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聊了一會兒,也不確定科勃羅與阿七的經歷有沒有關係。丘山突然想到一個點子,對阿七道:“你若能回憶起那些畫面,可以把它們畫下來。”

阿七苦笑道:“我不會畫。”

“我可以幫你。”李柳玉此時突然插話進來。

丘山沒想到李柳玉還有此才能,不禁刮目相看。李柳玉說幹就幹,馬上開啟車後廂一個小桌旁的小燈,在桌上展開紙筆,讓阿七坐在她旁邊,兩人邊說邊畫起來。

這樣估摸著過了兩個小時,車門外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丘山猜想胡天已經回來,拉開窗簾一看,果然見他揹著個鼓囊囊的揹包,一步三搖地往房車這邊奔來。

丘山忙把車門開了。胡天氣喘吁吁地上得車來,從揹包裡掏出幾個盒子。丘山等人一看,胡天不僅買了全景相機,還採購了夜視鏡和WIFI攝像頭。這兩件東西在閬中時沒買到,想不到他仍然惦記著。

胡天將盒子全部開啟,拿起一個圓球狀攝像機一邊展示,一邊吹噓些“超清無死角全景攝像”之類的話。丘山細細端詳,見那攝像機周身佈滿攝像頭,看起來頗為新穎別致。

胡天放下攝像機,從手機裡調出了幾張臨時拍的照片來,給大家看了一遍,說道:“這是試機時拍的,效果不錯吧?”

眾人見那照片能上下左右拖動,展示了攝像頭周圍720度的景觀,都點頭讚許。

第二天一早,胡天和李柳玉又進入景區,用全景相機將沿途風景拍了個遍。傍晚回來後,眾人將照片匯入電腦逐一瀏覽,見遊客中有十來人看起來頗為可疑。

當晚李柳玉又幫阿七畫了些素描稿。阿七將其中不甚相符的地方指出來,李柳玉馬上進行修改,直至阿七覺得基本符合自己記憶中的樣子為止。

丘山等人看過素描稿後都覺得李柳玉畫技了得。丘山見那些畫作雖然都是根據回憶的細枝末節描繪,但放在一起後頗有些詭異的氣氛。他指著有一條長長甬道的草圖問阿七道:“這過道兩邊都是沒有門和窗戶的嗎?”

阿七點點頭道:“是的,只有天花板上裝著燈,燈是嵌在牆壁裡的。”

丘山翻到另一幅圖畫,見一條彎曲的管道裡充滿液體狀的物質,就問道:“這條管道是透明的?”

“應該是透明的玻璃管,裡邊是紅色的液體。”

丘山點點頭,拿起另一幅素描圖。那幅圖的整個畫面都被一個長條形水槽佔據,中間有許多波紋,波紋中隱約有個人的頭像,因為水的折射,整個頭像變得極為扭曲,無法辨出面貌。丘山暗想這圖應是李柳

玉採用了阿七從水裡往外看的視角,便問阿七:“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水槽?奇怪,看起來也像透明的。”

阿七看了看素描圖,說道:“我也記不太清了,也可能是半透明的。”

“嗯,能記起這麼多細節已經很不容易了。”丘山隨手翻到下一張圖畫,見上面居然畫了六對眼睛,不由大感驚奇,問道:“這有六個人的眼睛?”

“是一個人的。” 阿七說著指著最右邊的一對眼睛道:“我記得那人的眼睛跟這雙最像。”

丘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雙眼睛眼窩深陷,眉宇和眼角的皺紋帶了點慈祥的味道。再看其他眼睛,跟那雙眼睛略有相似,但都有些差別,只是具體區別在哪裡,一時也無法說清。

“這眼神真複雜。”丘山隨口說道。

阿七點點頭,卻沒有回話。

坐在一旁的李柳玉突然說道:“你們看過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嗎?”

