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了下府中的親衛,何瑾當即就趕向了月港。

此時月港已沸反盈天,比起當初海澄嚴查的時候,可躁動了太多。畢竟如今月港的規模,比起之前偷偷摸摸的走私,也大了不知多少。

海上入眼盡是滿載貨物的船隻等著起錨,卻被府衙的民壯呵斥著不許亂動,商賈們簡直都急死了。

“朝廷都明令可以下海了,怎麼還嚴查?”

“哎,聽說是東家們不給府臺大人上供了,斷了人家的財路,你說官府能不找事兒嗎?”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披著朝廷的官袍,卻幹著海寇的事,簡直不讓我們老百姓有條活路!”

“是呀,何大人費了多大的勁,才開了這海禁......有些人跟真真正正的好官兒比起來,簡直......哎!”

“快看,何大人來了,何大人來給我們做主了!......”

等何瑾趕到的時候,眾人當時就跟看到救星一般,趕緊讓開了一條路。

然後何瑾就看到,李老爺子和商會的一些鄉紳,全都被枷了起來。二十多斤的枷板,壓得七十歲的老爺子面色發紫,姚文元就在一旁睥睨兇橫地看著。

待他走入姚文元的視線後,姚文元先露出了一絲獰笑,等待著何瑾先開口。

何瑾的臉色就很奇怪,既沒有憤慨,也沒有哀憐,只是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兒,看向姚文元道:“姚府尊,別的商賈你枷也就枷了,畢竟咱大明朝歷來重農抑商,就這麼個風氣。可李老爺子一門兩進士,兒子也都是朝廷命官,竟然也讓你給枷了?”

“哼,正是因為如此,才更要枷號示眾,讓那些心存不良之輩知曉法網無情!”姚文元不屑地看了一眼何瑾,此番他就是要殺雞儆猴,讓這些商賈們知曉得罪了他,什麼開海詔令、什麼朝廷宣撫,統統就是狗屁!

不上供就想好好地做生意,世上哪有這般簡單的好事兒?

何瑾聞言也不搭理姚文元,只是湊到了李老爺子身前,好心地問道:“老爺子,咱還能撐得住嗎?”

李老爺子當時都想噴他:要不你來試試?

“何大人,莫要打趣老朽了,還是快想個輒吧......老朽,老朽真是信了你的邪,才落得如此下場。”

“哦,還能說話,還知道懟我,大概就沒啥事兒。”何瑾卻好似沒聽到李老爺子的話一樣,點點頭道:“那就多枷一會兒吧。等下,我讓這個姚文元戴個四十斤的,老爺子覺得如何?”

“何瑾!......”聽到何瑾直呼自己的姓名,姚文元也徹底撕破臉了,怒色道:“本官前來嚴查通倭,搜檢違禁貨品,乃屬分內之責。且為警示百姓,將這些逐利無恥的奸商枷號示眾,又有何不可!”

“反倒是你,來此不知所謂,同這些奸商勾勾搭搭的,本官懷疑你也參與了這通倭走私之事!”

何瑾就抬頭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等什麼人來,沒工夫搭理姚文元的樣子。

這個時候,姚文元不由更怒,用眼色示意了一下身邊人。

不一會兒,那些搜查貨船的官兵就走了過來,舉著兩包麻袋裝著的鹽巴道:“大人,搜查到了私鹽,這些人可能要向倭寇走私海鹽!”

姚文元見狀,當即開始借題發揮,喝道:“證據在此,爾等還有何話可說!來呀,將這些貨船全都扣下,待搜查完之後再定罪!”

那些商賈就紛紛開始喊冤,一個個簡直跟竇娥一樣:“大人,兩包鹽巴,都不夠一船人吃十天半個月的,這也算走私麼?”

“就算有一艘船走私,又跟我們有何關係,憑何要將所有的船都扣下?......”

“府臺大人開恩啊,小人真的是冤枉......”

看到如此蹩腳的戲碼,何瑾就忍不住開口了:“你們都亂喊什麼喊?......如此拙劣的戲碼,就是瞎子都明白怎麼回事,你們光喊冤有個屁用!”

“我,我們?.......”眾商賈就傻眼了:是,是呀,我們光喊冤沒用。可問題是,不喊冤還能怎麼辦?

