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件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大事。

無論是朱門大戶裡的達官顯貴,還是街頭巷尾的販夫走卒,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這件大事。

登基五年的皇帝,終於要有皇后了。

長安人談論這件事的熱烈程度,跟他們對皇帝陛下的擁戴程度如出一轍。在大家的心目中,現如今的皇帝陛下雄才大略、澤被四海,是罕見的明君仁君,別的不說,僅是功績就足以名震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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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間誅宦官、除權臣,而後平定黃巢之亂,蕩平作亂的各路諸侯,又馬不停蹄收復被異族侵佔的祖宗疆土,登基稱帝後,更是普傳修煉功法,拓土開疆,威服四夷.......

各種傳奇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這樣的皇帝,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大家只會認為理所應當,喜聞樂見,說不定還要寫點傳奇小說,拐彎抹角的歌頌一番。可陛下偏偏一直沒有納妃,這就讓人很是納罕了,畢竟陛下還這麼年輕,這件事完全沒有道理。

街坊中有好事者,曾經信誓旦旦的傳言,說陛下不好女色好男風,為了印證自己的推斷,還言辭鑿鑿的說,陛下跟岐王往來甚多,出遊時舉止親密,絕對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

這種事大家起初是不信的,覺得有礙陛下在自己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後來三人成虎,越來越多的人漸漸就信了。

反正好男風也不是什麼太稀奇古怪的事,這天下就兩種人,除了女人就是男人,陛下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好像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達官顯貴家的人,不也有很多都好這一口嘛?

為此,也不知多少家世顯赫、待嫁閨中的女子,哭廢了自己的手帕,禮部官員更是痛心疾首,多次變著法兒暗示陛下,該選宮女了,該選美人了,可陛下總是裝作沒看見。

從來都是勸諫皇帝少選幾回美人,少弄些女子進宮的御史們,現在都眼巴巴的看著陛下,希望他“勞民傷財”一回,好好“勞民傷財”一回。

一些心善又沒事可做的老婦人,每日晨昏都要向上蒼祈求一番,讓天上下凡幾個能讓陛下看得上眼的仙女來......這可是關係大唐千秋萬代的大事。

總而言之,在傳出皇帝要有皇后的風聲後,長安城沸騰了起來。

大家都很激動,變著法兒的打聽皇后是何許人也,竟然能改變陛下那顆只喜歡男人的心,這對大唐來說可是潑天大功啊,必須敬仰,必須膜拜,必須感謝。

長安城裡多得是消息靈通之輩,很快就有人從禮部官員那裡得知,原來皇后就是酈郡主!酈郡主是誰?怎麼這些年沒見過?於是有關酈郡主的事蹟,很快就在長安城傳開。

什麼跟陛下青梅竹馬,在陛下被斷定不能修行的時候,依舊日日陪伴不離不棄,為了陛下不惜以身擋住道門誅仙劍,又被重塑了肉身擁有了仙人之軀,幫著陛下拉攏了妖族,這些年一直在仙域為陛下征戰等等。

一個接一個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引發了無數人的讚歎,最終大家都豎起大拇指,一致認為郡主絕對是陛下的良配,皇后之位舍酈郡主其誰?

後來,崑崙重開、郡主下凡的事,又從修士群中傳到了所有人耳中,長安百姓這才得知,原來陛下不納妃,一直都是在等郡主下凡!

這份深情立即讓無數多愁善感、嚮往好夫君的女子,自動想象了無數感人肺腑的畫面,一個個都把自己哭成了淚人兒,於是酈郡主的人氣達到了頂峰。

皇帝迎娶酈郡主,冊封其為皇后的那一天,長安城萬人空巷,熱鬧程度甚至還要超過上元節。

上元節的時候,大家雖然也喜歡出來看燈市,但年紀大的人是不會輕易出門的,走不動了,不喜歡熱鬧的人,也最多觀賞一下自家的花燈。

但這回不一樣。

皇帝陛下與酈郡主的婚事,既有社稷意義,又有市井吸引力,長安人都是拖家帶口走上街頭,想要一睹皇后真顏,看看是什麼樣的絕色女子,讓陛下能一等五年。

當然,最終親眼看到酈郡主面容的,都是真正的達官顯貴,多半之前就認識郡主了。普通百姓在人群的海洋裡,連挪動都是問題,伸長了脖子,能看到皇帝與皇后的身影,那都是莫大幸運。

雖說沒看到皇后的真容,讓大家很是失望,但場面的浩大壯觀,還是彌補了大家心中的遺憾。其實大家就是來湊熱鬧的,參與第一,回去後能有談資就行。

但這回三省六部明顯是鉚足了勁,把禮儀弄得無可挑剔、把場面排得能多大就多大,別的不說,僅是各種賞賜發下來,很多百姓就收穫了相當於半年收入的財富。

這種大手筆史無前例,也印證了大唐現如今的強大無匹,讓長安百姓滿意至極,各種歌功頌德的聲音海浪一樣,一直延續到黃昏。

大臣們終於完成了“勞民傷財”的心願,一個個都是捻著鬍鬚,笑得欣慰愉悅,臨了還互相行禮祝賀,一副“彈冠相慶”的樣子。

當然,長安百姓回去後,免不得互相吹噓,自己距離皇后與皇后是多麼近,親眼看到了陛下是何等的身形偉岸,皇后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在互相贊同一番。

彼此都得到滿足後,大家就揣著朝廷的賞賜,或者去酒樓宴飲,繼續吹捧陛下英明神武、皇后賢良淑德,或者是買了肥雞肥羊回去,跟媳婦兒孩子美餐一頓,享受人間歡樂。

......

