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兄弟發什麼呆呢?”說話的是丁掌旗。

被死者王氏一家人困在普救堂已經三四天了,這一家人實在有些過分,剛開始很多人還比較同情他們,接連鬧了幾天,言辭之間更多的是讓池仇名譽賠償,大家夥也曉得他們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見他們他們一家已經滿了隔離時間,守衛們藉機將他們轟走了。

“在想以後做些什麼?”出去以後做什麼?這是個問題,這些年,廝殺,爭鬥,讓他覺得厭倦,曾幾何時最憧憬的大英雄,現在發現也不過爾爾,有句話說的好,想成為英雄,苦難重重,若想成為帝王,苦難才剛剛開始。以他的心性,他自認做不到六親不認,既然做不到,就必須捨棄些什麼。

“你也算孔武有力,不如來我這裡吧,做個見習錦差,只要做的好,我保你轉正。”丁掌旗對池仇還是很欣賞的,雖然錦差孔武有力未必有用,但他擔心周氏受到牽連,寧願自己受委屈,這份良善的心卻是錦差最需要的。有了它才能匡扶正義,遇難而上。

“不了,不了。”池仇也覺得自己做錦差並無不可,可他的想法是賺點錢,到江南做個土財主,那裡風光好,當了錦差,就得保一方平安,造福一方百姓,顯然他不認為宴湖是他的歸宿。“你怎麼來了?嫌犯還沒捉到麼?”

丁掌旗搖搖頭:“我已經安排所有錦差大索全城了,你可知道這宴湖城現下有多少人嘛?三萬多人,徘徊在周邊的流民又有三萬,錦差有多少,不過二十人,衙門裡的捕快又不肯幫忙,說是普救堂只是城外,不歸他們管,二十人每天要盤查多少人才能夠查到一點線索,我和我手下這嘴巴這兩天問話都問幹了。”

“這捕快不就是捉拿犯人的嘛?都是宴湖地界,難不成出了城,捕快就不管了?”

“這你是外鄉人,不知道,這捕頭捕快隸屬城衙,當初把錦差分出來,就是專破大案命案,現在倒好,這些人圖個清閒,命案乾脆不管了。”

“重案組呀。”

“說是重案組,倒也不錯,只不過這衙門換了,人走茶涼,那些城衙的官吏們都精著呢。”丁掌旗玩味這重案組的名字,覺得很有意思:“重案組?這詞挺好。”

“丁掌旗,其實錦差難道不屬於城衙?如果你們只是重案組,算是城衙的一部分,那豈不是這種排查的工作可以交給捕快、衙役去辦?等他們將情報彙集給你們,你們在抓人不就可以了,為何要掛兩個牌子。”

“為了好看唄。”丁掌旗一拍大腿:“對了呀,我老丁的上司還是掌營大人,都他娘的是巡防營掌管,哈哈哈,我這就去找晏掌營去。”

“你說什麼?”

“當初各部門分權的時候,這巡防營掌管城內城外治安,錦局和民衙都歸巡防營,我老丁老想著民衙歸城衙管,其實早就不是,他跟我們是巡防營的兩條腿,對對對,讓晏掌營出面,讓這幫小兔崽子出去尋人去。”丁掌旗大喜過望,轉身要走。

“誒,你這次過來到底幹啥的?”

“哦,沒事,就想著人手不夠,過來看看能不能從這裡面抽點壯丁,其實看來看去,就你好像合適,他們呀都想著穿著這身錦皮吃香的喝辣的,不中用,就你還有點眼力界,可堪一用,我再問你一遍,想不想跟我一起幹?”

池仇起身作揖:“多謝掌旗看得起,不過池某志不在此。”

“罷了罷了,這事也不算好差事,看你也不像泛泛之輩,以後做個商家的管事、執事,想來也不是難事,犯不著每天沒日沒夜的擔驚受怕。走了。”

“哈”池仇欲言又止,看著丁掌旗的背影還是忍不住:“丁掌旗。”

“哦?改變主意啦?”

