了進攻陣型，等待烏力屈的命令。

看看對面的兩千烏孫人加上疏勒人，再看看身後那些勉強排列起來的小昆彌騎兵，烏力屈的信心終於又恢復了一些。

他站到了匈奴騎兵的前排，他的腰刀已經掉到了洪水之中，他只能是揮舞自己的手臂，為部下們打氣，“只要打敗這些烏孫人，赤谷城就是我們的了，我答應你們，破城之後，大索三日，沒有軍紀！”

這些匈奴騎兵本已有些低落的士氣，聽到了烏力屈的條件，想到破城之後予取予求的場面，立刻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又開始嗷嗷亂叫起來。

見到士氣可用，烏力屈立刻也興奮的吼叫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跟我衝，赤谷城就在前面等著你們！”雙腿一夾胯下戰馬，率先衝了出去。

腰刀雖然掉了，可是長弓還在，一邊衝鋒，烏力屈一邊把長弓拿到手中，另一只手從箭囊中取出了兩支羽箭，他的射術極佳，連珠箭可是他的絕活。

他僅用雙腿緊緊夾住賓士的戰馬，上身卻是穩穩的直起來，他在等待戰馬衝入長弓的射程。

不過他發現對面的烏孫人和疏勒人面對自己的衝鋒，並沒有同樣發起衝鋒，也沒有轉身逃跑，而是靜靜的等在原地。

雖然有些奇怪對方的舉動，可是衝鋒的勢頭已經掀起來了，根本無法停止，許多匈奴人和他一樣已經把弓箭拿在手中準備射出一波之後，再近身肉搏，這也是他們千百年來所熟悉的打法。

終於要接近到匈奴獵弓的射程了，匈奴弓的射程不如漢人的長弓射的遠，只有六十丈的最大射程，四十丈之內有效殺傷，不過勝在對力量要求較低，而且弓身短小在馬上容易施展，製作也簡單一些。

衝鋒的時候，匈奴人仗著馬匹的衝勁，一般都是在六十丈的最大射程時候就會射出第一波箭矢，然後奮力前衝，或者遊鬥或者近身肉搏，視對手而定。

眼看著就要進入射程了，烏力屈已經開始將弓弦拉滿，準備射出羽箭，所有匈奴人也都做出和他一樣的姿勢，準備射箭了，卻發現無論是烏孫人還是疏勒人都拿出了一面盾牌，有方形的大盾牌，也有圓形的小盾牌。

此時烏力屈蓄力已久，發現對面的變化，也來不及收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隨著他的一箭射出，所有匈奴人也都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弓箭，一時間箭如雨下。

對面的烏孫人、疏勒人都將自己的身體儘量躲在盾牌後面，由於這麼遠的距離，箭矢多是拋射而來，從上而下，多被盾牌擋住，胯下戰馬很少中箭受傷。

既然已經將箭矢射出，剩下的只有衝鋒了，烏力屈也顧不得去琢磨為何烏孫人會想起來用盾牌抵擋，他拿起了馬鞍旁的狼牙棒，一手持韁，一手提起狼牙棒，奮力前衝。

他現在滿耳聽到的都是匈奴鐵騎衝鋒之時的馬蹄聲，兩千匈奴騎兵的衝鋒依然氣勢驚人，讓烏力屈渾身熱血沸騰。

可是，突然間他覺得這馬蹄聲不對，怎麼還有一些沉重的悶雷般的馬蹄聲呢，而且由遠及近。

這個時候面前的那些烏孫人的輕騎兵終於也開始衝鋒了，不過不是迎面而來，而是從匈奴人衝鋒陣型的兩翼掠過，盾牌早已收起，鋪天蓋地落下的都是烏孫人射出的箭矢。

這些膽小懦弱的烏孫人終於學會了遊牧民族最擅長的遊擊戰術了，那些疏勒步兵也開始向左右兩側拼命跑動，中間留出了百多丈寬的豁口。

烏力屈直到此時，才找到了那些悶雷聲的來源，從對面的豁口中奔湧而來的是黑壓壓一片的烏孫重騎兵，頭盔下露出了一雙嗜血的眼睛，他第一次發現烏孫人也如此有血性。

這些重騎兵，連胯下高大的烏孫戰馬都披掛著一直遮掩到小腿的馬鎧，有那匈奴人射出的羽箭射到他們的鎧甲上，卻被輕輕的彈開，根本射不穿。

在這些烏孫重騎兵的前面有五十騎穿著絳紅色軍服，外套黑鐵盔甲的騎兵，他們的盔甲樣式與烏孫人大大不同，戰馬的馬鎧也沒有那麼大的面積，而且他們手中拿的不是烏孫騎兵慣用的長槍，而是一柄柄更長更重的長戟。

漢軍騎兵，不會錯，一定是漢軍騎兵，只有漢軍才會穿著顯眼的絳紅色軍服，也只有他們才會用那些又長又重的長戟，他們的頭盔都有護面，雖然看不到他們的相貌，卻能看到那一雙雙充滿殺氣的眼睛。

猙獰的護面更是增加了他們的煞氣，雖然只有五十騎，卻有五百騎衝鋒的氣勢，他們馳騁在所有烏孫重騎兵的最前面，引領著他們，鼓舞著他們的士氣，讓這些烏孫重騎兵從狗變成了狼。

衝在最前面的一騎大漢鐵騎突然高舉手中長戟，高喊出聲，“大漢羽林！”身後那五十騎大漢鐵騎高聲回應，“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烏力屈能聽懂漢話的，這句口號他也很熟悉，這可是一支給匈奴人留下了無盡噩夢的漢軍鐵騎的軍團口號，大漢羽林騎，是的，絕不會錯，就是那支在霍去病帶領下，封狼居胥的大漢羽林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