吳悠獲封為皇后之後,宮城終於多了不少生機活力,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清。李曄在處理政事之餘,有吳悠端上來的各種糕點,身心都會得到放鬆。無事的時候有自己喜歡的人陪著說話,心情也會愉悅很多。

有時候,李曄就算是看著吳悠雙手叉腰,一本正經教訓宮女宦官,整頓紀律散漫的後宮,都會忍不住露出溫暖柔和的笑意。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皇后端來的休閒解乏食品,基本都是一碗銀耳蓮子羹,糖還放得特別多,這讓李曄叫苦不迭。

後來問了原因,才知道這是太宗的皇后長孫喜歡做的事,吳悠立志成為一代賢后,自然要以長孫為模範,先學習模仿,再尋求超越。

吳悠說這話的時候,認真的揮了揮小拳頭,看得李曄覺得這件事可能性不大。不過聯想到吳悠到了宦官宮女面前,就沒有半分小女兒姿態,恩威並施很是得人敬重,李曄又覺得吳悠未來可期。

簡單來說,有了吳悠這個皇后,李曄的日子過得舒坦了不少。

“張長安已經出了玉門關?”

李曄得到宋嬌稟報的訊息,有些為對方的行程之快感到詫異。看來在接到調令後,張長安幾乎沒有停留,而且稱得上是日夜兼程的趕路,“該給他的人手和資料,都已經給他了?”

“在他經過玉門關的時候,就已經全都給他了。”

宋嬌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既然說張長安有宰相潛力,為何又讓他在草原消磨了兩年時光,這回不提拔他到中樞任職也就罷了,怎麼還讓他去西域兇險之地?”

李曄放下手中的摺子,奇怪的看了宋嬌一眼,“既然是宰相人選,自然需要好生雕琢,康莊大道可培養不出國之棟樑。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佛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是題中應有之意。”

懲辦兵部錢侍郎後,李曄沒有立刻提升張長安的官職,就是在刻意磨練他的心智。但李曄又沒有給格桑州派遣刺史,這就在事實上讓張長安有了主政一方的經驗,可謂互不耽誤。

“與大食之戰,是國之大事,張長安自然要參與其中,但如何參與,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發揮他的才能,讓他學到更多東西,就需要好生安排。

“時至今日,他帶過兵打過仗,也主持過一方政務,成績都很好,現在讓他接觸一下青衣衙門,也是必要的,還能直接跟大食人交手,瞭解大食人,好處不用多說。”

李曄屈指敲打著桌案說道,“有了這些經歷,他往後再身居高位,看問題就能更全面。能知道各個衙門的存在狀態、辦事方式,也有助於協調各方。”

宋嬌蹙了蹙眉,“你就不怕把他用得太狠,用壞了?”

“不至於。”李曄笑了笑,“我心中是有數的。再者,要做宰相,心志自然得比旁人堅韌許多。”

之所以是此時讓張長安離開草原,李曄也是有考慮的。在此之前,對他的壓制、錘鍊還不夠,但要是繼續讓他呆在草原州,對方的熱血就會被真的消磨掉。

熱血不比操守,也不比性格,這東西是經不起太長時間冷卻的,久了就會結冰,而且再也無法解凍。

能夠為國而死的,大多是年輕人,沒見過誰生活困頓不堪,遭受了社會黑暗面的虐待,身無長物到了中年之後,還有為國捨身熱血的。

宋嬌還想說什麼,李曄已經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多言。

張長安有宰相潛力,卻不是唯一的宰相候選人,對李曄而言,對方最終能不能做到那個位置上,還是要看他自己。擇優用人,是李曄這個皇帝必須有的素質,經受不住磨練、考驗的人,統領不了未來的大唐的百官。

李曄本以為宋嬌該離開了,自己已經準備繼續批閱奏摺,拿起玉筆,才發現對方沒有告退的意思,而且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

李曄心思何其靈敏,這便恍然大悟,原來宋嬌跟自己在張長安的事情上掰扯,其根本用意,並不是要為張長安鳴不平,或者為他爭取什麼。

她是青衣衙門大統領,又不是中書門下平章事,張長安跟她還非親非故,怎麼都輪不到她來為其說這麼多話。

所以宋嬌一直不走,就是要在李曄面前多晃一會兒,彰顯一下存在感。

意識到這一點,李曄就明白了宋嬌看自己的眼神,為何隱隱透露出一股幽怨之意。那分明就是在說,你有了皇后,就不再關注關心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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