“沒。”濃黑的眉毛皺在了一起,露出沉思的表情。

“那,走了”

“丁掌旗,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聽聞城南臨近港口,本就是煙花之地。往來客商一般不會到這疫病之所來,而城東們常有流鶯攬客,一般城北的流民大多窮苦,就算他們這些人偶爾在大街上撿到錢有些想法,,城東的流鶯只怕要價也不貴,犯不著跑到這裡面來找樂子吧。”

“你是說?”丁掌旗若有所思的說:“這嫌犯,就在普救堂之內?”

“只怕可能性較大。”

丁掌旗沒好氣的打斷了他,說道“此事我也想過,這些人我早已排查,沒啥發現,你看看這裡的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有幾個人帶幞頭?這王氏一家本就是周邊的村戶,認識的人多,保不齊有相好的黑夜摸過來。哎,只是苦了我們咯。”

“原來如此。”見丁掌旗要走,池仇嚷了一句:“讓縣主去說。”

丁掌旗頓悟說:“沒錯!”豎起大拇指揚長而去。

宴湖錦局斂屍房,陰森冰冷,為了方便儲存,宴菟兒要求城主也就是她爹在此開了一個冰窖。方才又檢查了一遍屍體,宴菟兒脫掉白褂,裡面穿著城主特意為她做的猩紅色錦衣,清麗脫俗的樣貌配上如此妖嬈的顏色,再加上她高挑的身材、雪白的肌膚以及修長的美腿,形成了無與倫比的視覺衝擊!“什麼?你讓我去跟晏叔說?”

“怎麼樣?可以嗎?”丁掌旗略帶小心的徵求到。

“也不是不行,這民衙和錦局本就隸屬巡防營,你公事公辦,晏叔人很好的。何必要我跑一趟?”宴菟兒走出斂屍房,這城北的流民最多,晏叔只怕在那裡,宴菟兒有些不太樂意去。

丁掌旗跟在後面:“縣主去說,晏掌營辦的快些,也有力度,這都兩天了,要是民衙那幫小兔崽子再拖拉的話,只怕這案子就棘手了。”

一說到案子,宴菟兒就興奮了,其實她內心有些不滿丁掌旗的效率,她看的一些探案小說,那破案槓槓的快。不過作為她介入的第一個案子,她還是十分不願意成為無頭案,說道:“好吧,我就去一趟吧。”

“對了,方才檢查屍首,從她指甲縫裡挑出來一絲絨毛。”宴菟兒暗暗責怪自己初檢大意,怕丁掌旗笑話,不過為了案件,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丁掌旗拿起那絲絨毛,實在太過細微,他仔細端詳,又放到陽光下透視一番:“看不出來什麼,只是感覺這應該是衣料,還是較好的衣料,會不會是絲綢。”

宴菟兒搓了搓,也拿不定主意。

“要不燒一下吧。”

“燒”宴菟兒不許:“這不是毀壞證物嘛。”

“這要是能破案才是證物,不能破案只是死物,局子裡楊三兒鼻子極好,燒了之後,聞了味,應該可以估計出是何種布料,這對我們排查極有幫助。”

宴菟兒對破案手段知之甚少,聽之覺得有道理,不一會楊三兒趕來,火苗瞬間而滅。

“是緇衣的料。”

“不會有錯?”丁掌旗相信楊三兒的鼻子,不過還是確定一下。

“錯不了。”難得在小郡主面前顯擺一下,楊三兒的款兒擺的很足。“我家開布坊的,如何能錯。”

“那你說說,何種人物一般用緇衣?”

“這可不好說,這種料子防水透氣,一般都是江湖客所穿,還有就是官吏,我們以前的差服大體也是這種料子,只是近些年改成了江南緇衣料,江南緇衣料有股子水味兒,燒起來更卷一點,會有煙,這個嘛,應該是河間的料子。”

宴菟兒吃驚的看著楊三兒,就這小小絨毛,要是她,完全沒有頭緒,沒想到居然能夠分析出這些東西,一方面佩服楊三兒,一邊也覺得這次再檢,有所收穫,暗暗給自己加油,以後檢查要更加細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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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兒看著小縣主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泛起了漣漪!

“看什麼看,走啦,小縣主也是你能惦記的?”

被敲了一腦門子,楊三兒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窘態,尷尬的笑了起來。“惦記不敢,不過小縣主的屁股扭得真好看。”

“是嘛。”丁掌旗摸了摸大鬍子:“我覺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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