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媽的怎麼會這樣子?”丘山兩眼死死盯著報紙,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雙手還微微顫抖。

胡天見報紙頭版下方有一篇報道,標題寫著“梁山六旬夫妻猝死家中,空巢老人問題再引關注”,旁邊還配有一張新聞圖片,忙問道:“這家人難道……”

“沒想到,真沒想到。”丘山一邊盯著圖片一邊緩緩搖頭,一時間頭緒紛亂,像是在回憶什麼。

“呃呃,”胡天抓住丘山的膀子猛地搖晃了一下,大聲問道:“老丘,是不是那戶農民?”走在前邊的劉奇和阿七聞聲都回過頭來張望。

丘山這才從沉思中抬起頭,用手指著圖片中的窯洞一字一頓說:“就是這地方,就是要賣紅磚的張老漢住的地方。”

“啊?不會吧?”胡天一把搶過報紙,急切問道:“你沒看走眼吧?”

“不會錯,你看這玉米棒子,還有這個“福”字,這塑膠窗紙上的洞,我當時就坐在這裡……張老漢怎麼可能猝死呢?而且是兩口子同時猝死!這不可能啊。前幾天我碰到他時,身體看著還挺硬朗的……”丘山回憶起那天在窯洞時的情景,腦袋裡漸漸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表情由震驚變成疑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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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這……這是啥時的事?我看看。”胡天一把抓過報紙仔細看了起來,“昨晨七點……這報紙是昨天的,也就是前天清晨七點。我說老丘,咱得趕緊去,說不定還能找到紅磚。”

“一定要去,馬上就去。”

四人沿著街邊疾走,好不容易打了輛計程車,直奔乾縣梁山而去。

丘山一路上忐忑不安,想到這幾天一直被人跟蹤,張老漢和他老伴說不定就是跟蹤自己的人謀害的……正胡思亂想間,坐在旁邊的胡天突然問道:“老丘,我剛說到哪兒了?”

“什麼說到哪?”丘山心緒煩亂,沒好氣地反問道。

胡天倒毫不在乎,一拍腦袋道:“唔……對,《儀鳳飛天閣顯聖記》。呵呵,這幾天我都快把它背下來了。”胡天開啟揹包,取出個平板電腦說道:“你看看就知道,這本書詳細記載了飛天閣的建造過程,真正是千古秘聞。”說著開啟電腦,找出一堆圖片來。那些圖片拍得有失水準,但可以看出是一本古書,紙張暗黃,有些地方已經缺失,內容用工整的楷書所寫,字跡仍清晰可辨。

“這是什麼東西?”丘山看了眼電腦屏幕,心不在焉地問道。

胡天一聽丘山的口氣,顯然把自己剛才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不禁頗為氣惱道:“《儀鳳飛天閣顯聖記》,史上絕無僅有的奇書,孤本。天下知道這本書的不超過三人,你就是第三個。”

“孤本?”丘山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圖片。

“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我胡天什麼人,怎麼會整些假東西唬老同學?你知道這本書的作者是誰嗎?”胡天好整以暇地望著丘山。

“是誰?”丘山說著撥了幾下螢幕,見有些頁張殘缺得厲害,痕跡極為陳舊,除了文字之外,書裡還有幾幅圖畫,畫了一些建築磚石之類。

“李覺然。我跟你說,這個李覺然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他自稱李淳風嫡孫,李淳風可是很牛逼的唐

代科學家,他孫子自然是信得過的。總而言之,本人透過反覆求證,皓首窮經,根據成書年代算來,覺得這李覺然所言非虛。”

丘山聽胡天提及李淳風,心中一動,往那些文字仔細看去,嘴裡問道:“這書裡講的什麼?”

“據書中記載,儀鳳三年,也就是公元678年,武則天命人鑄九九八十一巨鼎結為爐林,熔銅五十餘萬斤,縛住通天靈石,採擷石之精華匿於紅泥,烈火摧之以成磚瓦,營造出閣樓一座,取名飛天閣。”胡天說著在螢幕上好一陣撥劃,找到了一張建築線描圖。

丘山見那閣樓磚石結構,僅兩層,築在一個高臺上,就道:“聽你這麼說,那紅磚裡邊就藏著什麼通天靈石囉。一戶農民怎麼會有這樣的紅磚?”

“你道這飛天閣是說建就建的?武則天徵集了五千民工,整整修了十七年才大功告成。也幸虧那老孃們採陽補陰,活了八十來歲。那些民工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全部咔嚓了事。但也難免有一兩個漏網之魚,抱了個紅磚偷偷溜回家的。張老漢的祖上說不定就是其中一個。”

丘山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動用五千人,修了十七年!這可是不輸阿房宮、秦長城的大工程。這閣樓才兩層……”

“此樓非彼樓,絕對不能以常理度之。這可是飛天閣。”胡天一本正經地說道:“根據書裡記載,被磚石包裹的通天靈石浮力驚人,來去如風,需以沉銅扼住。”胡天說著調出一張古圖來,內容是一塊標註了一些孔洞曲線和機括的紅磚。胡天指著圖片道:“看到紅磚表面的幾個小孔了吧,這叫水銀注。只要將水銀注入小孔,流經特殊暗道,即可啟發機關,開啟縛石鎖,磚頭就能飛起來。”

聽胡天這麼說,丘山便把自己手機的圖片調出來,放大了仔細一看,還真看見了幾個小孔,便問道:“這通天靈石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咳……這個書裡雖然沒有詳細解釋,但李覺然稱此石‘有靈性’,也就是說好像有生命一樣,想來應該是從哪個地方長出來的,就像石頭縫裡蹦出個孫悟空一樣。”

丘山聽胡天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知道他並不清楚通天靈石所指何物,浮力驚人來去如風雲雲可能都是作者意淫出來的,就接著問道:“實打實說,這本《儀鳳飛天閣顯聖記》是從哪裡搞到的?”

