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接過話頭:“看來劉將軍也是索要援軍?”

“有何不可?上官傾城能要援軍,他就不能要了?”李茂貞不樂意的說道。

然後他自己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妥,看李曄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奇怪、玩味,“我發現你這廝扮演‘安王’扮演得久了,見識倒是進步不少,是不是真把自個兒當安王了?想做安王了?”

李曄心裡一聲咯噔,連忙起身賠罪。

李茂貞擺了擺寬大長袖,犀利逼人又陰柔深邃的眸子裡,竟然掠過一些失望之色,意興闌珊道:“瞧你這副德行,唯唯諾諾的,跟李曄那廝差了何止八千里。就算你有這個野心,也只會貽笑大方。真是,我擔心你做什麼。好了,坐下吧。”

李曄坐下後訕笑道:“岐王和安王都是日月一般的人物,自然不是我們這種小人能夠揣度、模仿的。”

李茂貞怔了怔,出乎尋常的捕捉到另外的重點:“日月?”

隨即他露出由衷的笑意,豎起大拇指讚賞道:“你這個說法不錯,我很欣賞!”

“......”李曄一臉迷茫,不知道李茂貞腦子裡在想什麼。

“別打岔了,說正事吧。”李茂貞收斂神色,“各鎮的兵馬,現在已經在宋亳、袞沂完成集結,這麼多兵馬到位了,自然沒有吃白飯睡大覺的道理,是時候開始全面進軍了。讓劉大正帶領宣武軍,和趙炳坤一起去宿州,你看能不能說服他?

......明明是你把話頭挑開的......李曄聽到後面的話,很配合的做出無知之色:“啊?”

李茂貞耐心解釋道:“我們的兵馬除了袞、沂一線外,這邊有一百多萬,如果給上官傾城二十萬援軍,等於三分之一軍力都歸屬於她率領了。

“依我看,攻打宿州的兵馬也應該是差不多數量,畢竟是全面進軍,劉大正和趙炳坤都不該閒著,應該上陣。剩下的三分之一軍力,自然是咱們帶在身邊,除了穩定後方、防備意外、支援各處外,和保證攻勢的層次性外,也能在時機到來之際,作為生力軍投入戰場一錘定音。”

李曄佯裝聽得雲裡霧裡,然後用不明覺厲的神態道:“岐王高見,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茂貞了無趣味的擺擺手,“誰要你佩服了,你佩服有什麼用!”

說著,他看著李曄問道:“你,負責說服劉大正,讓他跟隨趙炳坤進軍宿州,並且在戰事上聽從趙炳坤號令!”

......又在想方設法分散、掣肘我的部曲......不過現在戰事第一,而且是兩方進軍,為了跟上官傾城有個比較,搶在她前面取得戰果,諒你也不至於給劉大正穿小鞋......李曄大點其頭:“一切都聽岐王安排!”

跟李曄完成“密謀”後,李茂貞傳令擂鼓聚將,召開軍議。

軍議上,李茂貞先是通報了最新戰況,然後提出相應決議。

劉大正一聽說他要帶著宣武軍出戰宿州,軍漢的牛脾氣馬上就上來了,瞪大眼睛道:“什麼?讓末將聽趙將軍的號令從事?憑什麼!末將不服!”

李曄把臉一板,正色道:“這是孤王跟岐王商量好的決議,將軍為何不服?”

劉大正乜斜旁邊的趙炳坤一眼,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嗤笑道:“就憑趙念慈兵敗蕭縣,末將就不服!現在趙念慈可是在上官將軍麾下聽令,而且還只是一個馬前卒,末將身為殿下駕前第一將,怎麼說也是有臉面的人,怎麼能聽趙炳坤的號令?!”

說著,劉大正向李曄抱拳,“請殿下三思!”

他沒忘記隱蔽的給李曄遞過去一個眼神,那是得意的眼神:怎麼樣,殿下,我這理由無懈可擊吧?你現在是“假安王”,受李茂貞那鳥廝脅迫,言行多有不便,心裡肯定不願意接受這個安排,我幫你頂回去了,不用誇我。

......我誇你個屁,這就是我的意思......李曄內心無奈,臉上猶豫:“將軍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趙炳坤:“???”

他怒火中燒,銅鈴般的眼睛瞪著劉大正:“劉大正!你什麼意思!聽本將號令,怎麼就讓你沒臉了,你把話說清楚!”

劉大正心想: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慫,否則殿下就沒人撐腰了,當即冷笑不迭:“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趙炳坤,不配讓我劉大正聽令!”