正擠在劉奇身邊的胡天扭過頭來嚷道:“《蒙娜麗莎》?那是胡爺我的最愛!柳玉小姐,我雖然沒學過畫,但藝術細胞也是一把一把的。在老子眼裡,最服氣的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和敦煌莫高窟裡的飛天,那可都是人類藝術珍品。”

李柳玉像是回憶什麼似的緩緩說道:“《蒙娜麗莎》的眼睛裡包含了許多情緒,如果仔細去看就能體會到。以前我學畫時老師說過,許多畫家都會花很大力氣去描繪人的眼睛和手,因為這兩處地方是最能傳達人物情感的。”

丘山聽李柳玉這麼說,便又去看那雙眼睛,竟隱隱感覺出一些情緒來。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悲憫、冷酷、狂熱、理性、凌厲……或許兼而有之。

李柳玉接著說:“阿七覺得這雙眼比其他眼睛更相似,有可能是裡邊包含了更多的情緒。”

丘山暗想李柳玉畫了這麼多雙眼睛,也應是慢慢體會出阿七看到那人雙眼時的情緒。畢竟畫家可以把物體畫得一模一樣,但人物情緒的傳達還是要靠揣摩觀察才能感受到。他看了看其他眼睛,覺得那些眼睛裡缺少了一種悲憫和冷酷交織的情感。

丘山又跟李柳玉和阿七聊了聊,各自和衣睡了。

第二天一早,胡天和李柳玉又前往景區去了。

丘山看到桌上那一沓素描畫,想到昨晚看它們時的詭異感覺,此時忍不住又拿起來,把那些素描畫挨個看了起來。待再次看到那張甬道圖,丘山心裡一個激靈,指著圖問阿七道:“這地方……是不是在地下?”

阿七聽丘山這麼說,便也向那張圖看去,呆望了半晌才道:“我記得穿過一道門後,就是

這條通道。”

“通道有多長?”

阿七搖搖頭道:“記不起來了。”

“唔,那是一扇什麼樣的門?”

“可能是鐵門,門上有一個圓盤,左邊有個密碼鎖。我記得門在身後關上時,傳來了金屬撞擊的聲音。”

“你沒有回頭看看嗎?”

阿七又搖了搖頭:“想不起了。”

“嗯。”丘山點點頭道:“等李柳玉回來後,還可以把那門的樣子畫一畫……我覺得可能是一道閘門。”說著又把其他圖紙挨個看了一遍,也沒有看出什麼新意,只好放下圖紙,往車窗外張望了一番。此時太陽已經爬上東邊山頭,朝霞鋪滿山巒和河面,山坳間的陰暗和寒意正一點點褪去。

阿七的臉色儘管還有些憂鬱,但比前幾天好了不少。丘山見他精神不錯,就指了指他的背問道:“感覺怎樣了?”

阿七點點頭,略微擴了擴胸,沉聲說道:“好很多了。”

“我們去河邊走走。”

兩人跟劉奇打了個招呼,下得車來,沿著伊河往南邊緩緩走去。太陽此時已經有了些暖意,照在人身上頗為受用。丘山望了望阿七,想起在渭河邊試探他姜太公釣魚的事來,不由笑道:“你中文這麼流利,卻不知道一些很普通的中國民間故事,真是奇怪。”

阿七不置可否地眨眨眼,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完望著伊河發了會呆,才又接著說:“我感覺自己一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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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的力量?”

“是的,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像在某種控制之下。”

“哦?”丘山有點驚奇地看著阿七,想起他在渭河船中談及在舊金山聯合廣場醒來的事,很顯然有人知曉這背後的一切。他寬慰道:“但你現在做的,都是按自己的意志去行動的,不是嗎?”

阿七點點頭道:“是的……但一切都像是註定的。”

丘山聽到這句頗為悲觀的話,側頭瞄了一眼阿七,見他神色黯然,一時竟無言以對,過了好久才微笑道:“即使一切是註定的,也可以有不同的活法,比如說我現在要跳進河裡遊一遊,老天爺也拿我沒辦法。”

阿七聽他這麼說,不由也笑了起來。

丘山見遠處景區內遊人漸漸多了起來,就道:“我們回吧。”

回來路上,丘山細細咀嚼阿七的那番話,暗想他對自己身世茫然無知,難免有些宿命的想法。目前看來,阿七的失憶很可能是人為製造的。當初在廣場給阿七揹包的人就是知情人之一,卻不知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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