“就不能跟本官一樣,好好沉住氣,等著錦衣衛抓了這貪得無厭的狗官嗎?”

眾商賈這下氣啊,心裡的感想跟李老爺子一樣一樣的:扛著二十多斤的枷,你來沉個氣給我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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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是站著說話不......等會兒,錦衣衛要抓姚文元?

反應到這裡,眾商賈和百姓們一下都有些振奮,目光怪異地四處亂看,就等著錦衣衛的出現。

姚文元當然也有些慌,但四處瞟了一眼發現根本沒錦衣衛的身影後,冷笑道:“簡直胡言亂語!本官堂堂正正,奉公執法,錦衣衛憑何要抓本官?”

“因為海知縣上次嚴查海禁,是本官還未釋出開海告示。可現在海禁都開了,你姚文元再來這麼一出,就是在違背聖旨了......是不是日子太久了,姚大人便忘了聖旨上說,要府縣全力配合開海一事了?”

“你?......”姚文元聞言一凜。

他當然也聽得出,這其實不算什麼理由,最多是一個藉口。但何瑾透露出的意思,卻很耐人尋味。

當初海澄這樣做的時候,何瑾也可以搬出聖旨。可他偏偏沒有,反倒這個時候,還找個託詞將海澄摘了出去,就是在有意偏袒了。

其中的目的,當然是要精準地將帽子扣在自己頭上。

然後,自己這就算違背聖命了?

好像是的。

又好像不是......

於是,姚文元也有些弄不清狀況,心裡發慌,面上卻寒著問道:“何瑾,你到底什麼意思?”

“就跟你的意思一樣嘍,都不能明說,只要做出來就行了。”何瑾白了他一眼,然後示意他看向身後,笑著道:“喏,時機剛剛好,他們來了......”

姚文元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一隊身穿飛魚袍的錦衣衛,煞氣騰騰地闖入了其中。

為首的李承祐見狀,冷麵下令道:“奉陛下手諭,緝拿罪臣姚文元!”說著,便扔出了一張駕貼,對著錦衣衛吩咐道:“拿下!”

這樣的反轉可謂倉促又迷糊,姚文元一時都反應不過來,來回掙扎道:“本官冤枉,本官奉公辦案,為何要抓本官!”

可何瑾卻不管這些,只是叮囑了李承祐一句道:“給他戴個四十斤的大枷,我剛才都向李老爺子許諾了,不能言而無信。”

李老爺子這會兒也都沒有反應過來,完全想不到事情會如此戲劇化。

不過聽到何瑾這話後,他老人家的臉色當時就不好了,心中忍不住吐槽:戴個狗屁的四十斤大枷,趕緊將我們身上的枷去掉才是正事兒......

然而,何瑾好像就忘了這事兒。

不,他是真的忘了。

因為這時候錦衣小校手上一緊,一把銅鎖緊扣姚文元的脖子,喀嚓一聲上了鎖。鐵鏈的下端是手銬,又飛快地銬住了他的雙手,也咔嚓一聲上了鎖。

那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藝術感。

可這還沒完,他們隨後又給姚文元上了腳鐐,那腳鐐惡毒的地方就是,兩隻腳鐐間的鐵鏈相距不到五寸,還和手銬相連。這樣被套住之人,只能細碎的挪步,就像女人走路一樣,用意就是折辱於犯人。

然後,有了何瑾的吩咐,錦衣衛當然照辦。又取了一塊重重的大木枷,從兩邊枷住了姚文元的脖子和雙手。

四十斤可是明朝的斤數,相當於何瑾那個時代五十市斤左右,另外鐐銬也有二十來斤......姚文元一下被壓彎了趾高氣揚的腰,還只能挪著細碎步。

這樣的情景,真是讓百姓和商賈,感到了舒爽地打臉快感!

“帶走!”李承祐又是一聲令下,錦衣旗校便把姚文元連推帶搡,趕上了囚車。

直到這個時候,姚文元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輸在了何瑾手上,在囚車上怒聲高吼道:“何瑾,你這陰險無恥之賊陷害本官,本官是不會放過你的!”

“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還想不放過我?......”何瑾擺擺手,轉身離去:“大白天就做夢了,真是想得美。”

然後的然後,李老爺子才終於反應過來,弱弱地喊道:“何大人,何大人你真走了啊,那我,我們該怎麼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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