“混賬!”趙炳坤不知道劉大正為何說話這般猖狂,頓時怒不可遏,眼看著就要暴跳如雷,跟劉大正當場練練。

“好了!”李茂貞呵斥一聲,低沉著眼,“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他看向李曄:“安王......”

李茂貞剛想對李曄說,你還能不能約束自己的部曲了,劉大正已經大聲打斷了李茂貞:“岐王!要我劉大正去宿州也可以,必須讓趙炳坤服從末將調遣,否則此時斷無可能!”

李茂貞充滿煞氣的眼神頓時落到劉大正身上。

劉大正表示凌然不懼。

他也確實沒什麼需要畏懼的,雖然對方是藩王,壓制境界到陽神真人,但畢竟不是他的王,以他在軍中的身份,對方能拿他怎麼樣?

見劉大正這是有恃無恐,愈發囂張,李曄都看不下去了,他不得不咳嗽一聲,裝模作樣道:“劉將軍,北線碭山一代,已經由上官傾城統兵了,而且岐王已經答應,派遣二十萬援軍前去助戰。”

“是嗎?還有這種事?”劉大正一愣。

李曄無奈,趕在劉大正鬧出僵局前道:“劉將軍雖然是跟隨趙將軍征戰,但凡事都可以商量,孤王相信趙將軍也會願意聽取你的意見。”

劉大正張了張嘴:“啊......”

他雖然知道李曄的真實身份,但如今李茂貞在側,李曄跟眾人的聯絡就不能順暢進行,會錯意的情景不可避免。說到底,劉大正不比崔克禮跟李振,並不是那麼善於洞悉細節。劉大正弄清了李曄的意思,想著轉變態度,但又不好太過僵硬,只好斜眼看著趙炳坤道:“趙將軍果真會凡事都跟劉某商量?”

趙炳坤一臉不痛快:“可以商量,但若是有分歧,主意還得本將拿。”

劉大正無可無不可,“那得到時候再說了。”

這話雖然不怎麼誠懇,但也算借坡下驢了,劉大正悄悄松了口氣。

後來的事情證明,劉大正的鬧騰並非沒有收穫,他以在意見相左時聽從趙炳坤號令為條件,換取了河東軍去北線襄助上官傾城。

河東軍,是李曄麾下僅次於平盧軍的戰力,跟宣武軍在一個水平上。

這樣一來,至少北線上官傾城的局面就好處理多了。

軍議最後,李茂貞不無陰沉的對趙炳坤等人道:“區區一個楊行密,希望不要讓本王親自出手。”

......

碭山縣外。

李振率領河東、昭義兩軍抵達時,上官傾城的先鋒大軍正在城外建造圍城土山,看樣子是準備大幹一場、打持久戰。

河東、昭義兩軍紮營時,李振和李承乾來到軍前,跟上官傾城碰頭。

“儒門士子的確不以戰陣能力稱雄,但在守城這樣的戰鬥中,他們能夠最大限度聚集滿城百姓之力,那可是憑空多出來的力量;儒門士子也的確有許多弱點,但都是在承平時候體現,現在有王載豐凝聚儒門人心,幫助高駢死戰淮北,這階段儒門士子還是很能拼命的。”

李振望著城頭說道,“這一戰,並不輕鬆啊。”

上官傾城點點頭,沒有多說。

再艱難的戰鬥,對她而言都是一樣進攻。

她是兵家大將。

再有一場顯赫大勝,她就有了名將之名。

......

汴州。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

一隊人站在一座大門沒有塗漆的普通民宅前,為首的文士執禮甚為恭敬,哪怕他叫門之後,眼前的木門並沒有開啟。

夕陽下屋簷的斜影在泥土道上似緩實快的轉換。

天色很快黑下來。

民宅裡亮起了昏黃燈光。那光芒太弱,透過門縫只洩出一束微光,連張仲生的面容都沒有照清。

他一動不動的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吱呀聲,木門徐徐開啟。出現在門內的,是一名縱然衣著樸素寬鬆,但也掩蓋不住天生麗質與曼妙身段的風韻婦人。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張仲生躬身行禮:“見過夫人。”

“夫君請先生進來。”婦人微笑著說道,聲音並不如吳音軟糯,也沒有普通婦人的拘謹,反而有一種大方中正之氣,極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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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

張仲生進了院門,跟隨婦人走到大堂門口,在婦人的示意下,他整了整衣襟獨自邁過門檻。

堂中坐著一個人。

朱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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