“此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也。”胡天眼珠子骨碌碌轉一圈,嘿嘿笑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這種飽學之士向來愛書如命,珍聞秘錄汗牛充棟,這樣的書在我那裡俯拾皆是,所以也算是安得其所。”

丘山心想胡天這書來路可能不那麼正當,也沒再追問,把電腦抱過來,從頭至尾粗略瀏覽了一遍。由於都是文言文,也沒斷句,丘山只懂了個大概。書中說飛天閣始建於儀鳳三年,一直到證聖元年才完工,動用了近五千人,建成了一座兩層八面的閣樓。書中對技術細節的描述非常詳實,比如飛天閣的構造佈置、建造飛天閣的磚石原料等都有圖文加以說明,令人覺得這座建築的確真實存在,但對於飛天閣位於何處卻語焉不詳。所謂的通天靈石無一字著墨,談到飛天閣落成時更有“聖泉倒懸,上接霞光,五海之內,日月失色”之類的字樣,浮誇程度不亞於《洛神賦》。

丘山看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

,就將電腦還給胡天,突然想起李泰來的那段暗語,問道:“我昨晚發給你的郵件看了沒?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什麼郵件……哦,是不是如皇如後什麼的?你寫的打油詩?還不錯嘛。”胡天言不由衷地敷衍道。

“那是李泰來留給他女兒的遺言,裡邊似乎隱藏著一些資訊。”

“哦?李泰來的遺言?”胡天忙從電腦裡找出那封郵件看了一遍,思索了片刻道:“這不是告訴他女兒一個什麼水井裡有經書嘛,這老頭還挺講究。”

丘山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問道:“什麼經書?”

“《道德經》唄,你看這‘往昔故井,東來紫氣’,意思是說在以前一個什麼井裡,有本老子的《道德經》。”

“東來紫氣就是指《道德經》?”

“我說老丘,這你就得跟我學學了。解這種謎語,一定要前後文參照來看。你看這‘東來紫氣’不是指老子出關的事麼?但一口水井跟老子出關風馬牛不相及啊。你就得往前後找線索,注意到沒有,步君前塵,這個‘君’指誰?老子唄,老子不是叫太上老君嗎?所謂步君前塵,不就是說要學習老子嗎?怎麼學?老子又不能親自教,那不就只能學習他留下的《道德經》了。”

丘山見胡天說得頭頭是道,就接著問道:“如皇如後,九泉含笑,丈夫立世,高曲寡和又是什麼意思?”

“這幾個句子從字面上理解就對了。如皇如後,又像皇帝又像皇后,那不就是說又像男的又像女的嗎?李泰來的意思很明白了,他是個雙性戀,男的女的都處過,這輩子過得挺滿足的,所以可以含笑九泉了。”

丘山聽他不著邊際地東拉西扯,正想反駁,胡天接著又道:“丈夫立世,高曲寡和,當然是談情懷和理想了,意思是說他老人家七尺鬚眉大丈夫,一輩子搞學術研究,冷冷清清曲高和寡,雖然有那麼點懷才不遇,但也算得上不負光陰。咳咳,想不到這老頭臨死前還有點酸溜溜的心理。不過寫的這玩意兒,跟屈原的《楚辭》就相差太遠了。”

丘山暗想胡天若是知道李泰來還留下一首絕句,定會有另一番結論,而不是雙性戀、酸溜溜什麼的胡謅,只是此時也不便多說,就問道:“你肯定就是這麼個意思?”

胡天搖頭晃腦道:“意思當然是八九不離十了。從整首詩的結構而言,前邊四句算是李泰來對自己一輩子的總結,後邊四句大概算得上是託付後事了。不過李泰來為什麼要他女兒找一本《道德經》呢?這樣繞來繞去的,真是奇怪……莫非他在那《道德經》裡夾了些什麼寶貝?”

丘山望了望阿七和劉奇,阿七兩眼望著窗外,像在想什麼心事,劉奇正在打瞌睡,便道:“這事兒到時再聊。”就將話題岔開,聊了聊各自畢業後的情況。

據胡天說,他老爹原本託關系要把他弄進某高校當輔導員,來個子承父業,熬個幾十年,教授頭銜也就到手了。誰料胡天非要搞考古,被他爸臭罵了一頓,父子關系鬧得很僵,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胡天,只好遂了他的願,找後門進了省裡的考古隊。按說胡天學的是天體物理,跟考古八竿子打不著,好在他平時自己有些積累,加上興趣所在,也算是找了份合適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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